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小五怎么了?”
芦花急切的问,表情有些慌乱,光头狞笑:“哟,没想到你这个丑八怪还是个有情有义的,那小子要是赶回来看见你缺胳膊少腿了,得哭死吧!”
这些人作恶惯了,最见不得别人重情重义的样子,加上芦花毁了脸,更是被他们揪着嘲笑。
“也不知道那个孟五是不是瞎了眼,竟然喜欢你这个丑八怪,脸丑又胖,还是个瘸子,真不知道他图你哪一点!”
季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听见‘瘸子’两个字,心里的火立刻冒了起来,松开乔灵,抬手抡起旁边的长凳就朝那些人抡过去。
“大哥!”
那些人四散开来,光头拎着小丫头行动慢了一步,只能就地打滚躲开,但还是被凳子腿砸到手臂。
小丫头之前还不懂这些人抓自己做什么,被季峥这一板凳吓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芦花听得心疼到不行,连忙大吼:“你们放了囡囡,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光头正得意着,没想到被季峥弄了个灰头土脸,心里气得不行,哪里能就这么算了,凶神恶煞的看向季峥:“你特么算哪根葱,爷爷的事你也敢管?!”
“爷爷?”
季峥重复着这两个字,那人正要应声,张旭直接豹子一样冲向那些人。
一群老爷们儿欺负孤儿寡母,嘴还这么臭,老子打不死你们!
张旭从军前是在铁匠铺干活的,一身铜皮铁骨,尤其是手上力气特别大,一拳下去能震碎一个人的骨头!
从军后他学了近身搏斗,打起架来更厉害了。
这几个人在恒城也算是地头蛇,但也只靠人多吓唬吓唬对手,真打起来没什么本事。
连着三个人被抡到地上爬不起来,剩下两个人怕了,从腰上抽出小臂长的刀舞了两下:“别过来,不然我砍了你的脑袋!”
“狗东西,爷爷耍大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张旭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那人踹了个四脚朝天,爬都爬不起来。
眨眼间形势逆转,只剩下光头一个人,他也知道自己运气不好踢到铁板了,打也打不过,顿时把小丫头举起来,一只手扼住小丫头的脖子:“别过来!过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小丫头哭得脸都红了,被扼住脖子以后呼吸不畅,不停地咳嗽。
芦花犹豫起来,看看光头又看看张旭,果断开口:“囡囡别怕,这个叔叔特别厉害,会打倒坏人的!”
“贱人!”
光头骂了一句,想要后退已来不及了,张旭飞扑过去,一手肘制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以手为刀劈在他右手肩膀。
光头闷哼一声,手上失力松开钳制,张旭立刻抱起小丫头撤身离开。
光头想爬起来,被季峥一脚踩着胸口又踩到地上。
“现在,谁是谁的爷爷?”
季峥冷幽的问,说出来的话都冒着丝丝的冷气。
他脚上还穿着那双布鞋,鞋底厚实绵软,踏在胸口上却如万斤巨石压下,光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连忙开口:“爷爷,你是爷爷!我刚刚说错话了!”
这种人,嚣张起来谁都不会放在眼里,一旦被踩在脚下,为了活命,又能哭着喊着叫爷爷叫祖宗。
其他人都躺在地上痛吟,听见光头服了软,纷纷服软。
“爷爷,哥几个今天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今日您放兄弟们一条活路,以后江湖再见,若是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哥几个一定万死不辞!”
江湖再见?
在这乱世,这四个字实在太虚无缥缈了,谁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再见呢?
“不用等以后,爷爷现在就有需要。”
季峥淡淡的说,几人俱是一惊,以为季峥说的是黑话,当场就要他们的命!
正想着该怎么应对,又听季峥问:“别在爷爷面前耍花招,不然爷爷宰了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既然你们今天落爷爷手里了,以后爷爷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让你们喝尿,你们不能吃屎,懂吗?”
这话有些粗鄙,几个人却不敢反驳,连连点头,可怜那光头被季峥一脚踩着,呼吸都快喘不上来了。
立完规矩,季峥终于稍稍高抬了一点贵脚,居高临下的看着光头:“你是他们的大哥?”
“不敢不敢,只是兄弟们奉承罢了。”
“孟五犯了什么事?谁让你们来这里找麻烦的?”
季峥嫌脏了自己的鞋,把脚拿开以后在地上蹭了蹭,扯了根板凳坐下,光头有些为难:“爷爷,这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这……”
“你是当真要跟我讲规矩?”
季峥眼睑微垂,眉骨处的伤疤跟着垂下一些,一股子虎狼之气呼啸着奔腾着,光头冒了一脑袋的汗,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爷爷在这里就是规矩!是苏家给钱让我们收拾孟五的,听说是孟五和季家二少爷勾结,害苏三少爷废了一只手,所以苏老爷子也要废了他!”
老东西,果然是个老狐狸,抓不到季峥的把柄,就要拿别人撒火。
“你们来这儿了,堵他的人呢?”
苏老爷子既然认定孟五有罪,不可能不对孟五下手。
光头想到孟五就有些戚戚,忍不住愤懑道:“这小子是个人精,不知怎么发现不对劲,连续三天没去上工,直接跑路了,苏老爷子这才让我们来抓这个贱……这个女人。”
光头本来想骂贱人,考虑到季峥都出手相助了,只好生生改了口。
“跑了?”
“是啊!不过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这女人孩子在,他肯定会再回来的!”光头笃定的说,季峥问完想问的话,把人丢给张旭:“老规矩,带回去!”
“啊?副帅,这也要?”
张旭的表情很是嫌弃,前面有个怂包王志高、刺头周大山也就算了,现在这几个人明显是不入流的混混,张旭很怕收到营里到时候会带坏军纪。
“不想要?”
季峥挑眉,张旭敏锐的嗅到危险气息。
军阀混战,乱世民不聊生,兵源其实很紧张,这世道没几个人愿意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想到季峥之前立下的军令状,张旭把话咽了回去,让芦花找了绳子把这几个人全捆起来串成串带走。
等人走了,芦花还抱着小丫头惊魂不定。
小丫头年纪小,回到母亲怀里就不害怕了,好奇的看着季峥和乔灵。
季峥从拿了一块银元放到桌上:“这是面钱和桌凳损坏的赔偿。”
“刚刚多亏了爷囡囡才没有出事,这钱我不能要!”
芦花不安的说,季峥收回手,一脸严肃:“钱你拿着,我还有话问你。”
“我不知道那个混蛋在哪儿,我跟他没有关系!”
季峥还没有提问,芦花就不打自招了。
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诚恳道:“我又胖又丑,和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他……就是看囡囡可怜,救济过我几回,我真的不骗你们。”
乔灵看她吓得不行,有点不忍心,悄悄去拉季峥的衣袖,想让他不要追问了,季峥没看她,沉声开口:“他得罪了苏家,只要还在恒城就很危险,如果你不想他出什么事的话,让他来季家或者西郊大营。”
“季家?”
芦花惊愕的瞪大眼睛,半晌才讷讷的吐出一句:“你是……季二爷?!”
她的语气太过震惊激动,好像以前认识季峥似的。
季峥看着她脸上的伤,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这人脸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在季峥的记忆中,恒城只烧过一场大火,那火烧了一天一夜,把浸在风尘数百年的兰香阁变成了灰烬,也把阁里那一个个风姿摇曳的姑娘变成了焦尸。
脑子里只闪过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季峥已闪电般出手,拽住了芦花的左手。
进入兰香阁的人,无论是妓还是奴才,左手手腕上,都会有一枚细小的梅花印。
芦花手上是没有的,因为她的手也被大火烧了,连手背上都是狰狞的伤疤。
“我记得你!”
季峥诈她,语气笃定又带着极其克制的怒火。
芦花眼皮一跳,猛地抱着小丫头在季峥面前跪下,摁着小丫头的脑袋给季峥磕头,嘴里哆哆嗦嗦的命令:“囡囡,快……快叫爹!”
季峥:“……”
乔灵:“……”
季峥和乔灵俱是一脸懵,小丫头很听话,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冲季峥喊了一声:“爹。”
“二哥……”
乔灵喊了季峥一声,表情还是蒙圈的,季峥立刻抓住她的手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得很急,还很大声,乔灵被吼得清醒了点,出于对芦花和小姑娘的同情追问:“二哥,你不打算认她们做你的妻女吗?”
他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怎么会有旁人?
季峥气得不轻,不过也很快冷静下来,扭头审视的看着芦花:“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芦花情绪激动,流出泪来,字字悲痛:“二爷,当初在兰香阁的事,难道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