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舟并没有觉得石翀的嫌疑可以排除,自古美人爱英雄,同样英雄也爱美人,爱一个人而得不到,因此生恨,也是“情理之中”,这样的桥段在书上、电视剧里也不是没有过!当然,这目前只是他的胡乱揣测!
这次出来,武侠山是绕不过去的,那就顺路查一查吧!
有了邱俊的帮忙,苏州的生意没有太大问题!但做为九州商业在南十州的桥头堡,张舟自然格外重视。反正路程不远,来往很频繁,也想着一切安排妥当,早些动身去武侠山,毕竟两个月期限转瞬即逝!
泽香的苏州总部,起名“泽香会馆”,张舟觉得不搞些,桑拿、洗浴什么的娱乐休闲项目赚些银子,很对不起这个南十州的繁华。
他正在会馆里和负责人交谈时,在楼外门口传来了争吵之声。乌七八糟的也听不清什么。张舟眉头一皱,负责人看出他的不悦,连忙起身要去看看,而张舟决定亲自下去,确定一下是否有人故意闹事!
门外,几个伙计正和两个渔民模样的人吵嚷着。管事的看见张舟和掌柜下来,连忙跑到跟前说明情况。
“侯爷,这两个渔夫说给咱们送来一个人,问他们什么情况,也说不清楚,还嚷着要什么船钱!分明就是无赖,我这就把他们给打发走!”
张舟摆摆手,径自走了过去,随着时间和地位的变化,张舟身上自然而然的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两个渔夫看到张舟走近,吵嚷的气势立马小了许多,唯恐对方会“不由分说”的直接动粗。
其中年老的护着年轻的,率先解释道“大老爷,俺们可没有讹你!人俺给你们送来了,你就得给船钱是不是?这可是说好了的!”
管事的回应道“什么人?我们根本没有让你们送什么人啊?”
“你们是没有说,可是那个坐船的说了啊!”
“你口口声声说坐船的人,人在哪儿呢?”
那个年轻人插嘴道“人在船上,已经晕过去了!或许已经死了!”
“你们拉个死人就管我们要钱,哪来的道理?”
老者也脸红脖子粗道“要不是你们九州商业的名头,老子还不拉她呢!凭什么不给船钱!”
张舟止住管事,看着老者说道“老人家消消气,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如果合理,保证不差你银子!”
老者敢对管事的叫嚷,但对身份明显尊贵一些的张舟却不敢,支吾道“俺们父子是在秦江打渔的,在岸边捡到一个女娃子,当时已经晕过去了,俺看这娃儿模样不错,就寻思……”
心虚的看了一眼张舟,没敢继续说,张舟估摸着,是见色起意也说不定,但并没有纠结这个,笑了笑说道“然后呢?”
“后来那女娃子醒了,就说,把她送到你们这里来,会给俺很多银子,俺听说过你们九州商业的名号,觉得那女娃子不会骗俺,俺就给送来了,可是到了码头,那女娃子就没气了!俺也不能辛辛苦苦跑这一趟吧!所以……”
张舟回头看看负责人,轻声问道“我们还有人没撤回来的吗?”
负责人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不过……”
张舟狠狠瞪了那负责人一眼,负责人吓得不敢再出声。张舟转头对老者说道“我随你们一起去船上看看吧!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
乌彩儿虽然已经脱了相,但张舟还是有些印象的,确认了她的身份,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忙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好在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抬起头对着岸上的负责人大喊“快去找最好的大夫!”
负责人哪敢怠慢,飞奔而去,张舟把人抱下了渔船,交给杨小郎,嘱托送到会馆,然后把渔民拉到近前,塞给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又详细问了一些事情后,才让人离开。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乌彩儿就是乌州人氏,而且他在西南之乱时,收到的两份情报落款上有标注,送出情报的人,就是这个叫乌彩儿的姑娘。
对“影子”的整个布局详情,他也不可能尽知,但各地区负责人,他还是知道的。按渔夫所言,乌州虽然已经平乱完毕,但并没有允许流民返乡。这情况陈怀锦也有书信说明,理由是清剿流寇残余,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那么,是什么情况让乌彩儿从乌州府一个人跑出来呢?乌州城内之乱,他是知道的,可是情报上说大多百姓无恙,也没有听说朝堂有要处置乌氏氏族的消息,难道暗中动手了?
思来想去却是一脑子浆糊,等回到会馆,大夫已经请来了,经过诊治,确认是饥饿劳累,导致晕厥,并无大碍,需要细心调养。不管什么原因,人没事就好。
张舟也没有多逗留,只是告诉负责人,乌彩儿恢复好了,他还能将功补过,出一点问题,就等着挨处置吧!吓得负责人都想给乌彩儿烧香祷告了。
张舟扈从的更换率极高,因为只要他发现谁有能力,都会把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给他们更好的锻炼机会和发展空间。忽子就让他送到了蒙州,和那个何琦一起,加入了“雇佣军”,着手准备对付沙匪。
但总体上,扈从的素质却越来越强,此去武侠山,他把暗中带来的扈从统统留下,也算对赵琪璇的安危尽点心,其余五十多个扈从全部带上。
方静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是奉旨来大出云寺“镀金”,如果出点什么差错,大出云寺的责任也是跑不掉的,又给他安排了四个罗汉堂的武僧,张舟自然不会拒绝。
三天后出发,行到半路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泽香会馆负责人。对方远远看见张舟,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事,这样慌张?”
如果不是看到负责人面有喜色,张舟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侯爷,那姑娘醒了,喊着要见你?”
“见我?可说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说要见你!”
“那你大呼小叫个毛线?”
“那姑娘没事,属下就不会挨处置了……”
张舟调笑这位紧张了好几天的属下道“姑娘没事,却把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更应该收拾你一下子?”
……
既然点名要见,应该是有事,但张舟没有想到,乌彩儿看到自己会这样激动,险些又要晕过去,吓得张舟连忙安慰。
“彩儿姑娘,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说!”
乌彩儿努力平复自己,未说话,眼泪已经留下来了。张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对劲,心里也莫名的开始不安。轻声说了句“小郎留下,其它人都出去!”
待其他人退出房间后,张舟靠近乌彩儿的身边,轻声道“彩儿姑娘,我在这里,天大的事,你都慢慢说,好吗?”
乌彩儿流着眼泪点点头,声音极轻的呜咽着什么,张舟听不清,只能把耳朵贴的更近些,才听清乌彩儿说的是一些数字。
张舟知道数字的含义,但是不知道对应人,没有书本,他也翻译不出来。他让小郎记下那些数字,然后轻声问道“这些是谁给你的?”
乌彩儿又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声音细不可闻,但听清内容的张舟,脑子就如雷一般炸开!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杨小郎也吓了一跳。
“老师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学生很骄傲”。
还能有谁?他的老师曹意!
“小郎,把那本《师承辑录》找来,快!”
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继续说道“彩儿姑娘,我问你答,对的,你就点点头,不对就摇摇头,好吗?”
乌彩儿点点头。
“那个人可在乌州?”
“那个人是不是很危险?”
“军队向乌州氏族动手了吗?”
“乌州现在是那支军队在驻防?是大柱国的?还是……”
……
从询问中,他确定了一点,曹意现在的处境极度危险,而且这还是十几天前的信息,那些数字也翻译出来,只是告诉他乌州城的一个地址,再无其它,估计是老师给自己留了什么东西。
现在老师是生是死,是谁要杀他,全然不知!不敢耽搁分秒,简单吩咐负责人一些事,便带人奔向码头。
胡过海早把船只准备好,并且亲自护送。只是看到张舟心急火燎的样子,也不由一惊,以为又出什么乱子了。
此次去武侠山,原定的计划就是坐船走秦江,经支流,直达乌州境内,再去颍州武侠山。去乌州正是顺路,只是原计划的从容不迫,现在变成全力赶赴!
……
四月的南方,正值草长莺飞、良田播种的季节,可惜乌州受兵乱影响,破坏极大,几乎所有村镇都是一片荒芜景象,加上灾民不准入境返乡,处处破败疮痍,死寂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往的模样!
张舟带人,上岸就马不停蹄,直到天黑才进入一个小镇落脚,看得出来,昔日这里也算繁荣之地,镇子里集居了不少大户,颇为富足,也自然成了乱民重点洗劫的对象,经过大军、流寇的几番梳理,除了残垣断壁,再无其它。
命人对小镇查探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便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院落,用以休息。
入夜,张舟在脑子里思索着所知的信息,曹意被困在乌州,情况危急,迫不得已才会让乌彩儿送信息出来。乌州城现在由靖王的军队掌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要除掉自己老师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靖王。他突然发现,对靖王的了解竟然如此之少,都说他在军方有影响,可是究竟有怎么样的影响,自己几乎不知!
靖王和自己一直和平相处,有时候还会为自己美言几句!做为嫡长子,他拥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正常不过!而老师又有什么地方触犯了靖王的利益呢?老师被派往西南那么久,到底在调查什么呢?
一路上的担心思虑,让他很是疲惫,索性让杨小郎陪自己坐在火堆旁,闲聊解闷,缓解思绪。
“大人,算算日子,主母也快生了,咱们能赶得回去吗?”
“这次我也说不准,希望一切都顺利吧!我现在身不由己的事越来越多,一年到头也没有好好陪家人待上几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话是这样说,心里总觉得亏欠甚多!”
“对不起大人,我不该提这个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聊天不就是说些家长里短?诗词歌赋,咱俩也不是那块料啊!”
杨小郎知道,大人一直不怎么喜欢和文人接触,甚至对那些酸腐文人极为厌恶。
“等明年,我会给你安排个稳妥的差事,到时候好好照顾水儿,别和我似得,娶了老婆也照顾不上!”
“您总为我们考虑,可是我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您身边连个使唤顺手的人都没有,只会更辛苦!”
张舟知道他情谊真切!笑道“等你们一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我就不辛苦了,有合适的机会,就历练历练,并不是坏事,一天到晚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
“我脑子笨,还是留在你身边最合适,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样才舒服!”
“那不是什么事都要我想着?到头来,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在大人身边真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学很重要,但亲身去经历更重要,我早些给你们安排历练的机会!也是希望你们早一点成熟起来,就可以早一天为我分忧!你也别担心怕做不好,做错了也无妨,我敢让你去尝试,就不怕你失手犯错!我的态度就是人负责努力,结果交给运气!”
“还是小郎没用,不然这次就可以替大人来乌州!”
“这是两码事,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做,不然总是放心不下!”
张舟就是这样,并非是不信任别人,不然也不可能把很多重要的事,完全托付给手下人。但有些事,他不亲力亲为,就会不安心。比如当初救唐雨儿、比如南下探查灾情!
就在张舟和杨小郎闲聊时,院外传来扈从的通禀声。
“大人,我们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张舟听出来是小豹的声音,小豹因为上次在京都时受伤,最终不得不从高强度的“夜叉”退了下来。这批因伤病退下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有五个派去了龙州,其他的都作为扈从跟随在张舟身边,通常就是这几个人负责外围的警戒。
抓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外表和流浪的乞丐无异。
豹子递上的一柄佩刀,告之是老头身上得来的,这是一把保养很好的佩刀。
“这刀是你的?”
老者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好汉,是我的,是我捡的!”
张舟笑了笑,把刀身拉出鞘仔细端详,因为大唐不禁武,也导致天下兵器样式、种类极为繁多,除了军队的武器制式还算比较统一,连刑捕的用刀都是五花八门,又何况江湖!所以很难从武器上确认出用刀者的身份。但用刀的人大多有一个习惯,会在自己喜爱的配刀刀身某处铭刻标识,如“龙州???”、“无敌刀圣???”的字样。这把刀保养的如此之好,必然是主人心爱之物。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刻有铭文。借着火光张舟看清上面的字后,人缓缓站起,神色也严肃起来,豹子发现端倪,立马用刀压住老者的肩头,让其蹲下。
“老实说,这把刀哪儿来的?”
面对张舟的冷声询问,老者一开始还辩解几句,后来干脆眼睛一闭,一言不发,一副要杀要剐你随便,老子就是不说的态度。
他的态度,让张舟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刀身上刻的是“黑狼徐义”四个字,这不仅是刑捕营通用的手法,而且这个徐义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却有耳闻,其是前黑狼营的营官。刑捕营除了正规编制外,也有一批高级别的“顾问”级人物,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刑捕高手”,被当做京都刑捕营的真正底牌,在一些大案处置、重犯抓捕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个徐义就是其一。
老者这种态度,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对方应该还活着,第二老者明显是在维护对方。张舟神情缓和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虽然他已经不在刑捕任职,却有一块河州刑捕衙门特例颁发的腰牌。
蹲下身子递给老者,轻声道“前辈,刚才我言语冒失,你别见怪,我也是刑捕,这次来乌州,就是要找这些人的,你能告诉我,徐义人在哪儿吗?”
老者闻声睁眼,接过牌子看了看,有狐疑之色。张舟非常认真道“我的老师曹意,现在被困在乌州城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求前辈能以实情相告,再多拖延,就怕来不及了!”
“你,你认识曹大人?”
“我是他的学生!我叫张舟,是御封的九州侯!”
老者不顾礼仪,用脏黑的手一把抓住张舟的胳膊,满脸焦急之色。
“你快救救徐大人吧!他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