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山很识趣的选择站到季峥这边。
恒城老狐狸是多，但也毕竟老了，哪像季峥年轻气盛，浑身一股虎狼之气，背后还有军部做靠山。
季峥想杀人，随便安个由头就能杀了，但现在谁敢动他一根指头？
张德山这一枪开得突然，营里的兵全都闻讯跑出来，被张旭喝住：“都跑出来做什么，回去！”
他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把正在出神的狗头军师惊醒，连忙让人把地上的伤兵抬走。
表了立场，张德山就感觉自己和季峥一伙的了，之前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腆着老脸凑到季峥面前：“副帅，你看苏家这事……该怎么处理？”
季峥掀眸斜睨着他：“赵司令是恒成的父母官，苏家既然想要公道，那就给他们公道，难不成司令还想包庇凶手？！”
“……”
凶手不就是你么？你丫还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德山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面上带着笑，连连点头：“是是是，副帅说的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那我就先……走了？”
赵德山试探着说，见季峥没有反对，跟狗头军师两人视线一碰，脚踩西瓜皮就要溜之大吉，王志高也跟着哆哆嗦嗦爬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季峥说：“赵司令，我看令侄的身体好像有点虚，不如放到营里，让本帅帮你好好锤炼一番？”
赵德山原本也是想把王志高锤一顿的，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副帅治军有方，这小子能得副帅指点是他的福分！”赵德山拍马屁，王志高都要哭了，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表舅，别丢下我！”
丢你个锤子！
赵德山暗骂，看他实在可怜，又补了一句：“这小子胆小如鼠，没干过什么坏事，脑子蠢得厉害，别气到副帅就成。”
说完再也不看王志高，带着人往苏家赶去。
王志高眼底的光熄灭，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张旭见不得大老爷们儿这样，上前揪着衣领把他提溜起来：“行了你，别给老子哭哭唧唧的，还没人跟你动手呢！”
“我……我表舅说的是真的，我没做什么坏事，你们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呜呜呜……”
王志高吓得崩溃，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裤子湿了，涌下一片腥臊的水渍。
“操！这么大人还吓尿了！”
张旭骂了一句，顾不上其他，拎着王志高进了大营，吩咐人烧水准备干净衣服。
堵在大营门口的人都散了，季峥转过身，看见乔灵脸色惨白的站着，装着包子的油纸被她紧紧抓着，指骨发白，肩膀瑟缩了下：“二哥，你要打他吗？”
她紧张害怕极了，嗓子绷着，声音有点尖细。
“被吓到了？”
季峥抓住她的手，触手果然一片冰凉，乔灵摇摇头。
她不是被季峥吓到，是被赵德山开的那一枪吓到。
那个人的腿中了一枪，血流如注，只是看着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她感觉自己的腿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别怕。”季峥拉着乔灵的手往营里走：“有二哥在，以后谁都不能伤害你。”
乔灵永远记得，那天春光极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西郊大营校场种的柏树抽出新芽，季峥拉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往前走，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后来，却是他亲手毁了她的避风港湾，让她被狂风摧折，再无人可依。
西郊大营占地面积很大，荒废了好些年，整个营的将士花了一天的时间都没打扫完。
季峥没急着集训，让他们先打扫，自己带乔灵去了靶场。
那把勃朗宁既然给了她，总不能只拿来吓唬人。
“之前教你的还记得吗？你自己先打一枪给我看看。”
季峥站在旁边说，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小战士送来弹夹，眼睛一个劲的往乔灵身上瞟：“副帅，这就是夫人呀？”
那天季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告乔灵是他的人，全营的将士全都好奇着呢，能让副帅动心的女人，得长成什么样啊，真想近距离看看。
“再看一眼，信不信我让你瘦猴变死猴？”
季峥沉声警告，那叫瘦猴的小战士立刻收回目光，立正行礼：“报告副帅，瘦猴不敢！”
到底还是少年脾性，正经了一秒又嬉皮笑脸起来，季峥抬腿踢了他一下：“滚去训练，别来打扰老子！”
“是！”
瘦猴捂着屁股跑远，季峥回头，看见乔灵拿着枪愣愣的看着自己。
“在看什么？”
季峥问，唇角上扬着，笑意未散。
以前在恒城，他极少这样真心笑的。
“二哥，你现在好像比以前过得开心。”乔灵认真的说，季峥挑眉：“你在二哥身边，二哥当然开心，别岔开话题，开一枪给我看看。”
乔灵拿起枪，学着季峥之前的手法上膛，拉开保险。
枪本身是有重量的，加上手臂上绑了沙袋，乔灵把枪平举起来手臂就抖得不行。
“先别开枪，稳住！”季峥开口，上前调整乔灵的站姿：“两脚分开与肩平，腰要挺直，手臂保持平稳，抬高点！”
一进入训练模式，季峥浑身的气势就是一变，要求乔灵每一个姿势都做到标准，语气也严肃得不行。
“我没有力气！”
乔灵小声说，手臂酸软的垂了下去。
季峥皱眉，没想到乔灵的力气这么小，这要是他招来的兵，怕是早就被他一脚踹回老家去了。
乔灵咬着唇，也知道自己实在太弱了，不好意思浪费季峥的时间，小声道：“二哥，你给我布置任务我自己在这儿练着，你去训练别人吧。”
她一直特别懂事，很怕给别人添麻烦。
季峥敛了严肃，从背后抓住她的手，左手箍着她的腰矫正她的站姿，帮她把枪稳稳地举起来。
“你现在的姿势很标准，上膛拉保险的速度也不慢，只是力气差了点，身上的沙袋不要取下来，多练习几个月就好了。”
这个姿势很亲密，她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他没有发火嫌弃她，把全部的耐心都给了她。
“我现在教你一遍瞄准，以后你自己练习。”
“哦。”
“闭上左眼，看着缺口和枪头这个准星，准星尖位于缺口中央，并且与上沿齐平，然后瞄准你的射击目标。”
说着话，季峥微微举高了枪，对准枪靶，他没急着开枪，低声问乔灵：“现在你瞄准了吗？”
这一句话他几乎是贴着乔灵的耳朵说话，乔灵有点发痒的缩了下脖子，被季峥掐了下腰：“瞄准的时候要专注，不要被旁边的人或事影响，不然你会被目标反杀！”
话落，季峥按着乔灵的手扣动扳机。
十环！
对面有人报数，季峥松开手后退一步：“记住这种感觉，等你能拿稳枪，又有准头以后再练开枪的速度。”
“好。”
乔灵甩甩手，乖乖端着枪练臂力，等手酸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再放下来。
她活动着手臂放松肌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二哥，苏家三少爷的手，是你废掉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季峥刚拿出一根烟准备点上，闻言顿了顿，掀眸见她借着练习瞄准避开他的视线，有些想笑。
“那么想知道答案，干嘛不看着我的眼睛？不怕我撒谎骗你？”
“你不会骗我的！”
乔灵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季峥愣了下，把烟叼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烟蒂，咧嘴笑起。
操，小东西，真会哄人开心！
“人是我让张旭打的，但手不是我废的。”
季峥坦言，乔灵相信他不会骗她，他就真的不会骗她。
这个答案让乔灵有些意外，她忍不住回头追问：“那会是谁废了他的手？”
恒城还有什么人会做这么张狂的事？
乔灵想不出来，联想到某种可能，心里咯噔一下，紧张道：“二哥，是不是有人故意想陷害你？”
季峥刚回恒城，做事又向来任性，连乔灵都会怀疑到他头上，其他人更不用说，要是找不到凶手，他岂不是要帮别人背黑锅？
乔灵面露焦急，季峥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怕什么，不是还有赵司令在么？”
“他不是好人！”
乔灵怒道，对赵德山没什么好印象，生怕季峥会着了他的道，还要再说些什么，瘦猴又跑过来：“副帅，有人自称是您家的护院，说奉老爷之命，请副帅跟他走一趟。”
走一趟？
这词用的跟警察局抓犯人似的，死老头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季峥咬着烟冲瘦猴扬扬下巴：“按照老规矩，卸了枪带过来！”
“是！”
瘦猴兴奋地一溜烟跑走，没一会儿，报信的护院被两个人反剪着胳膊押过来。
“二少爷，我是奉老爷的命来的，您这是做什么？”
那护院大叫，不停地挣扎，季峥没理他，看向其中一个将士：“过了几招才拿下的？”
“我们两个人，跟他打了五招。”
那就是身手还不错。
季峥取下烟揣进兜里，露出跟土匪头子一样的邪笑：“带下去，教教他规矩。”
那护院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扯着嗓子怒吼：“二少，我是奉老爷之命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哪样对你了？
没打你没骂你，叫得倒是挺欢。
“把人带下去，然后在大营门口竖个牌子，下至十岁，上至五十，只要是带把的能打的，进了这个大营，就是老子的兵，谁他妈都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