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深受汉族儒家文化影响之人,同时也是一个有着极高审美眼光之人,对于他的这个性子,霍沫岂能不知?诚然,她确实是想要拉近与皇上的距离,但又碍于女人的矜持,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多少矜持,但是皇上却对女人有矜持情节,如果她不考虑皇上的感受,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到头来不但不能实现既定目标,还要惹恼了皇上,对她没了半点兴趣。所以她既要达到计划目标,又要照顾到皇上的感受,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其实若不是碍于皇上喜欢矜持的女子,她早就用尽一切可以想到的法子,主动去魅惑他了,哪里还需要苦苦等了二十来天的时间来等待他的召唤?每每都是要等待皇上有所行动,她才能够亦步亦趋地回应,从来不敢有半点自作主张。实际上霍沫可不是什么受汉化影响的家庭中成长的,相反她的娘家还保留着甚为浓重的满人习俗,因而她才不会像冰凝那样,面对爱情不敢勇于表达的喜爱,宁可一生错过也不会表露出半点心迹。
然而老天爷偏偏不肯成全有情人,偏偏要与痴男怨女们作对,好不容易霍沫是一个敢于追求心中所爱的女子,偏偏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却不喜欢她的表达方式,令霍沫苦不堪言。若不是知道皇上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人,不要说“共饮一盏茶”,就是像清风那样衣不遮体的魅惑之举她也是一样做得出来。
由此可见,霍沫能够得宠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她比清风更加聪明,更加清楚地知道皇上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所以她才会时时刻刻都处心积虑地掩盖自己的天然本性,按照皇上的喜好来表现自己,令众人以为她是冰凝的第二个翻版,是另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包括雅思琦在内都没有想到,这只是她的伪装罢了,而她正是依靠这个伪装,稳准、精确地摸清了皇上的脉博,从而令她的人生计划朝着既定目标稳步前进。
好在老天对她不薄,在她一步一步的谋划之下,今天终于在不显山不露水的情况下,提出来了“借笛会友”的要求。“共饮一盏茶”可是要多直白有多直白,要多粗俗有多粗俗!直接将她的意图表现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般,既不能成功地打动皇上的心,也是将她的品位都拉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不要说皇上会嗤之以鼻,就是霍沫自己都看不上这么低级的手段。
在老天爷的厚爱这下,在她的苦心周旋之下,霍沫终于堂而皇之地向皇上提出了“借笛会友”之事,不但达到了与“共饮一盏茶”同样的效果,而且更加高明,更加高雅,哪里是清风那种“袒胸露背、赤膊上阵”的低俗女人能相提并论的?尽管两者的本质相同的,不过将茶盏换作竹笛这个神来之笔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直接从俗不可耐一跃成为风雅至极,令人几乎忘记了它们共同的本质。
皇上虽然在瞬间都看破了霍沫的意图,不过正因为他一直是惜才之人,又是风雅之士,因此见识了霍沫的“才华”之后,确实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么令人拍案叫绝的法子,原来他还真的是小觑了她,以为这世上脑瓜子精灵鬼怪的女子除了冰凝之外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没有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霍沫竟是那第二个!
不过佩服归佩服,接下来他又该如何接招呢?真若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实在是有些不好办呢。为什么呢?毕竟他是帝王之躯,他的所有物品均为御用之物,因此这笛子从以前的“玉笛”变成了现在的“御笛”。皇上是最讲规矩之人,而且从来都是身体力行,是各种规矩的倡导者也是维护者,若是他主动带头坏了规矩,以后还怎么树威严?
再者说了,这不是像借御笔之用那么简单。御笔是用来写字儿的,这笔是在他的手中还是她的手中,完全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这御笛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要发出声儿来的,尽管关于他的笛子技艺听过的人不太多,但终究是有人听过,虽然他不知道霍沫的水平如何,甚至有可能比他还要好,但是不管是好是坏,这分明是两个人演奏的,他若是不考虑这些情况,岂不是与掩耳盗铃无异?
“那,朕甚是想要洗耳恭听你的笛子技艺,不过,朕歇息的功夫实在是不短了呢,召你过来也是想要换换脑筋,缓解头痛,以便将这些奏折尽快批阅完毕。看来,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你,跟你呆了这么些阵子,朕的头痛真的是好多了,你实在是功不可没呢。不过公文也实在是太多了,待下次有功夫了,朕再专门腾出功夫来,好好与你切磋切磋,到时候若是被朕比下去了,可是不要恼了朕呢。”
皇上一席话还没有说完,霍沫这心里头登时如坠冰窖般,又是心凉,又是不甘。她好不容易处心积虑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连老天爷都助她一臂之力,眼看着两个人切磋音律几乎达到了忘记一切身外事的程度,明明就要大功告成了,结果皇上怎么突然间就回过神儿来,又想起了他的那些公文来了?真真的是到嘴的鸭子还能又飞了!
霍沫再是气恼,再是不甘,她也是无有半点法子,毕竟她是臣子,他是君王,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她还不想就这样认输,毕竟留给她的时间就只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下一次皇上又是十天半个月忙于公务没有召见她,岂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一计不成再施新计,不过姿态还是要摆端正了,才能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也不会令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回万岁爷,都是臣子的过错,只顾着想要帮着您医治头痛,没想到知音之遇竟然将国家大事忘得一干二净,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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