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沫本是想要将冰凝一军的,谁让贵妃娘娘横挑鼻子坚挑眼呢?也让她当众出一次丑,看她还得意不得意了。然而,霍沫万万没有料到,被突然点名的冰凝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这句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但没有让贵妃娘娘当众出丑,她自己却是失了颜面,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米!如此一来,霍沫怎么可能不懊恼又悔恨?
当冰凝才刚刚诵出“每圆处即良宵”这几个字的时候,霍沫的肠子都已经悔青了!明明吴文英写了这首中秋诗,她却偏偏要选那首寄古梅枝,她这是鬼迷了心窍还是中了什么邪?仓促之间竟然将吴文英的这首中秋诗忘得一干二净!
如**凝答的是另一句诗的话,霍沫也不至于这么懊悔万分,恰恰是出自同一个词人的诗句才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面,简直是要让无地自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才好。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皇上和十三阿哥是内行,当然看的是门道,对于冰凝每每都是在仓促应战,而每每都是能够短短时间里想出没有一丝破绽的诗句对答如流,尽管他们兄弟二人都是霍沫一队,也都是发自内心地极为期待与渴望霍沫的胜出,但是面对冰凝完美的表现,他们不得不承认,在与霍沫的短兵相接中,冰凝完胜。
相对于两个内行而言,yǎ si琦自然就是那个看热闹的外行了,又一次经历了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冰凝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壮举,yǎ si琦的心里别提有多么激动了,要知道她可是个急性子,摆在面前的这杯罚酒差一点儿就要一饮而尽了,没承想冰凝先是以“此月非彼月”将皇上判定的结果彻底地翻转过来,还用连十三阿哥都挑不出来错处的诗句狠狠地还击了霍沫的公然挑衅,可想而知yǎ si琦的心里早已经是乐翻了天。
胜利来之不易,自然是要好好地庆祝一番,因此在皇上与十三阿哥无话可说,霍沫脸都丢到姥姥家的时候,yǎ si琦还要在他们早已经是血淋淋的伤口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启禀万岁爷,这罚酒可怎么喝呢?老姑娘不但输了这局,年mèi mèi还替她答上诗来,怎么着也不能只喝一杯罚酒就了事,那可是太不公平了!”
一听yǎ si琦如此落井下石,霍沫当即是气急败坏,刚刚她只是不服气冰凝的鸡蛋里挑骨头,太过气恨不过,另外也是因为她在脑海中几乎翻遍了月亮诗,自觉再无可能才向冰凝发起的挑战,却不想果然是还漏掉了这一首,所以说从本意上来讲,她才没有向贵妃娘娘请求代为答诗的意思呢,现在yǎ si琦的口中竟是曲解了她的本意,当即是令霍沫几近恼羞成怒,恨不能痛斥她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举。然而yǎ si琦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身份,刚刚霍沫之所以胆敢向冰凝发出挑战,不过是仗着冰凝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前提,而yǎ si琦不但没有被打入冷宫,还深得皇上的敬重,她哪里敢像对待冰凝那样同样对待皇后娘娘呢?因此她就是心中已经燃起了一团怒火,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转而将希望寄托在皇上的身上。
“启禀万岁爷,子臣只是想与贵妃娘娘切磋一番,并无恳请娘娘代为答诗之意,还望您明察秋毫。”
皇上万没有想到,战火居然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yǎ si琦说得不算错,霍沫又实在是楚楚可怜,冰凝答诗无懈可击,三个女人一台戏,他这个皇上登时成了夹心饼干,被三个女人夹在中间,两个没犯错,一个楚楚可怜,竟是哪头都说不得,那滋味真真的是不好受。
皇上一直都是讲求公平之人,这一回竟然也落到了清官难断家务案的境地,委实无可奈何,只得是朝负责斟酒的奴才发话道:“你过来给朕斟上九盅酒来。”
啊?九盅?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其实皇上这九盅酒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三个女人各陪三杯,而是有讲究的。冰凝提的新规则里有一条,若是花球落在她和霍沫的手上答错诗,是要罚三杯酒,而不是两杯酒,现在霍沫自己没有答上来是三杯,他陪三杯,冰凝又替霍沫答上来再罚三杯,总共加起来就是九杯了。
见众人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到自己的身上,皇上懒得跟众人解释那么多,冰凝和怡亲王是熟悉规则之人,他不解释那两人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喝九杯,而其它人包括霍沫在内,都不是熟悉规则之人,他就是解释了她们也不一定听得明白,他还是省一省吧,所以对于众人投人的疑惑目光,他只是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所言不无道理,贵妃娘娘确实是答上诗来,老姑娘本意也不是求助贵妃娘娘,说来说去,仿佛是个无头案了,既然板子落不到你们三个任何一个人的头上,那就只有落到朕这里吧。”
皇上的话才刚刚说完,他身边的奴才也正正好好将九盅酒依次斟满,于是也不待众人再来得及开口,他就一口气将九盅酒全部一饮而尽。对于皇上的自罚九杯,即便他说得那般冠冕堂皇,但是在场之人全都看出来了,他这是用自罚九杯的法子替霍沫找回来脸面,也是变相的英雄救美。毕竟刚刚冰凝的表现太过完美,同样是仓促应战,同样是时间紧迫,结果却是高低立现,霍沫太需要来自皇上的安慰了。
对于皇上的自罚九杯,十三阿哥只觉得他皇兄对霍沫的恩宠又到了一个新高度,yǎ si琦见皇上喝了罚酒,虽然不是霍沫亲自饮下,很不尽兴,但也算是多多少少替自己这一队出了一口恶气,冰凝则一直还是喜怒不形于色,面色如常看不出来半点情绪。
所有的人都能够淡定,唯有霍沫无法坦然面对皇上铤身而出为她出头,答诗虽然不服气,但冰凝说的也有道理,连皇上都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面对她的公然挑衅,冰凝竟然也答出了诗句,令她颜面尽失的同时,霍沫也是恼恨自己性子太急,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不但自己失了颜面,还害得皇上要替她出头自罚六杯,这个恩典对于她而言确实是太过沉重了。
霍沫虽然在男女情事方面胆子要比冰凝大,但是在面对帝王权威方面,胆子又比冰凝或者换句话说,霍沫还是不能将自己放在与皇上对等的位置上,因为她对皇上有所求,虽然所求的是爱情,但毕竟是求来的,而冰凝呢?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他的爱情,每每都是他将爱情强塞给冰凝的,所以在二人关系上,冰凝占尽了心优势,也就是说皇上害怕冰凝不爱他,而冰凝却不怕皇上不爱她。正因为如此,冰凝才敢在行酒令的游戏中,屡屡捉弄皇上,让他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而霍沫在爱情关系上并不具备心理上的天然优势,她害怕皇上有一天离她而去,所以才会即便得宠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精心呵斥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所以才会在皇上替她出头自罚六杯之后,当即乱了阵脚。
虽然她一直到现在都坚决不认同自己刚才是求助冰凝答了诗句,但是皇上的这个自罚六杯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无法坦然地面对皇上为了她白白喝下的罚酒,因此当皇上将面前的九盅酒一饮而尽之后,她既委屈又无奈地朝他说道:“启禀万岁爷,让子臣也陪您喝九盅吧。”
霍沫因为不承认是求助了冰凝,所以她即便饮下这六盅酒也不能说是喝下罚酒,而是冠冕堂皇地盗用了陪皇上饮酒的概念。见霍沫主动陪酒,皇上一脸疼惜地问道:“朕可是喝了九盅呢,你这身子哪里受得了?”
“回万岁爷,您怎么忘记了,您不是戏称子臣是千杯不醉之身吗?”
说完生怕皇上不答应,她就立即抢过奴才手中的酒壶直接咚咚咚地将皇上面前的那九个酒盅自顾自地斟满,然后也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依次拿起九个酒盅,直接来了个一口气全部饮尽!
霍沫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令在场之人一个个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则皇家是最讲尊卑秩序的一个地方,帝王的膳食叫御膳,帝王的物品都是御用之物,因此杯碗盘碟全都是御用的,且是huáng sè,其它人各按品级尊卑享用与自己品级相应的物品,霍沫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女人,竟然动用御用器物,实在是胆大包天。
二则那酒盅是皇上用过的,她直接拿来就用,若是私底下恋人之间的甜蜜之举无可非厚,只是当着十三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霍沫的这个举动就有失体统了。十三阿哥再是与皇上亲厚,毕竟还是外人,霍沫当着外人的面与皇上大秀恩爱,就是明正言顺的妃子都不敢,更不要说没名没分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