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风声雨声很大,纯子的话淹没在风雨里,浅浅并没有听清楚母亲说什么,她以为母亲晚上不会回来了就锁上了门。
浅浅和她的弟弟妹妹是一群夜猫子,母亲不在,他们几个在屋子里疯来疯去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幼林喜欢听《不怕不怕》,收音机里一直唱着: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夜晚再黑我就当看不见。
浅浅的爸爸坐在一个凳子上看电视,他催促孩子们:“该睡觉了,快点洗脸睡觉去吧。”
“外面很黑,怎么打水?”幼林和贤治站在门口不肯出去。
“胆小鬼!我去——”浅浅笑话弟弟和妹妹。
院子里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浅浅从屋子里提了个盆子跑到院子里飞快地从压井那里接水,梧桐树上的雨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浅浅望了一眼身后院子里的一个黑黑的死胡同,她感到又冷又怕。就在这时,浅浅家的小木门突然传来当当当的敲门声,举着雨伞手里端着盆子的浅浅望着风雨交加的门口愣了一下,平常的这个时间是不会有人来的,是鬼么,鬼在敲门么?浅浅心中猜测着,门外又当当当地响了起来。浅浅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她的心跳开始加快,眼睛惊恐地望着门口,当当当,小木门的声音开始急促。“鬼呀!”浅浅再也控制不住受惊的情绪,她丢下手中的一切飞奔到了屋子里直接滑倒在地上,她手中的盆子被她甩进了另一间屋子里钻进了床底下。
“鬼!”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怎么了?”坐在凳子上的石井先生听见浅浅的惊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慌张地走到女儿的身边。幼林和贤治跟在石井的身后,他们都不明所以地望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浅浅。“怎么了?浅浅!”石井再次问了一句。
“外面……”浅浅伸出胳膊指了指院子里,她哽咽着说:“有鬼,木门在响……”浅浅说完又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石井听了,就走出屋子去院子里打开了门。敲门的是浅浅的妈妈纯子,纯子不悦地说:“怎么回事,到现在才开门。”
“浅浅以为是鬼呢?她正坐在地上哭呢?”石井觉得女儿幼稚的可笑,便呵呵笑着回答纯子。
“胆多大!”
“浅浅,起来吧!是妈妈回来了,哪里有鬼?”石井走进屋子里笑着劝浅浅。
幼林和贤治扭过头见走进来的果然是妈妈就不约而同地取笑浅浅胆小鬼,浅浅吓坏了,她坐在地上依旧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石井先生走进屋子里从床底下拉出被浅浅甩进去的盆子,他笑着走出来说:“看看,你女儿吓得把盆子都扔飞了。”
然后全家人就看着她笑,石井先生放下盆子扶她起来说:“刚才还跟幼林说你胆子大,看看你的样子,胆多大?你刚才出去打水的时候不是说你的胆子特别大吗?”
“可是,妈妈……”浅浅依旧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她说,她今晚不回来了。不是鬼,那会是谁呢?”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说晚上回来!”纯在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听见你说不回来。”
“你听错了!”
屋外,天空依旧电闪雷鸣,雨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石井从屋外打了一些水,给几个孩子洗洗,一家人便早早地睡了。
浅浅在受了一场惊吓后,第二天天一亮就早早地起了床。她匆匆地去压井那里洗了把脸,然后站在屋子里的镜子前梳头,梳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当当当声,浅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6:20。奇怪了,时间这么早,又会是谁呢?浅浅放下手中的梳子跑出院子打开了木门,木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的枯瘦老太婆直直地立在门口一脸错愕地望着浅浅,她的头发花白。
“啊……鬼呀!”浅浅再次飞奔回到了屋子里,老太婆望着吓坏的浅浅自言自语说:“我的猫呢,去呢里了?”她早上起来的早,头发没有梳,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浅浅的家门口。“这姑娘怎么了?”她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望了望然后朝柯真家的方向走去。
浅浅回到屋子里一把推醒正在浅睡中的母亲颤抖着说:“妈,外面有鬼,是一个老太婆!她头发乱乱的眼睛直直的站在门口。”
“哪有鬼!”纯子说了一句转身睡了去。
浅浅见母亲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她想:今天不那么早去上学了。要是晓琳不来叫我,那我就坐等幼林和贤治起床后再走出家门。
晓琳在门外叫浅浅的时候,幼林和贤治已经起床背好书包准备上学去,浅浅听见晓琳在门外的叫声立马抱起桌子上的书籍跑出去和晓琳先走了。
她们走在花田大街的时候,浅浅看见早上那个老太婆远远地立在路上,她表情呆滞,一脸茫然。浅浅很吃惊,她指着老太婆站着的地方对晓琳说:“晓琳,快看,那个老太婆,她不是鬼吗,怎么站在那里!”
“她哪是鬼,人家就住在这个村庄。”
“我怎么没见过?”浅浅一想到早上她突然站在自己家的口就不寒而栗。
晓琳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把头扭到了一边。路上零零散散地走着各年级的学生们,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这时候,柯真和她的表妹从九胡同的光棍石磙家走出,晓琳拍了拍浅浅指了指石磙家,浅浅看见了柯真和表妹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走来就叫住了她俩,生气地问:“柯真,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了?我不是交代你们不要跟师师学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柯真和她表妹两人微笑着并不理会浅浅的质问,浅浅很失望有很无耐,她抱着书快速地超前走去。拉下了晓琳和柯真她们。柯真,她终究还是走了她母亲的路。
石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泥腿子农民,他没老婆,长年住在祖上留下的五间屋子里。他家的院墙是用泥土垒起来的。这些都是晓琳在她们上学的路上告诉浅浅的,还有关于师师与光棍的私事,晓琳指着那个破旧的院子告诉浅浅:“她这件事,我们这里的人全部都知道。她的妈妈为此还打了她。”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浅浅的心情很糟糕,她很痛惜她的邻居柯真的失足,这个姑娘怎么走下坡路这么快呢?她不知道她的大伯和表哥是怎么带这两个没有父母的孩子的!
浅浅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智明跟一群男生早早就站在大路上。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衬衫,朝着浅浅走来的方向张望着。对于这个十字路口之约浅浅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她快速地朝花田直高走去,任凭身后的男生大声地起哄大声地叫。
浅浅是一个很保守的姑娘,虽然她喜欢智明,但她与智明之间没有过一次真正的对话,智明未曾对她表白过什么,他只是喜欢在上学的时间里浅浅去哪他就默默地跟到哪,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说辞。似乎他的眼中,他的世界全是王浅浅。他喜欢在下课的时候静静地站在后面的座位上唱:“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有你让我无法忘记。但愿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在身边守护着你……”他们之间未曾有过任何的对话,唯一经常存在的便是智明在课间的一首又一首歌。
这首歌,在他喜欢王浅浅的时间里,经常在下课的时间里,教室里只剩下王浅浅的时候他静静地唱给王浅浅听。
这一天的阳光还是挺暖的,下课的时间里,浅浅叫过叶子两人默默地坐在凳子上。阳光每一天都会透过窗户映照在她们稚嫩的脸上。叶子是个鬼机灵,一看到浅浅就说个不停:“浅浅,你天天下学是不是都跟智明约会去了。”
“没有,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听说智明天天都住在杨凌家,杨凌家离你们家也挺近啊,和你约会很方便啊?”
“真的没有,我和他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叶子听了,犟了犟鼻子一脸的不信。浅浅不想和她解释什么,不信算了,反正叶子已经把自己推进这个早恋的旋涡了,顺其自然吧。
她们两个正说着的时候,杨凌从教室外面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杨凌也是个歌迷,嘴里不停地唱着:“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他走过浅浅身边的时候腾地坐在了王浅浅的身边,浅浅生气地一把推开了他。
“嗯?”他扭过头又嬉皮笑脸地坐了回去。
“走开!”浅浅再次推他,可是杨凌就像长在了凳子上一样一动不动。“你……”浅浅推不动他,只好闷闷地扭过头去一声不吭,坐吧,想怎么坐就坐吧。瘟神男,浅浅他真是厌恶至极,世界上怎么有这种躲也躲不开的无赖。
叶子坐在浅浅的身边,微笑着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这次她倒是很安静,不过她的眼中却写满了一切!那就是,我懂得浅浅!
浅浅谁也不想看,烦!杨凌在浅浅身边坐了一会儿见浅浅不理自己了,就起身走开了。他回头看了浅浅一眼,一脸流氓样,王浅浅厌烦的不得了,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