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着急……”
她话没说完,便被夏莲枝截断。
“我怎能不着急!”
莫芊桃朝周围看了一眼,“人多嘴杂,进屋说。”
莫芊桃又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这一来二回的讲得口干舌燥,还得忍着倦意安抚夏莲枝。
夏莲枝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放心不下夏淳沣,便拖着莫芊桃要去衙门府找人申冤。
“放心,他要做个百姓爱戴的好官,决计不会草草结案,他在等待时机。”夏淳沣越说越神秘。
“何解?”聪明如她,居然还有参不透的事?
“这件事若是闹得京城有人知晓,在皇帝发怒之前,他便能将贼人抓住,且不是大功一件,可不比自己悄声无息就解决掉来得更有意义?”说着,他就追着那双飘忽不定的筷子去了。
莫芊桃哦了一声,豁然开朗。
她从未见过夏淳沣这般好胃口,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的,直到狱卒出现将莫芊桃请走,夏淳沣才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离开。
狱卒见两人关系好,禁不住开口调戏了几句,均是被莫芊桃白眼打发。
出了牢房没多久,穿过一道月牙门,便听到吴穆赟一李俊儒在商量着什么,细听之下原来是在商量婚嫁事宜。
“大人,凤小姐又来信追问您为何一直未回信。”李俊儒的嗓音在吴穆赟面前,永远会压低几分,故而莫芊桃一下便能听出。
“模仿我的字迹给她回封信,告知我公务繁忙。”吴穆赟听到有关凤榕溪的事,便掩不住的心烦,如今还没上门就这般不懂事,上门后日日纠缠夫君哪还得了。
李俊儒虽然觉得不妥,依然还是应下来,他似乎从来不会拒绝吴穆赟的任何要求。
许久之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便放心的走了出去,在几株桂花树下,她看到吴穆赟一身月白色的袍子,仿佛从云端天宫里走出来的仙人。
她本想着趁他不经意的离开,怎知脚步还没有跨出,便被吴穆赟叫住了。
“据闻,你那家卤鸭铺子近些日子经营的不太好。”
莫芊桃呵呵一笑,“听大人这意思,是要借钱与我?”
“你身上那些簪子和镯子,应是够你支撑一段时日。”吴穆赟转过身,面相她。
莫芊桃愕然,想不到他连这些事都知道,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让她心生不悦,“不知大人有打探人隐私的癖好。”
“我只觉得,你就那鸭子卤得不错,若是干不下了,你可还有维持生计的法子?”他似笑非笑的说着,不知是有心八卦,还是在取笑莫芊桃。
“谢大人关心,大人婚期快到了,民妇祝大人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莫芊桃话里的疏离感,惹得吴穆赟不快,一股焦躁感猛然升起,“你应是知我对她并无爱意,为何还要假意祝福?”
莫芊桃愣住,这些日子祝福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他这般与人对峙,合着是看自己好欺负?
“大人若嫌不好听,只当民妇未曾说过。”莫芊桃察觉他情绪不对,着急想脱身。
“谁都能与我说这番话,可偏偏你莫芊桃不行!”他眼里腾着怒意,好似一头正欲扑食的豹子。
莫芊桃被他这一激烈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你发什么神经,你疯了吧。”
疯了?
吴穆赟冷笑一声,他大抵是疯了吧。
他听不得莫芊桃一口一个:民妇。她本该是章桢送给自己当暖床丫鬟的……
她本应该是他的。
想到这里,吴穆赟的嫉意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若是当初我应允了章桢你便是我的人,届时你还会这般大度吗?”
“大人,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尽说胡话。”莫芊桃急忙躲避他。
“胡话?”吴穆赟心里好似针扎一般疼,“若没有遇到你,我何须如此。”
莫芊桃被逼到了墙角,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心里还是有些发颤,“说得你多专情崇高一样,即便你身边有无数的暖床丫鬟,这尚书府下的小姐,你一样不会落下,这不都是你的野心作祟吗?”
她脑子有些发懵,吴穆赟这是在向她表白?这行为既可怕更不靠谱,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听到这番话,吴穆赟是伤心的,想不到自己的感情,被她说的一文不值,震怒之余,想将她占有的欲望更加强烈。
眼神接触的到一刻,莫芊桃察觉到他的龌龊心思,便冲他背后喊了一声,“小六——忙什么呢。”
吴穆赟一惊,立刻与她保持距离,莫芊桃便钻着空子跑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还没能转过弯来,压根不敢相信方才那凶猛的人是吴穆赟。这人人前人后也太不一样了。
*
雨水泠泠,敲打黄叶,落了一地秋意。
莞姚坐在铺口绣花打发时间,她这双砍猪肉的手,如今却用来绣花,她自己想来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一会儿,她便坐得四肢发麻,一站起身便看到易郎那张讨好献媚的脸,她佯装镇定,“你可是要买鸭肉?”
易郎笑得没脸没皮,“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莞姚笑了笑,没说话。
“这些天生意不好做吧。”易郎悻悻然的摸摸鼻子,感觉她并不想搭理自己。
“不好做,也得做呀。”她叹息一声,十分无奈。
易郎凑上前,神秘兮兮道,“依我说,你干脆和莫娘子分家算了,你看她家眼下的情况不太妙呀。”
“是吧?我也有这想法,只是眼前有件事始终放不下呀。”莞姚叹息一声,似乎颇为苦恼。
易郎一听,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打发完易郎后,铺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位久违的客人:萧顾钦。
他的出现让莞姚十分的惊讶,大半个月不见,他还是一派谦和有礼的模样。
“萧公子!”
“叫我萧大哥吧,我已经快四十了,实在担不起公子这个称呼。”萧顾钦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莞姚咯咯笑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听闻县官大人要结婚了,届时必定会来许多达官贵人,我带着几个亲信过来看看,是否能借此机会赚点小钱。”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上面堆积着好几个箱子。
莞姚一听这话,似乎嗅到了商业转机,兴许卤鸭店能借此机会翻身。
“我这里好几个弟兄没吃饭呢,我看你今日卤鸭也不多,不如就全都给我了吧。”萧顾钦一如初见那般豪爽大气,这般帮衬自己,莞姚倒是不好意思了。
“萧大哥,我知你有心帮衬,可这只能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还是我们自己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莞姚这番话说得诚恳,萧顾钦越发能体谅她的不易之处。
萧顾钦道,“拿给我吧。回京城这些天,我时常想念你们家的卤鸭,既能帮衬你,还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何乐不为。”
路过的行人见莞姚将店里的鸭子,全卖给了萧顾钦,连忙贴过来在他耳边说着闲言碎语。
“你是外地人吧,我们当地人都不会在此卖鸭肉了,他们家惹了人命,人都坐牢去了,着实晦气呀。”大娘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的都是清晨购买的青菜,还挂着水亮亮露珠。
“大娘你胡说什么呢,淳沣的案子还未定呢,你怎知他便是杀人犯,再则,死的也是帮我们干活的伙计,我们才是受害者,大娘怎能这般说话。”莞姚气不过,板着脸冲了出去。
大娘缩了缩脖子,埋怨莞姚太过凶恶。
“你在我铺子门口碎碎叨叨的说这些话,才是不吉利,换作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说话。”莞姚双手叉腰,脸色涨得铁青。
萧顾钦见状哈哈一笑,对那老娘道,“即便你说得都是事实,便要累及旁人?那岂不是赶尽杀绝咯?这可人道?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被闲人的口水坑害了,那大娘你是否也成了十恶不赦之人?怕是出街都会被人掷鸡蛋吧。”
莞姚被他得比喻逗乐了,气氛也随之缓解。
大娘鼓着腮帮子,骂萧顾钦不知道好歹,直接拎起竹篮子一步作两步的离开了。
萧顾钦一手拎着鸭子,一边冲路边行人喊着,“大伙儿过来瞧瞧——”
行人见萧顾钦块头大,以为他是来寻晦气的,便围过来准备吃瓜。只见他撕了一块鸭肉入口,点点头笃定道,“好吃,没毒。”
他憨态可掬的模样让行人忍俊不禁,他随即又道,“可有人想尝尝。”
人群里有不少人吃过他们家的鸭肉,只是,眼看着她们落难了,人们开始七嘴八舌说着风凉话儿,即便想买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怕人家看了笑话。
“我看你馋得很。”萧顾钦指了指人群了一个胖男人,动作麻利的撕了根鸭腿给他。
人们见他这般大方,纷纷涌了上去,萧顾钦一口气分食了好几只鸭子,末了,还有人拥簇上来,萧顾钦又道,“我至京城慕名而来,怎能全部送与你们,我自干儿还有一群兄弟等着吃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