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云决看着胡玉儿玉体横陈,眼神有一些放肆,那只金蛟犬朝边云决扑了过来。
边云决后退了一步,剑尖伸进了金蛟犬的嘴里。
剑在金蛟犬嘴里搅*弄,发出“咔咔”的碰撞声,周围的人只觉得自己的牙齿一阵发酸。
边云决抽剑出来的时候,那金蛟犬似乎有些没回过神来,舌头耷拉着。它舌头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安然无恙,不由大喜,急忙后退,看向边云决的眼神有一些畏惧。
胡玉儿站起身,气得小脸煞白,银牙紧咬,大声喊道:“给我杀了他!”
一干扈从再次冲了上来,而身后几个守卫也步步紧逼,边云决将手中剑往下一掷,剑身深深的陷入了地下。随之边云决纵身一跃,一脚踏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再借步另一个的肩膀,冲了出来。
众人楞了一下,谁知道这个时候边云决偏偏朝他们冲了过来。
风行术!
边云决脚下生风,身轻如燕,有心要实践一下云雅传授给自己的风行术。
扈从们拔出武器,看到边云决的身影之时,挥动刀剑要砍,那影子却晃了一下,忽然消失。有的人急了,甚至张牙舞爪乱抓,却根本摸不到边云决一片衣角。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旁边另外的人。
这下人群中爆发出一片人仰马翻,扈从互相之间开始骂骂咧咧,“娘希匹,你差点看到我!”“不是,意外,意外!”“我擦咧!我的衣服被你扯坏了!”“想不到我的抓抓手,百抓百中,竟也有失误的时候!”……
“别吵了!”胡玉儿听得头都炸了。
众人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发现边云决消失了。
众人忽然听到上方传来风声,急忙抬头看时,边云决从天而降,脚下压着一片巨大的风障……
“轰——”所有扈从被生生压躺在了地上,衣服上密密麻麻被割出了细微的伤口。
胡玉儿骂道:“一群废物!”
胡玉儿气急败坏,赤手空拳,冲向了边云决。
“哎~”边云决看到胡玉儿长腿劈过来,轻轻的一侧身,便轻松的让开了。
边云决随之往后背一掌,轻轻的拍在了胡玉儿的小腹上,风力激荡,胡玉儿凌空后飞,正好摔在了一干扈从身上。
扈从们只觉浓香袭来,温香软玉便抱了个满怀,几个人心里还来不及回味,便忽然想起来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所以连忙在地上侧身打滚让开。
胡玉儿这下没有一个人垫身,摔在了地上。
边云决心下暗自发笑,正要离开,远处忽然急速冲来一队内卫军骑。
“这是云州八卫中的蛇卫!”一旁有人说道。
“竟然是蛇卫大统领亲自带队!”这里本来有不少围观者的,看到云州蛇卫,大家伙一齐轰然跑开了。
兹然依旧是那个兹然,长发披肩,背负两把圆月弯刀,脸部长得如同一条毒蛇,只不过全身盔甲,比在凤尾城那时多了几分英气。
边云决皱了皱眉头,蛇卫大统领拜访凤尾城的事他后来听说了。
兹然身形矫健,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一步步走向这边。他身后的蛇卫在原地没有动,已有一股凝然的气势袭来。
兹然道:“云州城内,何人敢如此放肆,挑起争端?”
守卫队长早已经迎上去解释发生的事。自从虎卫前往新城,监督新城筑造,将蛇卫替了回来,兹然便被城主雷昊天委以重任,担当护佑巡防云州外城的重责,所以城门守卫同样属于兹然管辖。如今有蛇卫大统领罩住事态,守卫队长倒是不必说谎,一切都照实说了。
“哦?”听罢,兹然的眼角动了动,“所以你就任由一群人在城门口大闹,让别人以为,云州秩序不过如此!折我云州城的名声?”
“是。”守卫队长不敢反驳,后背已经沾满了汗水,云州八卫蛇卫虽不是最顶尖的内卫,但却是最毒辣的,很多人都听说过,蛇卫昔日曾经有屠城之举。守卫队长感觉兹然已经向自己吐出了蛇信子。
“此间事了,你前往内城执法处自领两百军杖,从此你不再是队长,而是一个普通守卫。”兹然开口。
守卫队长痴痴呆呆,双眼木然,早已经忘记了答话。执法处军杖向来是实打实的,两百军杖下去,怕不丢半条命走。
兹然随即满脸笑容,温柔扶住胡玉儿,说道:“两位,公共场合,人多眼杂,原不该在此分辩。这样,我蛇卫军机处有上佳的演武场,两位随我一同前去,拆解,拆解,分辩,分辩,如何?本统领绝不插手!”
胡玉儿哼了一声,说道:“我拒绝。”
边云决举双手赞成,笑眯眯道:“我也是。”
兹然面色一冷,道:“云州城法纪森严,岂容谁人冒犯?全都给我围起来!”
后方蛇卫随之冲了上来。
十几个扈从被五个蛇卫围住,却丝毫不敢异动,一个个如同小鸡一般,连那条金蛟犬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把头埋在了地上。
边云决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是手竟然缓缓摸向了背上的春秋剑。
兹然冷眼看着边云决。
连胡玉儿都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异的看着边云决,他不知道对面是云州内卫,有权将任何人就地格杀的么?她想对边云决说道:“喂!乡巴佬,你还真的敢反抗么?”不过她没好心到说出来。
兹然脸上蓦地一紧,他在少年的脸上依稀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况且两个人是一般的桀骜。兹然曾经去拜访过边家车队,边家主事人边钧说边锋与其世子容后方到,这几天看起来也该到时间了,这里恰好是南门。
兹然的脚步有一些迟疑。
远处塔楼之上,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隔着石窗将发生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帘。女子赤裸着上身,卧在软榻上,胸前风情依稀可见,被压成了两抹光洁的浑圆。一个军士正在一丝不苟的按摩她的背。而不远处,门口两个军武把守,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当边云决让胡玉儿出糗的时候,女子会心的笑了一下,皓齿如贝。
“这个胡玉儿真是可爱!我就喜欢她永远长不大的样子。传令!下去跟大统领说,不要跟这个少年为难。”女子突然起身,身后的军士连忙收手束立,丝毫不敢看向女子。女子取过一副火红如血的盔甲,穿戴好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透露出别样的魅惑。女子轻轻握住军士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挠了一下,咬着嘴唇,双眸湿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走出了塔楼。
兹然正在迟疑,一个骑马军士,下马之后小跑过来,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什么?军情紧急?本统领立马赶过去!”兹然来不及看边云决和胡玉儿两人,伸手招了一下,几个蛇卫立刻跟着他上了马,风风火火便离开了。
边云决放松下来,往后看了一干扈从一眼,一群人赶忙后退。那只金蛟犬在蛇卫走后恢复了生气,躲在主人身后,朝着边云决轻吼。
边云决威胁的说了一句:“哼,吃掉你!”眼睛却挑衅的看着胡玉儿,随后满面笑容的侧身走过。
胡玉儿腹诽不已,厌烦的看了众扈从一眼,随之走过去要拔起那柄被边云决插入地的长剑。
胡玉儿试了几下,那剑陷入地里,纹丝不动。
胡玉儿跺了跺脚,大声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过来帮我!”
走进云州城,周围的光线悄然暗了几分。边云决望向天际,上空铅色云层中,雷光如同泉水一般氤氲涌动。
云州城大,很大,如果说凤尾城是小家碧玉的话,那么云州城就是女皇头上的凤钗,将军手中的宝剑,宏大,雄伟,锋利,满满的珠光宝气、大城森严、皇城风范。
“唉!”边云决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身竟然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猎人服饰,蹬着熊皮靴子,黑发上有几颗兽牙作头饰,背着一把古朴无华的弓箭。边云决把她认出来了,她先前在胡玉儿的队伍中间,当扈从冲上来的时候她牵着马走到了一边,饶有兴致的看戏。这女孩儿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
女孩儿上前,跟边云决并肩走着。
“怎么,你是来帮那胡玉儿出气的吗?先说好,我最多只让你打三下。”边云决道。
女孩儿道:“唉,你这个人不要瞎猜好么?人家上来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况且我跟胡玉儿不是一路的,人家是大小姐唉,我只是个乡野丫头。”
边云决嘴角挂笑,问道:“你好奇什么?”
女孩儿眼珠转了转,道:“那个门卫手要被砍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出手呢?”
边云决道:“因为我尝过没手没脚的滋味,那可不好受,任谁也没有权力把人推向这种生活。”
女孩儿好奇的上下看了看边云决的手和脚,说道:“真的啊,你这个人很奇怪唉,胡玉儿父亲可是云州城商会的会长,而且全云州城的战马战骑都由她家提供。莫说砍掉那个门卫的双手,就是杀了他,她也不会有一点事的。”
原来云州城也有闹市,边云决还以为云州城是一个生冷的军事重镇。人马来往,络绎不绝,店铺林立,各种货物在售。
边云决道:“我不救他,你会救他。”
女孩儿楞了一下:“什么?”
边云决道:“我看到你下马了。你先前长弓是斜背在左肩,你取了下来,准备搭箭射去,看到我出手以后你又停了下来,不过弓箭顺势背到了左肩。现在我问你,你真的这么自信,相信自己的箭能从人群中间飞过,然后射中守卫队长手中的短刀?”
女孩儿腼腆的笑了笑,说道:“我就那么一试,说不定能中呢?”
边云决被噎了一下,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守卫?”
女孩儿想了一下,随之俏皮的说道:“因为,我看别人尝过没手没脚的滋味,那可不好受,任谁也不能把人推向这种生活。”
边云决加快了脚步,“唉!”女孩儿一把抱住了边云决的手臂,可怜的说道:“你先前使的是风行术对不对?我很少见到云家的人,你教我好不好?”
边云决道:“我叫边云决。”言下之意,我不是云家的人。
女孩儿没有眨眼,看着边云决道:“哦,我叫离瑶。”
边云决抚了抚头,轻轻的挣扎开了。
叫离瑶的女孩儿紧紧的跟住了他。
“云来云去”
边云决看着招牌上四个大字,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离瑶抢先一步,站到了边云决的前面,身高正好打到边云决的胸前。
离瑶道:“你要干什么去?”
边云决道:“住店。”
离瑶道:“你真的要住这里?这里可是全云州城最贵的客栈!同一条街,不远处有一家‘风生水起’客栈,与它齐名。很贵的!我知道有一家客栈,物美价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边云决不管她,继续向前走去。
离瑶没有拦他,只是可怜兮兮的盯着他不说话。
边云决道:“怎么?”
离瑶说道:“其实,我住不起客栈。你如果住得起云来云去,那么另找一家客栈的话,就可以帮我开一间房。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财物。”离瑶随之把弓箭取了下来,道:“我可以拿这把长弓抵账。”
边云决靠近她的耳朵,轻轻的道:“长弓不行,你可以拿自己来抵账啊。”
离瑶随之脸颊酡红,双眸仿佛要滴出水来。
边云决说完便有些后悔,随之道:“走吧。”
边云决走进客栈,果然豪阔。他刚进来,便有边家的武士迎了上来,满脸欣喜的望着边云决。
边云决道:“把我的房间让给这个姑娘。”
边家武士道:“那世子你……”
边云决看了一下,已经有几拨要住店的客人进来询问,店家都说客满。边云决道:“同街不是还有一家风生水起客栈么?在那里安排一个房间吧!”
武士道:“我们在那里也订有客房,那里早就客满了,云州大典在即,住房十分紧张……”
边云决道:“那我跟长风叔住一间房。”
武士应声离开了。
边云决把离瑶领到房间,“地”字号,丙房。
“边云决。”离瑶突然喊道。
“怎么?”边云决问道。
“有没有人说你背剑的样子很好看?”离瑶说完,随之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边云决不记得了,不知道离瑶说的是什么意思。
“玄”字号,丙房,长风住的房间。与地字号丙房,恰好一楼相隔。
边云决走进房间,打开窗,尘世的气息扑面而来。
边云决没坐上一回儿,早有长风破门而入,差点把门给踢飞。
长风两步便踏到了边云决的身前,一张狰狞的大脸靠近,大眼圆睁,上下打量边云决。
边云决气色正好,长风满脸笑意,压抑不住,大声说了一句:“好!”随之一双圆盘大手,抓住边云决的双肩。
边云决的骨骼被捏得“咔咔”作响,边云决说了一句:“长风叔……”
长风再次大声说了一句:“好!”将边云决拥入了怀抱,一双虎目竟然蕴含泪水。
边云决一动不动,相比先前,面对兹然的桀骜态度,温驯了许多。
窗外,上空,铅色云层下,一名云州的鹫卫,驾着飞鸟,在空中如同冷箭,缓缓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