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寒笛夜华裳 作者:水夜子缘
[七五]寒笛夜华裳 作者:水夜子缘
李终南眨眨眼睛,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瓜子揣进怀里面,然后去角落里找到了扫帚,把地上的瓜子皮认认真真的扫成一堆,最后用簸箕搓起来倒入了船上的垃圾存放处。做完这一切之后,李终南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曲华裳身旁十尺之外二十尺之内的地方,学着唐君溪四处游离。
大家目瞪口呆的盯着李终南做完了这一切,不明白他为啥忽然勤快了。
曲华裳满意的点点头,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白玉堂的胸前,抱着蹭了蹭,觉得眩晕感减轻了不少。
“丁老弟可有审出什么?”展昭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围观了李终南做完刚才的一切,莞尔。然后他转过头去问同样围观了的丁兆兰。
“嘿,那是当然,展兄还信不过我?”丁兆兰说道,他一只手摸摸下巴,然后大拇指抬起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坏笑道:“进了总兵府的大牢,神仙也得掉层皮,更别说他区区一个仵作……”
丁兆兰一边想一边说,忽然顿住了话头,看向展昭:“展兄,此事关系重大,不知道出门前……可有过交代?”
听丁兆兰这话,曲华裳就知道他们是真的问出了什么。只不过事涉襄阳王,丁氏兄弟很是谨慎。这话是间接的提醒展昭,问问他知不知情,若是不知道,也就别跟着趟这趟浑水了,回头让丁总兵直接写封秘折子递上去就行了。
“襄阳风雨欲来啊。”曲华裳搂着白玉堂的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显得闷闷的。
丁兆慧眯起眼睛盯着曲华裳的背影。
“曲姑娘,虽然你是白老五的……”丁兆兰面色不变,依旧笑嘻嘻的,“但是有些故事还是不要听啦,老五也不想听呢!”
“哈哈。”曲华裳微微一笑,揪着白玉堂的衣袖从他身上翻起来,煞白着一张脸勉强在白玉堂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直了,然后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带笑意的说道:“丁二哥,你得称呼我公主。”
丁兆兰:“……”
丁兆慧:“……”
展昭咳嗽一声,觉得有点不厚道,但还是开口说了:“的确是这样……小裳是太后最近所收的义女,圣上封为霓裳公主。我们一直在调查襄阳王的事情,此次南下也与这件事情有关,丁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曲华裳之前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如果有事情需要官府的帮忙,展昭那个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名号就足够了,况且还有王子殷那个手握密旨的家伙在,怎么也用不上自己一个公主出马。而且曲华裳短时间内没有产生过想拿公主的头衔作威作福的*,说不定见了襄阳王之后她会这么做。所以包括丁氏双侠、丁月华、还有闵秀秀他们在内,都不知道曲华裳的公主身份。
不过现在看来丁氏兄弟很明显是个保皇死忠党,两方要合作,曲华裳只能把自己那个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身份抖露了出来。
两方接头,确认都是自己人之后,丁兆兰关上了房门,大家开始密谋,啊不对,是开始商议且交换情报。
昨晚在审仵作的时候,丁氏兄弟用了一点手段,具体是什么手段他们没有细说,不过曲华裳大概能想得到。她是毒医,对于人身上的弱点一清二楚,原本曲华裳是想自己动手来审问这个仵作的——正因为她是医生,所以在治疗因为尸蛊而受害的人的时候,才更加了解他们的痛苦,也就对于这种用尸蛊残害人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不过相信丁氏兄弟的手段一定不比毒医的花样少。总之,最后他们从仵作的口中翘出了一些东西。
仵作交代,这种可以控制人、把人变作活死人的尸蛊,这段时间他们忽然做出了很多成品,而且还在生产当中。尸蛊的炼制方法极为残忍,是以活人来养蛊,最后经过五毒噬咬之刑存活下来,蛊虫乃成。在此之前还要在不同的时间段加入各种各样的毒药毒草来辅佐。原本尸蛊的成活率很低,最近不知道顾百岳是怎么改进了方法,尸蛊的生产变得快速了很多。
但这些被做出来的尸蛊却并没有多少到了仵作这种人的手中,有大部分的尸蛊都被顾百岳带走了,也不知道他拿去做什么,剩下少量的则被仵作这种人带出来,下到某些人的身上。仵作之前得了命令,一直在藏剑山庄潜伏,他选择了藏剑山庄现任庄主叶清歌的某个不太受宠的师弟,把尸蛊下在了他身上,又耐心等了七天之后蛊成,这才算是把一颗钉子埋了下去。然后仵作又分别选择了其他两个藏剑山庄的不怎么起眼、却身份摆出来资历都很高的弟子下了蛊。原本他该一直在藏剑山庄潜伏着,等到品剑大会开始的那一天,然后再行动的。结果却提前接到了命令,让他带人来松江府截杀落入百花楼手中的那张剑帖,不用再去管藏剑山庄的事情。
仵作提前来到松江府,在上面的安排之下顺利的进入了衙门成了一名新任仵作。然后他等了没四五天,就等来了白玉堂一行人。从白玉堂他们入城的那一刻起,仵作就一直在寻找曲华裳落单的机会,但是曲华裳却总是跟白玉堂黏在一起,两个人基本没有分开的时候。上面嘱咐仵作这边尽量不要惊动白玉堂,据说是另有安排,于是仵作只能等着,终于等到了白玉堂坐船先走,而曲华裳跟展昭他们去玉器铺。出来的路上,仵作再按耐不住,于是就动手了。
想着尸蛊傀儡不怕死,这三人又是藏剑山庄的人,虽然为人低调但是武功高强,原本这场刺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曲华裳提前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又出其不意的使用音杀术进行了攻击——尸蛊傀儡们不惧音杀之术,但是控制傀儡的人做不到。仵作被曲华裳一曲魔音吹的头疼,想要撤走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指挥傀儡们,情急之下只得命令傀儡自爆,再图空回收尸蛊。
不过千算万算,仵作也不知道曲华裳对于尸蛊的事情一清二楚,阴谋最后自然败露。
曲华裳听完之后,有几个疑问得到了解释。顾百岳生产了大量的尸蛊,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些尸蛊大都被他拿走去试做混元长生丹了,所以落到手下人手中拿去害人的没有几个。而且既然顾百岳还在拿尸蛊尝试,就说明他的制药依旧处在瓶颈期,短时间内断断是做不出只差一步成型的混元长生丹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曲华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尸蛊虽然麻烦,但总比混元长生丹好对付。
还有就是,顾百岳和襄阳王果真派人去了藏剑山庄,不过不是以暗访的形式,而是直接派人替换掉他们的人。听仵作所言,那三个弟子虽然不是藏剑山庄的名人,但地位在庄中都比较高,大约属于熬资历熬上去的那一种。这种人十分的安全,平时老实不惹事儿,不拉帮结派就不会陷入麻烦的明争暗斗之中,增加自己被发现的概率。但是他们地位高,所以某些弟子不能去的地方,他们就可以去看一看。
曲华裳现在敢肯定,藏剑山庄这次剑炉出事儿,导致宝剑无法出炉,最后只能用以往前辈铸造的神兵利器代替,一定就是这三人捣的鬼!
丁兆兰那边说完了他们审问的结果,这边曲华裳把他们经历的事情挑重点说了一下,最后还说了自己关于藏剑山庄的推测。顾百岳能派出一个仵作,就能派出第二个仵作,她才不会相信顾百岳只把事情交给了一个人去办,况且仵作在藏剑山庄所做的一切已经败露了。除了他之外,藏剑山庄肯定还有襄阳王和顾百岳的爪牙,只是不知道都是谁。他们在松江府已经打草惊蛇,之后去到藏剑山庄就要更加的小心了。
曲华裳发誓自己这次去藏剑山庄只是想兑换叶英大庄主给的那块陨铁令牌,没想到该死的顾百岳阴魂不散四处作恶!
顾百岳你要是阻碍了我换兵器……再加上之前的旧恨,还有就凭叶英大庄主以前照拂过我,我就不能对小黄叽们不理不管!本小姐恁死你!
☆、第93章 【九十三】藏剑
苏杭风景自古就是文人墨客最爱吟诵的地方,有多少天下闻名的大文豪都到过这里,留下自己传世不朽的诗篇。在曲华裳的记忆之中,她游览过的那些风景优美之地,除了昆仑山小遥峰常年不化的皑皑积雪之外,普天之下就只有杭州西湖的月色让她念念不忘了。上次去杭州,还是曲华裳受了墨枫霜的嘱咐去给叶英大庄主看眼疾的。那时她在藏剑山庄度过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之中最快乐悠闲的时光之一,不用去费心混元长生丹的药方,不用去忧虑唐孤雁的毒,不用去想乱七八糟的江湖纷争和纷纷扰扰的世事,每天就只是坐在天泽楼外的石椅上看叶英抱剑观花,然后聊聊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传说故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曲华裳在讲,而叶英在听。曲华裳好多的故事都是墨枫霜讲给她的,她寻摸着叶英双目已盲,定然无法看书,平时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无趣,所以没事儿就给大庄主讲点有意思的事情,也算是博美人一笑,略微尽到自己“看病解忧”的责任。
叶英这个人很是有趣,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并不像其他双目失明的人那样惶惶度日。相反,叶英每天固定时间起床,练剑,观花,然后再回去休息……然后曲华裳来了之后,大庄主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听曲华裳讲故事。不管曲华裳说的多么聒噪,叶英都听得很认真,而且最后的点评总是切入重点,一针见血,经常能说出很多具有哲理的话,每每让曲华裳叹服不已。
叶大庄主看着冷淡,但实则对人很是真诚。曲华裳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她这么多天的照顾,叶英还特意送了她一枚陨铁令牌,并且言明只要日后曲华裳持这块令牌来藏剑山庄,无论何时,都可以得到一把绝世神兵。
所以曲华裳对于叶英的感觉是很好的,对于藏剑山庄的感觉也是很好的。她觉得藏剑山庄是个很有感情的门派,至少在叶英当庄主的期间,门中弟子相互扶持,大家共同努力。所以对于这次藏剑山庄之行,曲华裳其实抱了很大的期待,她很想再回去看看,看看天泽楼前的落英,尽管已经没有了那抱剑观花的身影,但依旧让人怀念。
因此,当曲华裳在船上听到丁氏兄弟对于仵作的审问结果,是顾百岳派人去藏剑山庄搞阴谋,还对藏剑山庄的弟子们下尸蛊企图控制藏剑山庄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藏剑山庄是叶英的心血,为了藏剑山庄叶英奉献了他的眼睛甚至他的一生。任何门派都有落寞的时候,藏剑山庄可以越来越沉寂,可以消逝在任何一任庄主的手中,但是却绝对不能毁在他人的手上!尤其这个人还跟曲华裳有一定的关系。
曲华裳不敢自称是叶英的朋友,她自觉不配,但她从踏入江湖起就一直听着叶英的传说,后来更是为他本人问过诊,那是一种对于偶像似的崇拜之情。曲华裳爱屋及乌,对于藏剑山庄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昔年她治不好叶英的眼疾,但是现在,她至少可以做到阻止顾百岳在藏剑山庄使阴谋残害人。
船行入杭州地界,景色顿时与北地大有不同。运河两岸垂柳青翠,碧波粼粼,风景如画,天似乎都蓝了不少。就连因为连日晕船而窝在船舱里面不出门的曲华裳都精神了不少,揪着白玉堂的衣袖蹭到船外去看风景了。
曲华裳在甲板上遇到了坐在条凳上跟展昭聊天的丁月华,丁月华瞅见曲华裳那惨白的脸和萎靡不振的精神,扑哧一笑,伸手戳了戳曲华裳的脑袋:“你在屋子里面跟抱窝的母鸡一样死待了那么些日子,总算是愿意挪窝了?”
“你才是抱窝的母鸡。”曲华裳对着丁月华翻了个大白眼。这些天尽管曲华裳不出来,但是丁月华一直有坚持每天去看她,曲华裳精神好的时候就跟丁月华说说话,精神不好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看丁月华做绣活,两个女孩子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这样混熟悉了,现在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蓬头垢面的,当心五哥看了不要你。”丁月华按着条凳一边往后面让了让,给曲华裳腾出个地方来,曲华裳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靠在丁月华的肩膀上。丁月华哭笑不得,伸手掐掐曲华裳的脸:“起来,这刚出来转转就跟没骨头似的又趴下了。”
“玉堂才不会嫌弃我呢!”曲华裳扭着身子躲避丁月华掐她脸蛋的手,“一会儿到了地方下了船,我马上保证活蹦乱跳,现在让我靠会儿,还是头晕。”
“你这晕船的毛病,等以后每年跟五哥回陷空岛,都得是受罪呦。”丁月华掐了几把见好就收,抓了一把瓜子放进曲华裳的手里面让她磕着玩。
“展大哥,你跟月华聊什么呢?别管我继续说嘛。”曲华裳捡了一些肚子饱满的瓜子磕出果仁,并不急着吃下去,而是攥在手心里面攒着,等到磕满了百数再一口吃掉,这样比较过瘾。
“没什么,随便聊聊。”展昭看着丁月华和曲华裳两个姑娘笑闹,莞尔道,“你真该多出来走走,进了杭州地界,风景也好多了。”
“这不出来了嘛……”曲华裳把瓜子仁全部塞进嘴里面,嘟哝道,“展大哥你怎么跟月华这小妮子一样啰嗦了!果然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被对方影响。”
曲华裳一句话本是无心之说,丁月华却腾的红了脸颊,她一巴掌推在曲华裳的后背上把软绵绵的人推了个趔趄,差点儿从窄窄的条凳上栽下去,最后还是展昭伸手挡了一下,丁月华才把人拽回去。
“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净胡说!”
“我说什么了?”曲华裳被丁月华推过去又拽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头更晕了,她迷茫的望着丁月华涨红的脸颊看了半晌,脑袋里面忽然点亮了一盏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