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学问有多么的高深,这是毋容置疑的,在座之人除了十三阿哥能够与之一较高低之外,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yǎ si琦存心设了这个局本来是想看霍沫的笑话的,哪里想到才看了一场就轮到自己这方人员喝罚酒,自然是极不甘心,本想再跟十三阿哥理论一番,然而还有什么可理论的呢?
所有的事实全都摆在这里,皇上对的诗句里没有一个“月”字,又有银汉和玉盘代指月色,每一个规则都符合,沙漏也没有过半,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半点错处,她虽然不懂诗书,但是她又不是没有眼睛没有耳朵,难道还需要皇上再给她重新诵读一遍?既然没有半点问题,既然主动发起这场游戏,那么就要愿赌服输,她可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也不是赖账之人,大大方方地认了输,大不了下一轮再赢回来,她对冰凝可是充满了信心。所以yǎ si琦二话没说,直接喊奴才给自己这方人员挨个斟上酒来。
结果就在奴才上前斟酒之际,突然一声“且慢”惊得众人纷纷朝出声之处望去,啊?又是贵妃娘娘!霍沫和十三府的女人们不清楚,然而其它在场之人可全都是经历过那场行酒令的,冰凝的厉害全都是有目共睹,因此她若是开口说出“且慢”二字,那一定是胸有成竹可以扭转乾坤,至少皇上、十三阿哥还有yǎ si琦、萨苏这几个人对此都是深信不疑,因此当这声“且慢”过后,皇上与十三阿哥是眉头紧急,而yǎ si琦与萨苏则是露出了欣喜若逛的表情。
“怎么,年mèi mèi,万岁爷对的这诗你能挑出毛病来?”
yǎ si琦满怀期待地望向冰凝,简直是拿她当作大救星似的。冰凝倒也没有矫情,不过她没有望向皇上,而是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叔,刚刚你说这酒要我们这些嫂子们喝下?”
被冰凝点名,十三阿哥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漓,他那么急急地跳出来又是称赞皇上对了一句好诗,又是逼迫yǎ si琦尽快领了罚酒,目的当然是害怕冰凝看出破绽来。毕竟都是熟读诗书之人,十三阿哥骗得了yǎ si琦,可是骗不了冰凝,结果yǎ si琦虽然痛痛快快地领了罚酒,却仍是没能逃得过眼明心细的冰凝,这位贵妃娘娘可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连皇上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不要说他了,有毕竟冰凝还有一个皇嫂身份,十三阿哥就算是有十八般武艺也不敢跟她甩开了膀子单干。
“那个,年皇嫂,老十三是这么说的,您,您是不想找人代喝这盅罚酒吗?”
十三阿哥明明知道冰凝不是这个意思,然而现在他只有装傻充愣,装作没有听懂冰凝的话中有话,而是环顾左右而言它,希望能够蒙混过关。不过冰凝既然喊出来了“且慢”二字,那就必定是胜券在握的。
“好一个老十三,既然你装聋作哑,那我也就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万岁爷这句诗出自东坡大人的中秋月,不过,这中秋月可不是只有这两句诗呢,后面还有两句,你若是忘记了,我就不妨在这里再费些口中舌提醒你一下,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怎么样?这两句是不是也是出自这首中秋月呢?”
十三阿哥被冰凝质问了一个哑口无言,刚才还只是后背冷汗淋漓,现在已经是连脸上都开始汗水淌个不停了。
“那个,那个年皇嫂,您这不是难为老十三嘛,刚刚皇兄只对了那两句,没有对这两句呢,这没有对出来的诗也算进来,实在是不合适呢。”
“噢?老十三觉得是我为难于你了?那好,我再问你一句,你出门只穿衣裳不穿鞋戴帽吗?你若还嘴硬的话,今天在座之人都是个见证,明儿早朝的时候,你就光头光脚地过去,可好?”
冰凝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在场之人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脑海中赫然浮现出光头光脚的十三阿哥一身朝服站在乾清宫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就连皇上都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老十三啊老十三,你跟你年皇嫂打嘴仗若是能赢了,朕就将手上的这个串子赏赐给你。”
皇上所谓的手上的串子是苏嘛喇姑送他的一个手串,他一直视若珍宝般留在身边,任谁都知道这个手串对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然而居然他能够答应将这个手串送给怡亲王,与他跑无疑问,他是绝对有信心十三阿哥在打嘴仗方面绝对是冰凝的手下败将。
皇上的这个表态无疑充分肯定了冰凝在斗智斗勇方面的超常天赋,然而若是在场只有这些人也就罢了,现在他的身边还有霍沫在场,他对冰凝的肯定无疑是在暗暗在打了霍沫的脸,毕竟从头至尾,他可是没有如此高度地夸赞过霍沫呢。因此皇上此话一出,霍沫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而皇上虽然没有侧过头来看霍沫,根本不知道她在脸红,但是他也立即意识到了对冰凝的夸奖就是对霍沫的羞辱。然而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再收回来,于是他只得是赶快发话道:“还不赶快给朕斟上酒来?”
皇上这句话就是承认了自己输掉了这一局,坐在对面的冰凝那一队人员经历了从地下到天上的惊天逆转,当即是喜笑颜开,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而霍沫那一队则是毫无意外地集体沉默了。
十三阿哥和他的女人们还好说,无非就是再陪一杯酒,从赛诗开始总共只喝了三杯,对他们而言都是小菜一碟,然而对于皇上和霍沫来讲就不一样了。按照冰凝新追加的规则,若是花球落在冰凝或是霍沫手中,答错了是要喝三杯罚酒的,若是代替旁人答诗则只需要喝两杯。现在霍沫两度接到花球,两度因为皇上而失误,先不说她的脸面问题,光是喝罚酒三轮加起来就是七杯了。
再说皇上,皇上上一次英雄救美赔了六杯,这一次应美人之救再度出手相救又是大败而归,他还要不要陪?若是陪,就要再喝六杯,三轮加起来就是十三杯,若是不陪,也说不过去,因为冰凝追加规则时表了态,开了先例就要人人遵守,只不过第二次仍是皇上跌倒在同一个地方罢了。他若是不陪六杯,岂不是坏了规则?
斟酒的奴才也是从头听到尾,自然知道皇上认输的结果就是要给斟上六杯酒,然而一口气连喝十二杯,这个……哪个奴才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主动上前来斟酒,于是他的那句“你若是打嘴仗能赢了你年皇嫂的话……”落下半晌,屋子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全都没有一个人动半下手指头,特别是yǎ si琦,心中只觉得感慨万千,曾经这种类似的话皇上不知道说过多少句,她也听了不知道多少回,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然而仿佛昨天他还曾这般说笑,今天就已经旧人换新人了,这世态炎凉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品得出来苦辣酸甜。
不但yǎ si琦觉得感慨,皇上也是觉得尴尬,毕竟这是他经常说的话,现在事过境迁,特别是还当着霍沫的面,这般大赞特赞冰凝实在是让她的脸没处搁,另外霍沫两次接到花球,两次被他毁了比赛,皇上心中自然是愧疚不已,于是冲着手执酒壶的奴才佯怒道:“还等着什么?还不赶快斟上酒来,你们这是要让朕当一个言而无信的昏君不成?”
皇上发话了,奴才们不敢再有半点怠慢,纷纷上前将霍沫这一方的人员统统斟满酒盅,其中皇上六盅、霍沫三盅、十三阿哥和他的小福晋们每人一盅。皇上倒也没有含糊,直接一口气喝完六盅,然后说道:“其实老姑娘才学甚高,若是她亲口对诗的话,朕和老十三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只可惜,这两回全都是被朕害了,竟是要连喝六盅罚酒,那个,你身子可受得住?”
霍沫连输两局,又见皇上当从夸赞贵妃娘娘,而她那个意图在众rén miàn前打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的计划是彻底破灭了,当时是又急又恼,偏偏始作俑者是皇上,她是半丁点儿也急不得恼不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此刻见皇上替她在众rén miàn前正名,夸赞她的才学就是皇上自己和十三阿哥都不一定比得上,另外,还如此关心她的身体,担心撑不住六盅罚酒,不要说她酒量惊人丝毫不逊于韵音,就算她真的是一杯倒,此刻有了皇上的当众关怀和问候,所有的懊恼全都烟消云散了。
此外在霍沫看来,冰凝那一队之所以连胜三局,根本就不是因为真才实学,而是完全凭借她们这一队的频频失误才赢了三回,这算得了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不劳而获罢了!这样想来,她登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