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寺通告。”
“本寺藏经阁建立数百年,兹有大量经书老朽,虫蛀,腐坏,受潮等,不堪再用,特需重新抄录,以作备份。现面向全城人员,招收十名抄经信客,需识字断文,笔迹严谨,抄写工整,每五百字一枚铜刀,当日日结,有意者,请入内找藏经阁执法僧详询。”
“落款,小香方丈!”
果然。
见到此幕,白幻夜大喜过望,就是不知道,这份布告是什么时候张贴出来的,燃灯寺中是否已招收满额?
生怕迟了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白幻夜急忙重新挤出人群,然后就朝著寺中藏经阁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已经来过寺中数次,对于燃灯寺中藏经阁的位置自然不会陌生。
那是一座高高耸起的六层石塔,石塔四周有阵法守护,藏经阁中,也有大量执法僧,护经僧来回巡逻,是燃灯寺三堂之一,没有人敢在这种地方放肆。
而它的位置,就在后院距方丈室没有多远的地方,向来戒备森严。
白幻夜上次前来方丈室时,便已见过,甚至就算想不见也不行,毕竟那是整个燃灯寺中最高的建筑,只要一抬头就能望见。
只是,因为那是藏经重地,没有允许,白幻夜还从来没有靠近过而已。
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一路之上,虽然不断有人把守,但在白幻夜说明了来意之后,还是很快被放行了过去。
眨眼,他就来到那座六层石塔前。
“藏经阁”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而门口,此时正有一红漆长几,一名灰衣僧人坐在其后,正执笔记录著什么。
在他前方,还有十几人正在排队,显然也是和白幻夜一样,前来应征经书抄录的人员。
“这么多?”
见到此幕,白幻夜心中一紧。
但他也不方便插队,只能怀著忐忑,担忧的心情,排在了最后面一位颇有书卷气的青衣中年男子后面,静静地等待。
“小兄弟也是来抄写经书的?”
似乎感知到身后的动静,那名青衣中年男子回过头,朝他慈眉善目的笑笑。
白幻夜闻言,虽然并不想搭话,但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道:“碰碰运气。”
青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抄写经文,可没你想像得轻松,那是一个十分枯燥要求还高的活儿,别看五百字一个铜刀,看起来挺高,但通篇经文,只要抄错一字,或者涂黑一点,那一整页便算白抄了,所以真实价格,远不到五百字一铜刀,小兄弟看起来年纪还轻,可未必能忍受住那种枯燥。”
白幻夜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应征的人员。
果然,除了他之外,其他大多都是如那青衣中年男子一样的成年汉子,更多甚至还有满脸暮气的老人。
正常而言,也的确只有他们才能忍受这种枯燥而单调的工作。
只是,枯燥吗?
白幻夜无奈地想道,如果和饿肚子比起来,明显还是枯燥更吸引人。
当然,青衣中年男子的话也让他心中一凛,那就是,抄经书可是非比寻常,不但要求字迹工整,最重要的是不能涂抹,错漏,并不是你抄一个字就给你算一个字的钱。
抄写完后,还要由寺中执法僧进行检阅,最后检阅通过后,才能算钱,如果不通过,那可能一天就白耽误了。
因此,抄写时万不能求快,求急,如果心浮气燥,静不下来,最后的确会如中年男子所说一般,白耽误工夫,还一文钱赚不到,那就亏大了。
但他心性沉稳,虽然知道这件事未必如自己看起来简单,但在赚钱的压力下,这点挑战,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还是想试试。”
见白幻夜执拗,那名青衣中年男子也就不再相劝,只是笑笑,就重新回过头去。
队伍前进得很快。
毕竟,那灰衣执法僧主要就是记录一下众人的姓名,来历,然后后面就有人接待过去,进行检验,合格才会收录。
很快,就到了白幻夜前面的那名书卷气中年男子。
“姓名?”
灰衣僧人头也不抬,手中笔往下一划,出现在上一个名字后面,询问道。
“张静海。”
“年龄?”
“四十五!”
“做什么工作的?”
“书院院长。”
“什么?”
灰衣僧人陡然抬起头,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而中年男子身后,白幻夜听到此处,也不由陡然睁大了眼睛。
“张静海,书院院长?”
整个西谣城,能有几座书院?只有一座,那就是四海书院。
四海书院的院长,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是有功名在身的,这样的人,岂会来应征一座佛寺中抄写经书的工作,这不是开玩笑是么?
灰衣僧人一下赫的站起,看向那中年男子,苦笑道:“这位施主,你是不是来消遣小僧的,如果您真是书院院长,岂会缺这么一份普通的工作?”
张静海摇了摇头,笑道:“我说的是曾经,如果我现在还是书院院长,自然不会来抄写经书,这些你不用管,只管说,录不录用吧?”
“这……”
灰衣僧人迟疑。
他自然不是质疑张静海的身份,那一身书卷气瞒不了别人,但是,他们佛门抄写经书,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工作,真的能委屈一个书院院长在这里当抄写工?
就在这时,藏经阁中,一名身穿黄衣的瘦削僧人缓缓走出,目光如电,看到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顿时面色一变,然后立即走过来,道:“张院长亲临,哪有不合格的,放行!”
“是。”
那名灰衣僧人闻言,立即转身,向那黄衣僧人行了一个礼,然后看向青衣中年男子道:“张施主,您通过了,这是你的准入令牌,持此令牌,会有专门的杂务僧,带你进入藏经阁,那里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也会有人给你分派任务,不过事先还是要说明,除了抄经室,其他地方,为我藏经阁重要,任何人不得肆意走动擅闯。”
说完,伸手递出一枚竹签一样的漆黑色令牌。
青衣中年男子伸手接过,笑道:“这个某自然省得,你让人带路吧。”
“请!”
灰衣僧人招了招手,立即一名小僧快速跑了出来,带领这位名叫‘张静海’的中年男子,向著后面的藏经阁走去。
张静海回过头,朝白幻夜摇了摇手中的漆黑令牌,笑道:“小兄弟,我先进去了,希望你也能如愿哦。”
说完,便消失在藏经阁中不见。
见到此幕,白幻夜神色一阵恍惚。
倒是那名黄衣僧人,看到白幻夜,微微一愣,随即,也没有说什么,一拂袖,脸色严肃的转身离开了。
“玉禅大师吗?”
看到他的背影,白幻夜喃喃地道,自然不会忘记此人。
那日在方丈室中,心禅大师初逝,他竟想抢夺燃灯寺的镇寺之宝,法华钟的掌控权,只不过后来被新继位的小香方丈以身份压人,给逼回去了。
“此人可不是善类,他一个戒律堂的首座,跑这藏经阁来做什么?”
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不过此事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此时那灰衣僧人重新坐下,然后向白幻夜询问道:“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