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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海天书
    让王树茂感觉有变化的还有自己的阿爸和阿妈。

    自从那次返航后,阿爸更加沉默寡言,也经常跟黄书保他们阿爸去喝酒,让王树茂心疼的是,他发现阿爸已经是半头白发了。不过,第二年的冬至,阿爸又去了西沙,之后的几年都去。

    树茂阿妈则是更加拼命干活,自家的地没了,就给公社干。除了送葬那天,王树茂再也没见过阿妈掉过眼泪。

    王树茂没事时就自己拿出课本来学习,他想等学校复课时就不会落下功课了。他也很少跟黄书保和符林一起去海边玩。树茂阿爸见了,眼里总是充满复杂。

    一天,王树茂又在屋内看书。忽然,有本册子放到了自己面前。王树茂不由得抬头看,原来是阿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册子是他放的。

    王树茂赶忙说了声“阿爸,怎么了?这是?”说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小册子,边角有些残破,封面污渍斑斑。

    “给你看的,你不是爱看书吗?”王承德说着坐到一边的床头。

    王树茂再次认真打量起这本书,见封面写着《更路簿》几个字,不明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居然是竖着排列的字,而且还是毛笔字。王树茂知道这应该要从右往左,从上往下读。

    “自大潭使过东海用乾……乾……加一线辰……戍使到一日一夜,转回己该有五更取七连峙……这个都什么啊?”王树茂不禁头都大了,不仅有很多字不认识,而且认识的也不知它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自大潭使过东海用乾巽加一线辰戌使到一日一夜,转回巳亥有五更取七连峙。”王承德缓缓地一字一顿说到,“乾巽,辰戌,不是辰戍,转回巳亥,不是转回己该。”

    王树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好像在哪看过这些字,但平常都没去注意。

    “阿爸,这是什么书啊?怎么写得奇奇怪怪的?”

    “这叫《更路簿》,是我们祖传的宝贝。”王承德说。

    “祖传宝贝?”

    “嗯,它是我们出海航行的帮手,指明灯,保护神。”

    王树茂不禁被阿爸的说法给吸引了,眼睛开始放光。

    “有这么神奇?”

    “没了它,就不会有现在的潭门。”王承德又语出惊人。

    王树茂觉得阿爸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喝醉了说胡话。可仔细看阿爸的样子,不像是在乱说。

    “你也知道,我们潭门人祖祖辈辈都以出海打渔为生,海上作业凶险万分,大海茫茫,没有坐标,没有道路,很容易就迷失方向,甚至船毁人亡。”王承德顿了顿,继续说“祖辈们闯荡南海,付出了太多的生命和代价,这本小册子就是他们的结晶。《更路簿》写的是我们潭门人去南海的经验总结,里面记录了航海路线、岛礁名称、海流、海产等等各种航海知识,后辈们就是靠祖先们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经验,才能够顺利到西沙、闯南沙的。”

    王树茂听了大致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又问“这个就像地图溜?”

    “是的,它就是南海的地图,我们出海就是沿着它指示的方向去的。”

    “可是,这没有图啊?”王树茂翻了翻册子,没发现有什么图示之类的。

    “靠这些话就能找到方向了。”王承德解释到,“你看,刚才你读的一句话。”

    “自大潭使过东海用乾巽加一线辰戌使到一日一夜,转回巳亥有五更取七连峙。”边说着,王承德指了指小册子。

    “大潭就是我们的潭门湾,这你知道的。东海就是西沙。用乾巽加一线辰戌,就是用航行针得用缝针,行程一天一夜,航行针转向单针,就是转向巳亥方向,航程五更就能到达西沙七连峙。”

    王树茂还是有点不明白,王承德知道他不清楚,继续说

    “这个还要配合罗盘才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乎乎的物体。王树茂仔细一看,确实是罗盘,跟他在道士那边看到的差不多,只是这个更小点。他也记起刚才小册子里不认识的字为什么眼熟,原来是在罗盘上的。

    “你看,这个罗盘刻有天干地支,是用来表示方位的。比如刚才说的乾巽是13125度,巳亥是150度。连起来的意思是从潭门港到西沙群岛,要朝着13125度的针位行驶一昼夜,再转回到150度针位,而后行驶五更,也就大约三十个小时,即可达到西沙七连屿。”

    王承德停了一下,又说“短短一句,就记录了出发地、目的地、航向和航程四个要素。你说是不是不用地图溜?”

    这时候的王树茂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了,这真是宝贝啊!难怪潭门人去南海漂泊那么久也能找回来。

    “嗯嗯,这个比地图还好用溜。”王树茂不住地点点头,他又翻了翻,册子里一条条一列列,简洁明了,虽然绝大多数都不知其意,仍然能感受到里面的沧桑。

    这本“南海天书”小册子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蕴含着多少智慧啊?

    王树茂还发现册子除了破旧,上面还其他人的笔迹,有整齐,有潦草,有大,有小,甚至正文也有涂改的痕迹。

    “阿爸,这上面怎么有这么多标记啊?”

    “这些都是我们王家祖辈们标记的,你太爷爷、你爷爷,还有我,甚至你哥哥兆林,都在上面留下过笔迹。”

    “这不是宝贝吗?为什么不好好保管?把它涂抹成这样。”王树茂不解地问。

    “《更路簿》早在明朝的时候就有了,听老人说,甚至更早。几百年下来,潭门人一代又一代根据自己的航海经验总结出这一条条宝贵的航路。不过,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这苍茫的大海。前人总结的经验不一定对,因为大海的力量太大了,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礁石,今天还能看到礁石,明天可能就看不见了。又比如磁场,磁场也会变的,那罗盘指的方向肯定就不对了。所以,后人需要根据自己实际的航海情况对小册子进行修改调整。另外,前人写的比较简洁,写的人清楚细节,可看的人不懂啊,就需要自己做好标注。”

    王树茂听了这话才算是明白过来。

    “有了更路簿,能当海师傅,家有更路簿,能当好船长,树茂,你不是一直想当船长的吗?这本书你可得好好学习啊!”

    “我才不当船长,没兴趣!”王树茂一把推开了桌上的更路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