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头两年,影响海南的台风个数均达二十个,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台风影响海南省个数最多的年份。
习惯了台风的潭门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从古时候潭门先辈到潭门时,南海就伴着风暴的。
这时候的王树茂和黄书保、符林一样,高小读完后就没再继续上学了。他们要么跟着船队出海作业,要么在公社里帮忙干活,或者去周边公社打工。
这一年中秋刚过,秋风送爽,天空湛蓝。王树茂几人相约去琼海县嘉积镇看正在热映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一同前去的还有同乡几个少男少女,一大帮人骑着单车,你追我赶,倒也是热闹。
晚上八点多,电影散场后,大家都意犹未尽,沉醉在感人的电影故事中。众人推着自行车慢慢朝着潭门方向走去,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大家都毫不在意,毕竟这么多人,又能出什么事呢?
“卖花哟,有蔷薇,还有金达莱……”
“走过大街,穿过小巷,卖花人儿心悲伤……”
“快来卖花,快来买花,卖花姑娘声声唱……”
几个记性比较好,声音也好听的女生开始哼唱起电影里的歌谣来。男生们听着不禁叫好连连。
“你们看我像不像女主角花妮?”
大家都被这话给吸引了,就见黄书保一手推着单车,一手拿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花,嗅了嗅花朵,冲着大家抛了几个媚眼,又摆出一副搔首弄姿的样子。
“去你的,什么鬼啊!”众人齐齐表达对他的唾弃。
王树茂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烂书包,你就是个花痴,还花妮呢!”
黄书保也不气恼,把花插在了车把上,还说“你们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呕……”众人又是一阵嫌弃。
一路欢声笑语,大家都觉得很开心。此时天气晴朗,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星星点点闪烁,真是花好月圆。
十点左右,大家还是慢悠悠地走着。突然有人开口道“我想起之前电影散场时,街上大喇叭在播放台风要来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台风?怎么没听到?”黄书保疑惑地说。
“嗯嗯,我也听到了,我们骑车吧。”一个女孩也说。
“没那么快啦!台风风力都是逐渐大起来的,六七级、八九级、十一、十二级,又渐渐吹小,这中间起码要吹十多二十个钟头,久的要吹一二天。现在一点风都没有,风暴还远着呢!”有人觉得没关系。
“是啊,以前的台风都是在下午就开始起风,经过好几个小时以后,才慢慢增大的。现在没风,就说明还没那么快。况且,我们也快到家,骑车半个小时就到潭门了。”符林也说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也不早了,他们几个的家也稍微远点,太晚了,家里人也担心。走吧,我们上车!”王树茂说完,就跨上了自行车。
黄书保觉得王树茂说的也在理,也跟着骑上了车,众人见了也纷纷开始踩着单车往家里赶。
回到家时,王树茂见屋里还亮着灯。听见声音后,大门打开了,是王承德。
“阿爸,怎么还没睡啊?”
“听说有台风要来,就没怎么睡。”
“应该没那么快吧,都还没起风。去睡吧!”
“嗯,你也赶紧洗洗休息去吧。”说完,王承德回了自己屋、
王树茂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看的电影,又想起一路上的欢闹,不知不觉就困了。
正当他要进入梦乡时,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王树茂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他仔细一听,是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瓦片,响得怕人。窗外也响起了呼呼的刮风声,突然,闪电照亮了屋内,紧接着是个响雷。
王树茂心中开始有点不安,台风他从小就经过了,出海时也遇到了黑风暴,但这次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王树茂正准备起身去检查一下门窗是否已经关紧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砰砰敲门声响起。
“承德,承德,我是苏业荣,快开门!”
王树茂点了灯出了房门,这时王承德也出了屋,他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风就呼呼灌了进来,吹得王树茂手里的洋油灯飘忽不定,差点熄灭。
王承德赶忙用身体顶着门,对着门外的人喊“亚荣,要来台风了,你怎么来了?赶快进来!”
王亚荣说“快!你换身衣服,赶紧去渔港仓库检查物资,我去叫其他人!”也不等王承德回话,王亚荣就转身跑了。
“怎么啦?刚才是?”这时树茂阿妈也从屋里走出来。
“是亚荣,对了,我的蓑衣放哪里了?快去拿!”
“干嘛啊?”
“快点,别啰嗦,我要去仓库!”王承德急忙进屋去穿衣服。
树茂阿妈只好赶紧去杂物间拿蓑衣。王树茂则是去给他取来手电筒。
不一会儿,王承德就出来了,树茂阿妈赶紧给他披上蓑衣。王树茂把手电筒递给了他。
“你们在家注意点,别睡太死,一有什么动静,要警醒点!”说完,王承德便匆匆出门去了。
“你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树茂阿妈不无担心的喊到。
王承德走后,王树茂母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王树茂说“阿妈,回去休息吧。”
“你玩了大半天应该是累了,去睡吧,我在这等你阿爸一会儿。”
王树茂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回屋了。毕竟台风天是再常见不过的天气了。
刚躺下不久,王树茂感觉屋顶的瓦片被吹风了,瓦砾摔落的声音不绝于耳,窗户哐哐作响。
不好!危险!
王树茂立马跳下床,屋内乌漆嘛黑的,赶忙摸索着点亮了灯。朝窗户边看,根本看不到外面,只见窗户框开始在晃,甚至有什么东西打了玻璃上,玻璃立刻出现了裂纹。
又一阵哗哗声,王树茂赶忙抬头看,屋顶的瓦片被吹走了,雨水瞬间打落下来。王树茂顾不得去收拾床被,他冲出房间。
到了堂屋时,王树茂就见阿妈正在用身体顶住大门,使劲关着门闩。可是,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树茂阿妈一人根本无法抵抗,始终无法把门闩拉上。见此,王树茂急忙上前帮忙。两人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把门闩都拉上,他们家的大门有三根门闩,一大两小,平常只会拉一根大的。
“阿妈,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不过屋里漏水了。”
“哎,这次怎么大的雨啊?也不知道承德什么时候回来?”树茂阿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事的,妈,阿爸在仓库安全着溜,那可是水泥房子。”王树茂安慰到。
树茂阿妈听了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啪,啪,嘶……”
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王树茂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身旁一阵大风袭来,紧接着身体被一股巨力推飞。
母子两人齐齐跌落在地,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