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树茂没想到的是，澡还没洗成，反而还要弄得满身灰。

    海参烤了差不多后，猴子让王树茂把灶里的火给熄灭了，炉灰不用清理，说是等下有用。王树茂也不懂他要干嘛，只是照做了而已。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猴子用手摸了摸炉灰，然后对王树茂说“树茂，接下来就是晒海参。”

    “那就把它们倒在地上喽？”

    “还没那么快，要差一个步骤，要用这个草木灰裹一下。”

    “啊？我们好不容易洗干净了，怎么又要抹脏了？”王树茂甚是不解。

    “这可是大有用处的，海参很容易自溶，西沙的气候又是高温高湿，我们要在这待好几月，没有这草木灰，海参很容易坏的。草木灰可以防潮防腐，裹上草木灰而制作而成的干海参品相也好。也有放在木炭上烤干的，晒干后的海参每只不足半斤重。”

    听完猴子的话，王树茂才明白过来。之后，两人又辛苦把海参一个个抹上草木灰，放在沙滩上晾晒。

    让王树茂稍微感欣慰的是，午饭不需要给大家做了，早上给大家煮了，他们带了点心出去，要到傍晚才回来吃饭。只有猴子和自己两个人的饭食，那就简单多了。

    经过一整天的劳作，晚饭后，王树茂实在累得动弹不了，瘫坐在沙滩上。最后的洗锅任务也是猴子一人搞定的。看着猴子那并不壮的身板，却还是充满了活力，不由得羡慕起来。

    今晚天气不错，猴子说就不回船上睡觉了，船舱里又闷又热，还是这沙滩上凉快些。他还很勤快地找来椰叶、破旧船料和树木等，搭起了个简易窝棚，正好可以容纳他们两个不胖的身体。

    王树茂看着这个窝棚，真是对猴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从船上拿了张凉席下来，躺在这窝棚里，王树茂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身上也臭烘烘的，都是汗臭味和鱼腥味。他到海里洗过澡的，不一会儿又流汗，气味洗不干净。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能躺下就好，才懒得再去洗。

    月色如水，月光能当洗澡水就好，王树茂心中想着。天空还是那么清澈，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今天他可没太多心思数星星了，他太累了，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猴子见了也只是轻轻一笑，躺在一旁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也没多大区别，甚至还更多了，除了煮饭晒海获，还得开始修补渔网等渔具。王树茂忙得头昏脑涨。

    西沙的天气实在是炎热，他只能穿一条短裤。可是太阳又太毒了，光着膀子没几分钟就晒曝皮，晚上开始痛，一两天后就开始脱皮。加上需要长时间接触咸海水，那滋味真是难以言表。猴子说，忍一下就好，再接着晒，就不脱皮了。

    一天下午，王树茂如之前那般在沙滩上忙碌，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四肢发凉，随后就瘫倒在地。猴子见状，急忙跑过来看，见王树茂面色苍白，满头汗水，知道是中暑了。

    猴子把王树茂抱到了阴凉处，又取来干净的淡水撒了点盐，给王树茂喂下。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拭全身，好一会儿王树茂才缓过神来。今天的活他是没法干了，到了傍晚稍微好一些时，才起来帮忙烧火煮饭。

    晚上，他躺在窝棚里，头朝外，望着星空，他在想阿爸要是在身边就好了，怎么没跟他一条船呢？阿妈在家还好吗？黄书保和符林现在在忙什么呢？也是像我这样躺在沙滩上吗？

    第二天，王树茂照常起来跟着猴子干活。炎热的天气和繁重的工作他已经能忍受了，但是又一个问题让他感觉头疼不已，准确地说是胃疼不已。

    除了淡水资源缺乏之外，还有就是蔬菜瓜果特别少。虽然船上带了一些，但是蔬菜瓜果特别不容易储存，加上海上这般高的温度，刚到西沙时就吃完了。成天要吃咸菜、鱼肉，甚至吃生的或半生不熟的牡蛎、海胆之类的，对肠胃实在是重大负担。

    岛上虽然植物茂盛，但基本上不能吃。猴子还是想办法挖了点能吃的野菜，稍稍缓解了一下。

    “猴子，你说以前的人都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啊？没吃没喝。”

    “穷呗，自然能忍了。不过呢，以前岛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牛有猪，蔬菜也有。”

    “啊？在哪呢？”王树茂一听就兴奋起来。

    “过去啊，由于往返海南太耗时间，加上当时的生产需要，很多渔民便长期住在岛上，渔民在岛上把海获晒干贮藏，等着渔船来收取。有的渔民在岛上一住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于是呢，就会有人带上猪仔、牛啊到岛上喂养，种菜也是少不了的。听老一辈的说在永兴岛上见过成群的野牛。”

    “哇塞，要是现在有就好了，就可以吃牛肉了。”王树茂吞了吞口水。

    “哎，别想了，早就被人赶尽杀绝了。”猴子叹了口气说。

    有一天，一条舢板回来，只不过这次带回的不是成筐的海螺，而是受伤的船员。那个船员不小心脚被珊瑚石划了一道大口子，流了很多血。同伴简单处理后就把他送回渔船这边，让猴子和王树茂帮忙照看着。

    猴子从船上拿了点止血药和纱布，给受伤船员清理伤口和包扎。又把他先扶到他们的窝棚里休息。

    王树茂看着伤员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也不由得感到难以直视。猴子见他这样就说“出海时千万要小心，生病受伤了可是很麻烦的。毕竟船上药物少，大家又不是医生。”

    “那不小心生病受伤了呢？”

    “忍着呗。”

    “呃……”

    “这没什么奇怪的。之前一名鸟肥公司员工得了阑尾炎，没有船送回去，当时鸟肥公司有卫生员，但只能看看感冒，最终忍着不治。”

    王树茂听了感觉肚子一阵疼痛，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让王树茂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自己也病倒了。这次是发烧，吃了点感冒药，却不见好转。这次阿爸王承德倒是来看过他，见到阿爸时，他差点没掉出眼泪来。不过阿爸还有工作要做，也没陪他。张船长也特地问过王树茂和伤员的情况，还带了一小瓶蜜糖和一包甘和茶。

    生病期间，王树茂和那位伤员一同待着窝棚里，开始还有得聊，不过，很快话题就聊光了，两人只好大眼瞪小眼，傻愣愣看着猴子忙前忙后。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