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份子,一千块我也不是负担不起,但确实稍微有点吐血。我是想给一千的,虽然钱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有的时候确实是份情谊的表达。
我喜欢听王昭阳的,喜欢他在这种举棋不定的小事上给我拿主意。他不需要在危难时刻,高喊一声“放开那个女孩儿”,人生也没有那么多危难时刻提供给人逞英雄,一个男人可以给一个女人依靠的感觉,这么点小事在我这里足以。
王昭阳说行,我心里就一点也不犹豫了。
搂着他的脖子,我说:“反正等我结婚的时候她还得给我还回来。”
王昭阳也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抚摸我的手臂,眼神平淡而抚慰。
我们会结婚的吧,王昭阳这么靠谱,我们总有一天会结婚的吧。有那么段时间,我特别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嫁出去,然后过家庭主妇的无忧生活。这会儿幻想起来,那画面有点无法想象。
我怎么觉得,要是哪天王昭阳娶了我,有点委屈人家了。好像娶回去一个丫头,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干。
自己这么想着,我笑得很甜蜜。
多数睡觉时,我们都是面对面抱着,他用相对宽大的身躯把我护在怀里。不过我这人睡觉喜欢乱动,常常把他动醒。
即便现在是夏天,我们也还是抱着。
下半夜睁开眼睛,这边三点多就会开始天亮。借着依然黯淡的晨光,我可以勉强看清他的脸。他睁着眼睛,并没有困意。
我迷迷糊糊,“怎么了?”
他看着我,微微笑,“想你。”
我没睡醒啊,脑子一抽以为他想爱爱啊,直接就打算往他身上爬。他把我拉住扯进怀里,笑声低低沉沉。
这男人有颗砰砰然的春心,开启它的钥匙在我手里。
第二天王昭阳先起了一些,我们说好了,他去买早饭,因为按照我们这边结婚的传统,经常伴娘新娘都得饿一早上肚子。
我喝着牛奶说:“你对我真好。”
他倒是很谦虚,“总共也没几次。”
那倒是,有时候的好也没必要看得那么好,你说一年到头连面都见不上几次,这仅有的几次还得卯足了劲儿地照顾。太实诚了。
我简单化个妆,这会儿是夏天,妆太厚了怕一会儿也不舒服,然后王昭阳开车送我去谢婷婷家楼下。
今天伴娘加我一共四个,还有三个是谢婷婷后来工作的同事,我都不认识。
楼下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也看见了谢婷婷的妈妈,反正都在瞎忙,那几个伴娘是晚上直接住的谢婷婷家,陪她一起去化了新娘妆。
我准备下车的时候,王昭阳说:“这边闹伴娘可厉害,你要小心。”
我了然一笑,“放心吧。”
在车上亲他一口,我搂了把裙子下车,周围投来一串目光。
我今儿穿得有点太招摇了,这排场再大点就抢新娘光辉了,不过谢婷婷也挺好看的,不怕抢。
跟谢婷婷妈妈打了招呼,如今她妈看我也不再那么愤怒了,孩子都长大了么。我到房间里找到谢婷婷,激动地想和她抱抱,可惜她穿得太累赘,不方便。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一点点了。
几个伴娘在帮谢婷婷弄首饰啊衣服啊,我发现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不认识她们,我太久没和谢婷婷交流,仿佛有了点距离。
这感觉让我稍微有些不太舒服。
八点多的时候,新郎带着伴郎团来了,我们当然是要堵门的,尼玛谢婷婷她老公忒抠门,一块一块地给。
陈飞扬是伴郎的一员,他和谢婷婷老公关系不错。伴郎要给伴娘带胸花。
我真悔啊,我发现别的伴娘都穿得很随便,就平常大街上的衣服,就我勉强算个盛装出席,有点装逼的嫌疑。
这衣服是抹胸,稍微还有那么一点低胸,陈飞扬给我别胸花的时候,我尴尬死了。不过比我更尴尬的,是陈飞扬。
他这长手指头,到了我胸口就不利索了,半天没卡明白。我着急,“你好了没呀。”
旁边伴郎发出暧昧的嘘声,说陈飞扬故意的,想占我便宜。陈飞扬比较腼腆,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老实巴交给我别好以后,把那个说他的伴郎拉出去修理了一顿。
然后伴郎团拉着我拍了张照,然后伴娘团去找谢婷婷的妈妈要了针,为了防止过去以后闹伴娘。
她们自作多情了,伴郎压根儿没闹伴娘,谢婷婷是孕妇也不能闹,就特么闹了我一个人,那天差点没气死我了。
最悲剧的还是我穿的这身衣服,因为之前我没打听清楚,以为结婚礼堂怎么也是一小会场,结果人家是在村儿里自家办的。我穿成这样的确太装逼,我都不好意思了。
忙活了一上午,这边备了一桌饭菜,让伴郎先陪伴娘新娘吃点儿,然后他们去吃大席,伴娘就可以走人了。
吃饭的时候,新郎出去和大爷们谈事情了,他们聊了什么我也没在意,我一门心思就是多看谢婷婷两眼。
谢婷婷吃了几口想吐,我陪她去房间里吐,结果伴郎轰轰烈烈地杀进来,说是要抬伴娘,也不知道哪个臭流氓先起的头,把我堵到了沙发上。
我伸手摸别在裙子上的针,哪还找得到啊。另几个伴娘堵在门口,在哪儿喊别闹别闹,根本没人听。
场面乱得一塌糊涂,我这边裙子都快让人扯掉了,我穿的抹胸根本不经扯。我气得脸通红,穿着高跟鞋在踹他们。
可算站出来个公道人,三两下把这三个流氓都给扯开,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正面盖我身上。
这个主持公道的就是陈飞扬,陈飞扬一脚一脚把这几个伴郎挨个踹出门去,然后关了门。
别看这小伙子成天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衣服上倒是没什么臭汗味儿。当然他这衣服我不用穿,就这么遮着好拉拉自己的裙子。
谢婷婷问我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生气。
闹伴娘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擦,我准备好的针到底去哪里了。
我直接换了身谢婷婷的衣服,那天伴娘走的时候,我就没走,谢婷婷是想让我多陪她一会儿。
去吃大席的时候,看到村儿里有卖烧纸的,我想起来该抽空去给我爸妈上个坟,打算下午就去。
但打电话找王昭阳来接我的话,这鬼地方是哪我都说不清楚,他基本也不可能找的到。后来吃完饭,是陈飞扬陪我一起去的,因为觉得我们住得近,反正要走也可以一起走。
陈飞扬开的他家的车,我坐在副驾驶,告诉他我爸妈埋骨的位置。
看着前面的路,陈飞扬终于打算跟我说话,“唉。”
“唉什么唉,叫姐姐。”我说。
我比他大两岁多,可不得叫姐姐,而且我们俩虽然没正面说过话,我觉得也算挺熟的了,看他这么腼腆,我就大方点儿。
陈飞扬笑笑,挺老实,“姐姐。”
哎哟这小声儿甜的呀。
他问我:“你在外面做什么?”
我不太喜欢人家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有些复杂,我说:“卖肾,你信不信?”
陈飞扬猛然看我一眼,笑,“不信。”
我就胡诌开了,“真的,把人骗到个荒山野岭,弄晕他,然后醒来的时候你就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了,身边全是冰块儿,死不了,一个肾三五万收,卖医院少说十万二十万的。”再笑一下,“唉,你最近缺钱不?”
陈飞扬又笑了,“哈,姐姐你别吓我。”
我在这边得意地笑,我就喜欢吓他,谁让他看起来蠢蠢的。
“你以前不是运动员么?”我问。
陈飞扬忽然变得有些不大愉快,但没怎么愿意表现出来,挺洒脱的模样,“退役了。”
“哦,怎么退了?”我闲聊。
陈飞扬低头笑一下,“他们不需要这么高的人。”
他都快一米九了,在我印象中,搞散打啊什么的,基本都是些矮矮壮壮的人,陈飞扬这个头是有点欺负人。
我心里替他有些遗憾,想起去年见陈飞扬,他那个落魄的模样,大概就是刚退下来不久,不太适应吧。
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我们的关系也没到我非要安慰他的地步,我接着好奇,“那你们这种退下来能干什么?保镖?”
陈飞扬说,“保镖挣的是玩儿命钱。一般就和平常人一样了,我现在在我师父的武馆帮忙,也可以打打比赛,挣点奖金,比如那个武林风。”
好吧,他说的这些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到了我爸妈埋骨的那个山头,车子开不上去,我们走了一半,大风已经刮起来了,这是要下阵雨的节奏。
我穿着高跟鞋,陈飞扬力气大,直接背着我往上面疯跑,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烧完纸钱,正打算走人。
霹雳巴拉,下雨了。
好在陈飞扬有个外套,撑起来把我们两个都遮住,我就跟他这么蹲在我爸妈的坟头前,看着两边墓碑上的字。
老爸老妈,你们这是想我,故意把我多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