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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九月秋社
    但见这黑衣男子的一招一式,便如那落英缤纷,极其好看,只是也极其致命。

    你只觉得眼前如落花飞舞,等那花瓣落地,你便已经命归黄泉。

    身上,甚至看不到什么血迹。

    是的,这杀手的主人,一向不喜欢见血。

    “这招叫落花飞絮雨翩翩,你看,多好看,啊,他现在这一招叫无数梅花落野桥,他身后那人要倒了,噢,这是来往亭前踏落花,你看他脚底下,唔,这又是落尽残红始吐芳,这许堂主也要招架不住了。”

    那人使一招,弄影便低声在小怀耳边念一招,数了不过六七句,那十九式,尚未完全使完,除了许堂主外的六人,均已倒下。

    许堂主,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支持了三秒。

    “最后这招叫落花不语空辞树,他应该是要走了,话说当年创立这套剑法的人,却为何要跟花过不去。”弄影一生爱花,这套剑法固然好看厉害,但这剑法的名字,却颇让她不满。

    话说她庄子上,四百年来,历任庄主,用尽各种不算太光明的手段,几乎收集全了当世各门各派的武功,便想集百家之长,练得个天下第一,但那天下武功,何其繁杂,有以兵器见长的,也有精于拳脚的,有那专注于内力的,也有那擅长外家功夫的,能钻研透一门已属不易,哪能都研透。

    只是这第十七任庄主,天资异于常人,又额外刻苦,那书上的武功招式,她竟能都记了下来,使出来也似模似样,只是却毫无力道可言,好比这落英十九式,让她来使,似乎招式没错,但是那剑花,便抖不出来,莫说御敌,自保都难,是以上一任庄主便只得令她多钻研那奇门遁甲毒草迷药之术,以防不时之需。

    话说这厢弄影话音刚落,却见那黑衣男子,果然轻叹了一声,便将长剑归鞘,转身上了马,向东边京城方向奔去。

    这边弄影跟小怀,便深深出了一口气,弄影待那马蹄声不再听到,便急急跑到那七个倒下的人身边,只见那六人,已经没有了气息,那许堂主,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胸口隐隐有血丝渗出。

    弄影将手在那许堂主颈边一按,似乎还有微弱的跳动,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回魂续命丹,塞在了那许堂主嘴里。

    她倒不是想要做那救死扶伤的侠义之士,只是因为镇魂令那三个字。

    那许堂主得了那粒续命丹,过了片刻,竟吸了一口气。

    “去,将我包袱里的木匣子拿来。”说罢,又取出一枚银针,往那许堂主胸口穴位缓缓刺去。

    “没用了,我的心脉,已经被挑断,”那许堂主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救他的,竟然是船上遇到的那个小书生。

    “你明日傍晚时分,去,去那招贤坊南面的清凉桥,找一个卖字画的红袍男子,跟他说,说,如剑佛亦尔,一相无二相,他若说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便告诉他,那玉章,玉章已毁,那画”说罢,一口气便上不来,头一歪,便断了气。

    那小怀,正捧了那小檀香木匣子过来,见此情景,便道“这人可是死了么?”

    “正是,话说小怀,你白日赢来的银子,还有不少,我们既又到了京城,便把那银子花完再回去罢。”弄影眉头微皱,心中便已经琢磨开了去。

    ――――*――――

    这一日,便是那九月初十。

    扬江边的柳树,树叶已经开始零落,但草木依然青绿,更兼那各色菊花,一簇一簇的,开得甚是艳丽,这江南沿岸,竟也一片妖娆,不输那阳春四月。

    尽管天刚亮,这江边的岸堤上,已经满是游人,多半都是些青年男女,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正好是那江左四子九月秋社的日子。

    都说那萧渐漓,陈天启,叶楚材,杜若衡,才华横溢,相貌俊美。兼兴趣相投,感情极好,十余年前起,便会在重阳后一日,聚在一起,再邀请上些文人雅士,在江边吕望亭中,吟诗作画。

    日子久了,这江左四子的名声便传开了,观看这九月秋社,也成了江南年青男女们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江左四子,琳琅珠玉,九月秋社,观者如墙,说的便是那日的景象。

    观者如墙,这句话半丝不假,也因此后面那几年,这江左四子,为了避开那如墙的观者,便不再如往常那样聚在吕望亭了,每年相聚的地方,都会有变动,但这京城跟周边一带的青年男女,却已经形成了九月初十来江边找四子踪迹的习俗,无意间也成就了不少对姻缘,也算是那四个人的一大功德。

    话说我们那鄢庄主,这晚听了那许堂主的遗言后,便翻来覆去的思索着这事。

    这长乐门,这夜雨阁,这镇魂令,这镇魂令背后那天下第一的传说,对她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危险,夜雨阁那杀手,须弥之间便杀死了那嚣张的长乐门七人,武艺之强,想而可知。

    那夜雨阁,她也曾听说过,是江湖上最强大也最隐蔽的杀手组织,除了死人,没有人知道夜雨阁的杀手是谁,更不用说那夜雨阁的主人是谁了,只知道,只要是夜雨阁接下的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只不过是那一般人,请不动夜雨阁的杀手罢了。

    她这样做,分明就是在跟那夜雨阁作对,只是那得到天下第一,重归忘忧门墙的欲望,却像是个摆不脱的魔咒一般,纠缠了她庄子数百年,到了她这一任,一样欲罢不能。

    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情况不对,她总是有办法逃走的,这点,她倒是还是有自信的。

    她跟小怀,被那几人折腾了半宿,便在杏子林里又继续睡了半天,待得太阳高照方醒来,便带着小怀来到江边,就着江水,用那驴胶、面团跟那各色油彩,将自己跟小怀另外打扮一翻,这一下,弄影便成了位老道士的模样,那小怀,也变作了那颇有几分仙骨的小道童。

    “你穿这样倒不错,将来我们要是回归了忘忧剑派,你便可以天天这副打扮了。”弄影颇为满意的看着小怀。

    “是,洞极道长。”小怀眼中便颇为向往。

    这两人,将黑妞跟一些用不着的东西都藏在树林里,小怀便背着个小包袱,两人便广袖飘飘的,朝那京城走去。至于长乐门几人的尸体,这地方极其荒芜,没有几天,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二人到得江边岸堤,却见人潮熙熙,多是那打扮得十分齐整的青年男女,这方想起,今日却是那江左四子九月秋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