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作者:宝贝贾
小驸马 作者:宝贝贾
“就是在家里走走,也没出去。”
“还是小心点儿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南宫秋湖将床上的被褥抖开,又说道:“来,上床,咱们父子俩坐着说会儿话。”
莫南槿笑应了,除了外袍和靴子,钻到被窝里,南宫秋湖帮他仔细掖好了被子角,也上来,两人并肩靠坐着。
“赶了那么多天路,身上还吃得消吗?”
莫南槿看看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笑道:“他还很小呢,不怎么折腾人。”
南宫秋湖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身上的伤这些年都没痊愈,我一直担心你现在有孕,会不会负担太重。”
“爹,都是些旧伤了,现在除了武功不行,其余还是没问题的,你看我这些年不也挺好的吗?能吃能睡,还能赚钱。”他知道爹心里一直藏着很深的愧疚。
南宫秋湖也知道小槿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自责,便也不再继续,况且他明白那些伤害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弥补的。这些年明里暗里他也派出去不少人,为小槿寻找治伤的方法,但一直没有大的进展,有人说南绍的巫主法力通天,能治疗世间的任何疾病,他知道这话多半有夸张的成份,可玉萱萱曾经是南绍的巫女,而且真的救过小槿两次命,这是事实,应该是去尝试吗?他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太冒险了,小槿现在有孕了,和静深的感情又趋于平稳。
“爹,是不是大长公主的事情,让你心里不痛快了?”莫南槿主动问起。
南宫秋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痛快不痛快的,小槿,你大概也知道了,溪岚并不是先皇的子嗣,他是我父亲和莹贵妃的孩子,当年我们这一辈,还有两个公主的,但都早早的夭折了,最后只剩下溪岚一个女孩,众人宠着,性子难免张扬跋扈些,父亲又临终特意嘱咐我好好照顾她,一直以来,我都对她太过宽容,即使知道她和柳家联手做了不少错事,也只是私底下给予警告,当年江诚战死沙场,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查来查去,一直没找到确切的证据,直到最近,我才确认,江诚和你的事情都与她脱不开关系。其他的我都可以原谅,唯独她对你们两个所做的事情,让我怎么原谅她呢。”他猜到静深会在年前动手,因为那个孩子等的已经太久了,他这次离开京城前来南山,未尝没有默许的意思,但真的得到她的死讯,心里还是不免悲伤。
他还记得那一年,莹贵妃,父皇,父亲先后离世,年幼的溪岚伏在他的膝盖上哭泣,“哥哥,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爹,别想太多了,大长公主已经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我想瑜王爷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他们父子两个还真是谁也别说谁,都是一副破败的身体,爹的心疾最近已经不常复发了,但并不表示就是好了,父王也是担心这点吧。
“但愿如此吧。”幸亏小槿还在,他还可以竭尽全力的弥补,但江诚,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皇位本来应该是江诚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先皇将九龙血玉传给了他,可直到我登基,他都没将那信物拿出来过。”
“是不是这个,爹?”莫南槿从怀里摸出来,太皇太后给两个小家伙的礼物。
南宫秋湖讶异,“怎么会在你这里?静深给你的?”
莫南槿摇摇头,“是太皇太后。”
南宫秋湖恍然,“原来一直在她老人家那里,难为她那些年一直装糊涂。”接过来看了一会,还给莫南槿,说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收好了,以后有什么另外的打算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外面天阴沉沉的,雪越下越大,风吹的窗子都在颤抖,半下午的功夫,屋里已经全黑了,有炭盆里的一点亮光,南宫秋湖和莫南槿两个人也没点灯,就拥着被子,坐床上说会悄悄话,偶尔有木炭噼噼啪啪的声响传来。
南宫秋湖第一次觉得可以和这个孩子这么接近,有些话,他对容熙都没提过,但和这个孩子在一起,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这个孩子怎么说呢,有一种奇特的让人放松的本事,和他谈过后,因为溪岚的过世,胸口那里一直积压的沉闷感散去不少。
在书房里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容熙开始担心了,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看他们父子头并头嘀嘀咕咕的样子,再强硬的心也软化了,以前他常常幻想这个场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小槿都长大了,还能实现。
“屋里这么暗,你们俩也不知道点个灯。”容熙关上门,将桌上的油灯点上。
莫南槿笑道:“光顾着和爹说话了。”
南宫秋湖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就掀被下床,将莫南槿的外袍在火上烤了一下,递过来,“你也起来吧,待会该吃晚饭了。”转身就对容熙低声道:“还不是你多事。”小槿来的这么快,送消息的不做第二人选。
容熙笑着告罪:“好,是我多事。”看这样子,这事暂时是过去了,他就放心了。
他们穿戴整齐出来,莫南槿一推门,风卷着雪花直往脸上扑,他打个冷战,南宫秋湖拉他一把:“刚才床上下来,身上热,别冻着了。”
莫南槿裹裹披风,笑道:“没事,没想到雪下这么大了。”地上都白了一层。
三个人回到内院,一个人没看到,算算时间,就猜到人都到什么地方了,过去一看了,果然,都在厨房里呢。外面北风呼呼的,这里面却很暖热,渔阳和明月在包馄饨,明庭和小莫在灶台那里烧水,火苗映的他们的脸红彤彤的,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三个小家伙围着炭盆排排坐,上面小锅里山楂糖水的甜香味不时传出来。
莫南槿洗了手,打算和渔阳明月一起包,南宫秋湖和容熙不知道怎么想了,竟也挽起袖子,过来帮忙,这两人都是那自小十指不沾烟尘味的人,莫南槿很担心今晚的馄饨成片汤,连忙劝了几句,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最根本的意思就是,边上歇着去吧。
南宫秋湖抿抿唇没出声,只眼角泄露了一点笑意,容熙却先被他气笑了。
倒是渔阳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重新添了板凳,认真的开始教他们包,好在这馄饨漂亮有漂亮的包法,笨有笨的包法,渔阳教的就是那种放上馅儿卷起来的最笨包法,这样包出来的馄饨不好看,直挺挺的,一根根小棍一样,不像其他人的,像个小元宝,不过味道都是一样的。
现在天寒,渔阳做的馅儿是羊肉大葱的,事先已经处理过,一点都没有膻味。
明月煮馄饨的时候,小莫就烫了些小油菜和早先做好的耦合,馄饨起锅,每个碗里都放上小油菜和鹌鹑蛋,撒上一点虾皮和鲜绿的香菜末,切开的耦合放上两片,可能不如外面摊子上的卖相好看,但自家做的,料肯定是足足的。
这个时节吃羊肉是最适合不过的,一点都不觉得油腻,鲜香味足,吃完了人身上暖洋洋的,饭后再喝一碗酸甜的山楂糖水,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日子了。
过完小年,第二天就是年二十五了,雪还没停下,早上起床,地上,树上,屋顶上落满了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雪已经有厚厚一层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但这并不能阻止南山镇的年集开始了,年集持续很长,一直到年三十那天中午才散了,这大概是南山镇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尤其以前两天为最,后面的那几天,有离家远的小商小贩就收拾东西,赶路回家过年了。
104、置办年货
云州这地方冬天没有雪的时候,天还算比较温和的,但一到下雨下雪天就湿冷湿冷的,潮气往人的骨头缝里钻,穿多少棉厚衣袍都不管用,起码对莫南槿来说是这这样的,旧伤频频复发,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睁睁的熬到天亮,那种痛苦不经历过的人是没法理解的,加上他和两个小家伙同睡,屋里也不敢多放炭盆,就怕伤着孩子,因此每到这个时候,他只能苦中作乐,揣两本书,守着炭盆烤栗子,好歹能打发点时间。
可这次却还好,虽然照例会难受,但并不是很严重,到了后半夜,慢慢就睡着了,早上起来,炭盆里的栗子都成了炭灰,看来最近吃的药还是有效果的,那在京城时候,徐太医专门根据他的身体配制的,暖热心脉。不用最重要的是,还是怀里的那块血玉,玉质温润暖热,贴胸口放着,细小的热流从胸口到四肢,身上的酸痛就会缓解很多。
从进入腊月开始,莫家就陆陆续续开始准备年货了,腊肉,腊鱼,腊肠,腊鸡,酱鸭等等的各种腊味,还有每家必不可少的年糕,莫家每年都做两种,糯米和黄米的。金银双色,喜庆吉利,这些都是素的,年底还要蒸一些加上花生或者糯米红枣的。
今天渔阳和明月要做炸货,炸豆腐丸子,藕丸子,肉丸子,还有春卷,茄盒和鱼,肉馅事先用花椒水和一点酱油腌一下,味道鲜,而且吃起来不会很腻,加鸡蛋,葱姜末和盐调匀,和上剁碎的其他馅料,放在手里一捏一挤,一个丸子就出来了。
刚出锅的丸子最好吃,但热辣辣的烫人,莫南槿捡上一盘子,放一会儿才敢给孩子们吃。估摸着今天去鱼塘上货的小商贩特别多,明天一早就去那边照看了。剩下的莫南槿四个人吃了些丸子,就准备出门赶集了。
街上的雪因为大家早上刚清扫过,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厚,还能看到青石板的颜色,集市上人很多,肩并肩的,还没走出十丈远,他们就被冲散了,南宫秋湖和容熙一起,剩下的莫南槿和小莫一起,早就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分工早就确定了,容熙他们自告奋勇,要去买烟花鞭炮和红灯笼。
莫南槿这次要买的东西很零碎,小莫特意背了个竹筐,炒货摊子上热腾腾的瓜子,花生和核桃刚出锅,这些东西便宜,摊主可以让尝尝味道,再贵点松子杏仁之类的,就不行了。除了花生,莫南槿每样都要了一点,花生家里有,腊月二十集上,渔阳已经让人炒过了,炒货摊子,水果摊子,糖果摊子都是一溜儿排开的,相隔很近,水果都是些常见的,并没有什么稀罕物,莫南槿就买了些橘子和苹果,糖果摊子上买了麦芽糖,芝麻软糖,玉米花糖和一些果脯,摊主还有一些自家酿制的蜂蜜,莫南槿要了一罐枣花的,味道很清甜。
买完蜂蜜,付完钱,正准确转身,就见旁边挤过来一个胖大婶,手里挎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篮子,里面全是菜和肉,小莫一看这阵仗,赶紧将莫南槿护在旁边,笑话,这体重,对着少爷撞一下,就算少爷能承受得住,肚子里的孩子也承受不住啊。
一个上午小莫都是这么心惊胆战的,时刻像只老母鸡一样,莫南槿看得都有些不忍了,这里还只是集市头上,再往里去,还有玩杂耍的,小吃摊子,布料摊子等等等等,各式各样,种类繁多,越往里去越挤,最后是卖鸡鸭鱼肉和蔬菜的地方,那里才是最拥挤的地方,因为错过了年集,要等到正月十五才会有人赶集卖东西,年节上各家客人又多,菜肉什么的,不多多准备,客人来了,是要闹笑话的,按照往年的经验,那里挤进去容易,想逆流出来就难了,穿什么好衣衫到了那里都是浪费,保准出来就看不出原样了。本来今天有打算去那里买些菜的,看这样子,还是算了。
莫南槿知道小莫担心什么,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就说:“好了,待会儿去请了财神门神,买了红纸,我就回家写春联去,剩下的东西你来买,实在买不完,午饭后就让明庭陪你来。”说是请财神门神其实就是买年画,其他的都好说,只里面财神图和门神图,为了尊重,一定要说请回家,当然多加点钱,能请一尊财神爷回家供着就更好了,不过后者要看缘分的,莫南槿自从重活一世后,对鬼神之论并不排斥,但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想法,这类事情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特意供奉什么的,他还是没心思的。
财神图和门神图是必不可少的,此外,莫南槿又挑选了两张年画,一张是一对穿红肚兜的胖娃娃抱着鲤鱼的,还有一张是一群童子春天放风筝的,画工不说,就是这艳丽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俗气的喜悦。
对联和窗花是在一起的,莫南槿只需要红纸,很多摊子并不做这样的生意,因为没什么赚头,莫南槿找了一家比较熟识的,刚一走近,那个十六七岁的小摊主正好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道:“莫大哥,今年又是买红纸吗?”话虽是问句,但语气是很肯定的,所以不等莫南槿回答,他就继续道:“莫大哥,我今年进的可是上好的迎春红,下雨都不褪色的,我拿给你看看。”
莫南槿笑道:“迎春红?那自然是不错的。”其实他知道这迎春红勉强只能算得上中等,不过和一般人家用的点金红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他褪色很匀净,不像点金红,被雨水一刷,一条条的痕迹,连着字一起糊烂了。
给莫南槿看完了,小摊主小心询问道:“莫大哥,我在这里给你裁纸,你还是给我题两幅春联吧?莫大哥字好,我留着贴自家门上,有脸面。”他们摊子上的春联都是花钱请镇上的私塾先生帮着写的,做这行的,字多少认识点,给主顾们念念,但字好不好,他就不大懂了,就是有一年和莫南槿比较熟了,见他家都是自己写春联,就厚着脸皮央求莫南槿帮他写了两幅,当时就想着是不花钱的,赚点是点,可没成想,有人特别中意,还称赞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最后出价挺不错,有了这次机遇,他动了心思,每次莫南槿写的春联,他都让兄弟带到县城里去卖,那里识字的人多,果然赚来的钱比一个摊子货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