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大内侍卫们挡住了脚步,心中又气又急,只是因为他理亏在先,无法堂而皇之地朝侍卫们发脾气,打不过还躲不过?皇上当即抬脚转身,打算绕过这三排队伍。侍卫首领一眼就看穿了皇上的意图,情急之下也是顾不得君臣之别,即刻起身,直挺挺地拦在了皇上的面前。
“万岁爷,万岁爷,使不得,使不得,您若是不听奴才的劝告,那奴才也只能是冒死进谏,除非您踩着奴才的尸首出去,不然的话,奴才是万万不能眼瞧着您铸下大错啊!”
侍卫首领说得是情真意切、言辞中肯,皇上拿他毫无半点法子。论文斗,皇上失理在先,论武斗,皇上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真真的是恼不得怒不得,杀不得也留不得,简直是要将他给逼疯了。
结果就在皇上几乎完全失去理智,与侍卫首领马上就要兵戎相见之际,刘太医适时地赶到了。当他才从院门处探了半个身子,就立即发现了院子里的异样,见那情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刘太医还以为发生了宫廷政变,这些侍卫们要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呢,当即惊呼失声道:“来人啊,造反了,赶快护驾,赶快来人。”
见刘太医误会了这里的情形,皇上登时觉得哭笑不得,这一晚上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里,竟然接二连三地闹起乌龙来,他才刚刚误以为传话太监图谋造反被他识破之后意欲咬舌自尽,现在又被刘太医误以为大内侍卫起了歹意发动宫闱政变,真真的是一个多事之秋!
由这个“多事之秋”,迷信的皇上更加觉得冰凝凶多吉少,因而没有理会因为刘太医这句“来人啊造反了”而招来的大队人马,而是还差着好远的距离就迫不急待地高声问道:“刘大人,娘娘现在怎么样了?脉像平稳了没有?”
那些因为刘太医一句话招来的大队人马已经冲到了斋宫门口,结果没有见到皇上身陷险境的情景,反而是虽然急切但也算正常地询问刘太医贵妃娘娘的病情,一个个全都及时止住了杂乱的脚步,而是距离刘太医几步之遥就齐唰唰地停了下来,静观事态发展。
刘太医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闹了一个大乌龙,当即羞愧万分,于是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以期负荆请罪,而皇上哪里知道刘太医是因为闹了乌龙而觉得无颜以对,而是误以为冰凝的病情万分凶险,甚至有可能急速恶化不治而亡,害怕被他治罪才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先扑通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刘太医的这个无心之举竟是将皇上吓得魂飞魄散,本想上前质问这个庸医,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力不从心,连半个字都没有问出口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皇上昏倒在地上既是因为受了刘太医的一番惊吓,也是前面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受了极重的风寒,内忧外困双重作用之下,又遭到刘太医的这个致命一击,自然是撑不住了。众人见状,赶快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皇上抬进屋里,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皇上情况如何,因此即使斋宫是净心净身之处,也顾不得许多,先是由刘太医即刻上前诊治,发现皇上发起了很严重的高烧,于是赶快开了药方子,由奴才们端药喂汤,捂被发汗,忙乎了几乎整整一夜。
由于对症下药医治及时,同时生物钟也开始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三更天过了有一大半的时候,皇上总算是醒了过来,结果他万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高无庸。
“你?你怎么在这儿?娘娘呢?你怎么能够抗旨不遵,不守在娘娘的身边?”
皇上又急又气,只是才刚刚大病一场,声音自然是不如从前洪亮,甚至还带有浓浓的鼻音。高无庸知道皇上心里惦念着贵妃娘娘,于是赶快开口道:“回万岁爷,娘娘好着呢,好着呢。”
“好着呢?”
皇上一下子被高无庸的话给弄糊涂了,当即问道:“刘太医不是……”
“回万岁爷,昨儿一更天的时候,刘大人给娘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娘娘的脉像有些不稳,怕您担心才赶快差奴才给您传的口信,后来您受了风寒昏倒了,怕小吴子伺候不好,就赶快叫奴才过来了,另外奴才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那里的情况也略知一二,虽然不精医理,不懂脉像,但奴才这双眼睛也不是吃干饭的,看得出来娘娘的气息还是比较平稳……”
高无庸才刚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发现皇上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正在纳闷之际,就见皇上腾地一下子就坐起了身子,吓得他赶快上前相劝。
“万岁爷,您不用这么着急起来,再好好养一养吧,离沐浴更衣还有一阵子呢。”
然而皇上根本就不听他的劝阻,而是直接就下了床,同时吩咐他道:“赶快去给朕研墨!”
研墨?皇上虽然经常工作到凌晨时分,但是他才刚刚从一场大病中醒来,又是一会儿就要启动冬至大典前的沐浴更衣程序,怎么还有闲功夫研墨写字儿?
见高无庸对于自己的吩咐无动于衷,皇上当即是动了气:“你现在胆子这么大了呢,接二连三地抗旨不遵,你这是要造反还是要做甚?”
“回万岁爷,您冤枉奴才了,冤枉奴才了,奴才这就去研墨,这就去研墨。”
一个“你想要造反还是要做甚”确实是起到了震慑作用,高无庸当即是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得去搀扶才大病初愈的皇上,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案前。高无庸做了皇上三年的贴身奴才,因此尽管是在斋宫中,由于知道皇上这些笔墨纸砚的放置习惯,就自然而然地打算去右侧抽屉里取墨,结果还不等完全走到桌案前,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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