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和莞尔一笑,道:“但愿我能看到晚姐姐鲜为人知的一面。”
燕归晚勉强地露出笑脸,她当然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放松一些,可燕门嫡长女的身份和担子太过于沉重,她怎敢有一丝懈怠。她看着李允和,总觉得这个小女君不像是有抱负的,故而问道:“允和既是被家母和主妃逼迫来到的御前,那日后可有何打算呢?”
李允和眨眨眼睛,好似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晚姐姐这么一说,倒真把我给问倒了。我想,以后我还是会为三公主效力吧?毕竟她是我哥哥的妻主嘛。我母亲他们虽没有要我考虑的太长远,但近期就是在为我的婚事张罗。”
燕归晚默默佩服起三公主徐钟卿来,自打在回鸾宴席上她为徐墨卿和杨妃解围开始,她便留意到这位公主了。她的父妃钱氏,母家虽不够强大,她自己也不是储君,但她却能在暗中笼络住众多臣心。
她的九弟徐墨卿不必再说,还有徐墨卿为她举荐的慕戴。若说慕戴仅是一个小官,可那日在寿宴上,她又为自己的儿子和朱太尉之孙女结为亲家。这些都还不算,她自己的主妃李氏居然还是李丞相妹妹的儿子。这样一张大大的关系网着实令燕归晚钦羡。
在皇宫当值的这三日,因为有李允和的加入,使燕归晚觉得过得特别顺快。以往这三日有点枯燥和漫长,可这一次却没有。原本她的心里还有些想念徐墨卿,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夫郎很有魅力,这种魅力是她之前没有发觉的。原来擦粉绣花的男儿郎不足以吸引她,反而是徐墨卿这种有力量的,像个“女子”一样的郎卿才是她心慕的。以往离别,她的心理起伏不算大,惦念主母惦念胞弟,偶尔才会想起桃夭馆里的徐墨卿。可这一次不同,就算她早已看破九灵他们那几个大官儿的“奸计”,但是也是因为这次的计谋,才让她看清楚徐墨卿的本相。
她第一次在当值的时候,想要快些回家去。她本以为自己会过得异常煎熬,却不想被李允和的到来所挽救,这三日并不算太难过,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挨。
李允和既然与她同一班次,自然与她一并进宫出宫。当她们一起走出皇城时,只见李家的马车已在外面守候,那排场也赛过寻常人家。看来这李家人当真把李允和看的很重。
李允和拉着燕归晚去往李家人面前。只见大轿辇里坐着一位稍微年长的女君,她束着高高的发髻,一身仙鹤飞舞的绛紫深衣。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郎卿,正是三公主的主妃李恩和本尊。主妃自是傅粉画眉朱红齿白,穿一件水葱白地儿的罗纱湘裙。
“娘,哥哥!”李允和弯起眼睛笑道。她本来是想引着燕归晚与家人相会。不想李恩和见到燕归晚即刻起身,又在他母亲耳边唇语几言。他母亲也忙的起身与他一并走下轿辇。
“李姨母、主妃。”燕归晚对二位行了揖礼。
李家二姨母迎头施礼,笑道:“九驸马,大敬!大敬!”
“九驸马,家妹刚刚去了御前,有劳你平日多多照拂。”李恩和向燕归晚道了万福,恭敬说道。
李允和在侧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母亲和哥哥竟对这小小的燕归晚如此尊敬。
“我本打算把晚姐姐引给你们认识呢!哪成想你们竟都认得她。”李允和略显失望道。
李姨母瞪住女儿,斥责道:“允儿休要对九驸马无礼!”
“李姨母,无碍。我与允和投缘,何况这也不是在人前,我们俩私下都姐妹相称的。”燕归晚谦逊道。
两家客套几言才各自归家。李允和坐在轿辇中,百思不得其解,便问起李恩和,道:“往昔母亲和哥哥只愿结交权贵,这次为何对燕归晚如此恭敬?”
李恩和拂袖笑了笑,“允儿若小觑燕归晚,如何一进皇城就与她亲近起来?”
“我又不图燕归晚什么?我只觉与她很投眼缘,这三日也的确是她在照顾我。”李允和天真道。
李恩和与母亲对视一眼,“燕门虽不高贵,这京都里大人物也没几人能瞧得上她们燕家。但我们三公主却很是看中。”
“女皇不是不待见九皇子么?”李允和抢问道。
“皇子终究是皇子。皇子能与侯爷相比吗?再说三公主看中燕家,是因为他们家的主母是个厉害角色。燕归晚年龄尚小看不出端倪,但她家主母那是手腕相当过硬的一个女君。”
李允和更加不解了,她不明白哥哥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母亲见她迷迷茫茫,笑道:“那燕乐施最近在为她的小妹操持婚事,允儿猜猜她都接触了哪几家的郎卿?”
李允和表示自己猜测不到,李恩和接茬道:“妹妹莫着急,估计没几日你就能听说了。”
这厢九莺也来迎燕归晚回府,燕归晚见她气色甚好,故意问起来,“九莺身子可好些了?这两日在府上养的可好?”
九莺自然明白主子的意图,搔了搔头发,憨笑道:“晚主,小的那拙劣演技怎能骗得了您的眼睛,权是九灵和秋生他们在中间撺掇的把戏罢了。”
“把戏?你倒是撇的干净!”燕归晚扬一扬手中的马鞭。
九莺不好意思的笑道:“晚主!”
“好了!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殿下这几日过得怎样?东厢那边可还算安生?”
“咱桃夭馆这几日都平平静静的,就是主母请夫郎爷去过一次。大抵也是晚主要纳柳宜风之事,主母也是想宽慰宽慰他吧。”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柳宜风的房舍已打理出来,您回去发了话他就可搬进去居住了。”
燕归晚草草过问后心中已有定数,回到燕家便奔向木李楼去。可这日主母却不在府中,问书画主母去向,她也只说主母去哪个达官显贵家串门子去了。燕归晚心中生疑,复又问了书画一次,得到的仍是个模糊答案。见此状,燕归晚只能作罢,先回到桃夭馆来。
可她一出木李楼,却见到燕泽银从后院穿过。燕泽银见到长姐目无表情,欠身道了万福,“长姐。”
燕归晚见他没装扮还这副模样,便问道:“你怎么没有去家塾?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堂上读书么?”
“我这就去。”燕泽银木木道。
“泽弟,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不曾有!泽儿最近很是听话的。”
“罢!罢!你还是快去学堂吧!当心武先生再戒罚你!”
燕泽银还像行尸走肉般飘走,燕归晚虽没再追问,已派九莺去关雎阁里探探详情。她自回到桃夭馆,与徐墨卿相见对拜一番。
“夫郎。”
“妻主。”
妻郎俩相视而笑。徐墨卿朝东厢那边望去,劝起燕归晚,“妻主既回来,就让柳宜风速速搬进新房舍里吧。昨日主母还找过我,怕我心里不痛快,又拿了不少好物给我。”
“不急。我且先在你这里坐坐。主母给你了什么稀罕东西?不知什么东西能让殿下看得上眼呢?”
“主母真厉害!她不知从哪里淘来一柄好剑。妻主要不要瞧瞧?主母不告知我名字,说这不过是个玩意儿。”
说罢,徐墨卿已迫不及待的把那柄宝剑拿出来给燕归晚赏看。燕归晚拿在手中一拔,虽不得其名字出处,但也确定这剑不凡。
“倒有几分传说中干将莫邪的神韵。”燕归晚感叹道。
徐墨卿眼中大喜,“我也这样觉得。就算它不是真迹,也是一等一的复刻上品。”
“原来夫郎不是叶公好龙,是当真喜爱枪棍刀棒,武术骑射也样样精湛。殊不知你我到底谁是女君了。”
徐墨卿收好宝剑,意味深长的看着燕归晚,“能与妻主有所同好,实在是意料之外……”
他们俩又沉默下来。这期间,徐墨卿再三催促燕归晚去把柳宜风的事情办妥当。但燕归晚的脚不知为何像是黏在正房里,怎么也不愿走出来。她第一次与徐墨卿谈天说地,忘却周遭的事物与时间。
时间一晃就来到黄昏,主母仍没有回府。燕归晚像是自言自语道:“不知主母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九灵忽从外面进来,听到他们妻郎在说话,便笑道:“晚主这两日不在府里,怕是还不知道内情。不过这件事主母还没有对府中人说起呢!”
“什么事情?”徐墨卿和燕归晚齐声问道。
九灵暗暗压了些声音,“我也是听小姨母身边的梨花说的。主母在帮允主甄选夫郎人选,最近总往外走,是在男方家那边串门子呢。”
“真有此事?”燕归晚替燕乐允高兴起来,“小姨母早该如此,她那身子骨身边就应当有个知冷知热的郎卿照顾。”
徐墨卿也附和道:“听灵官儿这么说,咱们燕家岂不是又要办喜事了?不知主母定的那家郎卿?我们可否认得?”
九灵无奈的摇头,“咱们主母办事情,若没有校准,绝不会轻易透露的。至今也没有听竹梅苑那边放出风来。但是——”九灵顿了顿,“但是主母给小姨母甄选的夫郎定是出在公侯王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