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分,萧林再一次来到了萧家老爷子萧宏山的院落住处。
“爷爷,您休息了吗?”
对柳瀚风,萧林可以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孤傲之姿,但是对于养育自己、保护自己、包容自己的萧老爷子,萧林不敢有分毫的不敬。
良久,一道沉吟声从屋内传出:“是林儿吧!你进来吧!”
伴随着推开木门的咔咔轻声,萧林便踏进了屋院内。
一眼而去,萧林便看到了穿着白色薄纱的萧宏山。
花白的发丝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萧老爷子的肩膀上,他褶皱的容颜似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和逝去的岁月。
“爷爷。”萧林看着眼前略微有些佝偻的萧老爷子,鼻尖竟有一缕酸意而起。
“半夜来此,有什么事情吗?”萧老爷子深深的看着萧林,感觉自己的这个孙子越来越令人看不懂了,似被一层迷雾给遮掩住了。
昨日,萧老爷子被吓了好大一跳。因为他派遣暗中保护萧林的护卫高手竟然被甩开了,为此,萧老爷子惊得发下了暗令,在都城各个角落寻找萧林的踪迹。
但是,萧林昨日便悄然出城了,跑到了距离都城十里之遥的一处杳无人烟的山谷,萧老爷子怎么可能在都城找得到萧林的踪迹。
萧家暗暗找了整整一天,也未能找到萧林的半点儿踪影。当萧老爷子焦急如焚的时候,有人说在今日早上看到了萧林踏进了柳家,这才让萧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撤销了搜寻萧林的命令。
至于萧林去柳家干什么,萧老爷子也懒得理会,只要萧林安然无恙就好了。
“爷爷,让您担心了,是林儿的错。”萧林愧疚的轻声说道。
萧林从柳家离开,回到萧家后,自然是听到了下人的议论,这才知道因为自己突兀的消失,让萧家上下忙活寻找了一天。
“没事就好。”萧宏山老爷子轻轻摆了摆褶皱枯木的手,已经不想在呵斥萧林了,因为他的唯一孙子明日就要入赘柳家了,怎会在升起怒火呢?
将门萧家,上至萧老爷子,下至萧林的二叔,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可悲的是,萧家唯一的年轻儿郎,却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体,谁也无法体会到萧老爷子内心的悲凉和凄戚。
而今,为了让萧林能够在未来安然无恙的生活着,而且弥补之前萧林调戏柳家小姐的过错,萧老爷子便只能够顺着此事做下了入赘的决定。
遥想悠悠几十载前,他萧宏山面对敌军百万,霸气而斥,震慑八方,何等的威风霸气。可,到了萧家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却是那么的让人失望,那熊熊烈火般的希冀慢慢化作了齑粉。
明日,柳家便会来萧家下聘礼,萧林便会真正的入赘柳家。
萧老爷子根本无法入睡,只能够独自一人待在寂静的院落内哀叹。
“爷爷,林儿有一事想和您说。”萧林很是恭敬的对着萧老爷子鞠了一躬。
“何事?”萧老爷子眉头轻轻一抬,问道。
“明日柳家同我萧家联姻,想来以柳家的地位,咱们的聘礼也不能够寒酸了,您说是吧!”萧林轻抿薄唇,拱手素语道。
“嗯,聘礼确实不能够寒酸了。”萧老爷子下意识的点头,而后蓦然抬眸的疑声道:“嗯?关于聘礼应该是柳家的事情,我萧家操心什么。”
萧老爷子转眼回想着刚才萧林所说的话,然后沉声说道:“你刚才说咱们的聘礼,这是什么意思?”
“爷爷,今天我去柳家,和柳瀚风大人商谈了入赘之事,将入赘改成了迎娶。”萧林轻轻一笑,回答道。
“迎娶?”萧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以及一抹微不可查的欣然。
“嗯,明日我萧家下聘礼到柳家,迎娶柳家小姐柳雅晴。不过暂且只是订亲,真正的大婚还是得过段时间容我和柳小姐双方熟悉后,再具体确定时间。”
萧林怎会不知萧老爷子脸上的愁然,他身为萧家唯一的继承人了,绝对不能够让萧家走向没落。
“你小子说什么?柳家改变主意了?”萧老爷子懵了一会儿,而后瞪大了微微凹陷进眼眶的双眸,大声质问道。
“嗯。”萧林郑重的点头。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寂静,萧老爷子就这么默然的沉视着萧林,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的刻在了脸上。
“你今天去柳家,就是和商谈了此事,将入赘之事转变成了迎娶?”萧老爷子没有露出开心的神色,而是凝聚了浓浓的复杂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当初入赘之事,是萧老爷子和萧晟两人思索良久后定下的,因为以萧林的纨绔性子和废体,根本就无法恢复萧家声威。待到萧家走向没落了,萧林怕是讨不得什么好下场,因此才打算让萧林入赘柳家,保他一世无忧。
可是,萧林现在告诉老爷子说取消了入赘之事,这让萧老爷子不知道该升起怎样的情绪。
激动欢喜吗?也许有一些,毕竟老爷子不希望自己萧家的将威就此受辱,也不想让萧家唯一继承人当了别家的入赘之婿。
担忧悲悯吗?应该也有,老爷子这辈子最愧对的人便是萧林的父亲萧君了,因为萧君年少时就展现出了天骄之姿,萧老爷子对萧君严厉至极,将其扔到了军中磨砺,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在之后,萧君不负众望,问鼎疆场,令大汉国周边诸国都不敢随意进犯,这是何等的霸气。萧老爷子本想等萧君年关回来时,让他好好的卸下包袱休息一段时间,谁知等来的却是一具血淋淋冰冷的尸体。
对此,萧老爷子很是后悔,心悲泣血,头发瞬间花白了大半。自萧君年幼懂事后,他便在也没抚摸过萧君的面颊了,也没有好好的坐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
因此,对于萧君的孩子萧林,萧老爷子穷尽一切的力量保他平安,宠溺无边。即便萧林从小惹事生非,素来以严厉霸道闻名的萧老爷子,顶多也只是训斥鞭打一番,事后便依旧宠溺。
所以,萧老爷子是真心希望萧林能够安稳度过一生。
谁知入赘之事取消了,萧老爷子当然是有些担忧未来的萧林该怎么办。
五味杂陈,萧老爷子的心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爷爷,我是萧家儿郎,怎能入赘他家?”
萧林怎会不明白明白萧老爷子为他着想的心意呢,他凝视着年迈已老的萧老爷子,心底不由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