听到那虚弱无力的咳嗽声，曲风立刻冲上去把曲浩天扶了起来。
看着那一头雪白干枯的头发以及身上一道道流不出血的伤口，泪水再一次蒙上了他的双眼。
曲浩天看了曲风一眼，浑浊的老眼中满满都是欣慰之色，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们家小风长大了，能再见你一面，我这辈子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爹，没事，都结束了。”
曲浩天的目光从曲风脸上移开，缓缓转动，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这片密林，沉默，而后说道：“这是哪......”
“死域，一片林子。”
“我们出来了？”
“对。”
曲浩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很艰难地仰起头来，却只能看到浓密的树枝树叶。
曲风微微一怔，从空间手环里取出一件长袍，披在了曲浩天身上，而后把他背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踏出了脚步，华山和林泽默默跟了上去。
曲浩天很轻，轻得像是没有任何重量，曲风虽然疲惫虚弱，可却并不吃力，虽然不吃力，可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一行人安顿在山脚下，旁边便是山，踏出脚步便是上山，山上虽然仍有树木挡住视线，可却有山顶，树长在山上可以比山顶高，但总不会所有的树都比山顶高。
一行人来到山顶，曲风很开心，因为山顶上没有树。
“小风，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干什么？”曲浩天轻笑道。
“猜的，猜对了吧。”曲风也笑了，显得有些得意，就像小时候在村外踢断了树，抱着一大捆木柴回到那间石屋时一样。
曲浩天说道：“放我下来吧，我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站住。”
曲风有些担心，可却还是依言把曲浩天从背上放了下来，半抱着曲浩天的身体，生怕稍一松手他就会摔到地上。
曲浩天的双腿实在太细，细得像是两根木柴，支撑不住只剩骨头的身体，不远处的华山和林泽赶忙跑了上来，帮着曲风撑住了曲浩天。
曲浩天站稳了，感激地看了华山和林泽一眼，而后抬头，他看到了天。
死域的夜空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辰，显得有些空荡，但却并不幽暗，甚至还能看到那一片片暗色的云。
曲浩天就这般静静地看着，看得出了神，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曲风看见，一滴浑浊的水滴顺着曲浩天干枯的脸滑落下来。
“十七年了是吗？在那个地方待了十七年，我甚至已经忘了天空长什么样，现在总算想起来了，不过这里的天空好像没有香蝶村的美，我记得那里还有月亮和星星。”
曲风有些心酸，说道：“爹，我会带你回家的。”
“好。”曲浩天好像很高兴，眼睛微微发亮，可紧接着却又再次黯淡了下来：“可是，你娘不能跟我们回去了。”
曲风拳头骤然一紧，眼中蒙上强烈的杀意，冷声道：“放心吧爹，月魂殿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曲浩天看了曲风一眼，没有说话。
...
看到了天空，曲浩天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说起话来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吃力，这让曲风稍稍安慰了一些，可是他却很清楚，如果没有延续生命之力的办法，曲浩天活不了多长时间。
回到篝火旁，华山有些得意地笑了一声，从空间道具里拿出了很多的东西，有大米，有餐具，甚至还有一些调料和清淡的配菜。
曲风正愁没地方找吃的，很是惊喜地看向华山，说道：“华山，你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华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我是死域的人，时常外出捕猎，几天几夜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得带着些吃饭的家伙，曲风大人，你别看这些东西在你们中界不值什么钱，在我们死域可珍贵得很哩，平时我都舍不得吃。”
曲风打趣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多给你几颗灵核当作报酬？”
华山赶忙摆手：“那可使不得，曲风大人想要，就算把我这个人拿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篝火升腾，锅中的米水开始翻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曲风看到，曲浩天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显然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杂乱的声音在林间响了起来，似是有无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蹿来，曲风脸上笑容缓缓收敛，表情却显得很是平静。
那些声音最终在林间停了下来，把四人团团围住，一股凶戾的气息传荡而来，随着而来的似乎还有微甜的血腥味。
很显然，那是很多头灵兽。
场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华山和林泽都很紧张，甚至连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林泽道：“华山，你不是说这个地方很安全的吗？”
“是啊，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转着眼睛四周看着，果然见得林间闪着一道道幽绿色的光芒，那是灵兽的眼睛，很显然，这些灵兽正在盯着他们。
“现在该怎么办？”
林泽和华山都站了起来，华山道：“只希望这些灵兽不要太强，到时由我们拦住它们，让曲风大人带着他的父亲冲出去。”
林泽叹了口气，道：“也只好这样了。”
曲风没有插话，事实上在初始的不快之后，他便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锅，在两人谈话结束之后，他才用指了指小锅，很认真地说道：“粥好像开了。”
华山和林泽哭笑不得，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时候曲风还在关心那锅粥。
“能喝了是吧。”
曲风自顾自地说着，拿起勺子装了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吹着，待得热气散开，才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中，才用调羹舀起一勺递到曲浩天的嘴边。
“爹，你慢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曲风毫不在意的态度影响了两人，华山和林泽不再像初始那般慌乱，相互对视了一眼，安静却又警惕地站着。
曲风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曲浩天，一碗粥很快见了底，他满足地笑了笑，说道：“爹，歇会再吃吧，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曲浩天笑着点了点头。
曲风放下碗，目光却骤然变得冰冷起来，淡淡道：“在我爹喝粥的时候，你们没有动手，所以我可以放了你们，快点滚，不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