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莞姚又想起岚卉想喝鸡汤的事,便放下下手里的活,转身出去就拎了一只鸡回来。
晚饭时,岚卉见着满锅子的鸡汤,甚是心喜,便对莞姚的态度稍微好转了些。
“家姐,还知买只鸡给我补补身子,哪儿好似你这般无用。”岚卉瞪了正在带娃的莞笙一眼,眼中充满了忿怨。
自家弟弟被这般嘲讽,莞姚心里怎会好受,连忙打圆场,“弟妹你误会了,这鸡是莞笙让我去买的。”
岚卉冷哼一声,瞟了一眼流虚汗的莞笙,眼神传递的信息,不言而喻。
莞笙身上压根没有多余的零花钱,他有没有钱让莞姚去买鸡,岚卉是在清楚不过的。
莞姚有心维护,她也不好将话说死。
入夜后,莞姚被安排在和夫妻俩有一墙之隔的对门。不知是隔音不好,还是岚卉有心,她耳边传来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深怕她听不到一般。
“你可知你家姐为何而来?若是来投难,你连我们母子两都难以养活,还来个家姐,这日子还过不过?”
奶娃娃放在摇篮中哇哇大哭,岚卉丝毫没有动容,而是拉扯着莞笙,不住的嚷叫。
莞笙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她在闹着。
不一会儿,莞姚房门被敲响了,她知肯定是莞笙来了。
“家姐,你可睡了?”莞笙声音有些发颤,泄露了他心底的焦灼。
莞姚不忍为难他,打开门直言道,“你放心,姐不过是想你了,才过来看看,并不是来投难的。”
莞笙叹息一声,他从前需要靠着莞姚养活,如今,成家了,自己腰杆挺不直,还连累家姐受累,怎能不让他有愧。
“家姐这些年过得可好?”
莞姚一乐,笑呵呵道,“我现在已经不卖猪肉了,开了家卤鸭店,生意还算不错,生活也无忧,你无需替我操心。”
这时,墙壁那边传来一声轻咳。莞姚知岚卉必定贴耳听着。
“如此便好……”
莞笙垂下头,大抵是失落的,他居然还不如莞姚混得好。
这一觉悟,让他越发感觉羞愧。
莞姚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为何是这般情形。”
“说来话长。”莞笙眸光不时转向墙壁那边,似乎隔着障碍都能看到岚卉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心里禁不住有些畏怯。
“岚卉本无心与我成亲,没想到我……一时没忍住破了她的身子,更巧合的是,没多久她便怀了生孕,她家中给她置办了一间小铺子作嫁妆,可就在前些日子生意不好,被我全赔了。”莞笙双手捂着额头,好不懊恼。
“不怪她看不起你你怎能将人家嫁妆给赔了?”
这事上,莞姚也不好帮他说话,一家之主做到他这个份上,着实够窝囊的。
“好在她为你生了个儿子,你一日不翻身,这气你就得受着。”
“家姐……”莞笙敲门诉苦的目的并不单纯,加之方才莞姚说自己过得好,他内心也就没那么煎熬了,这借钱的事便可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磨磨唧唧许久,莞笙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开口借钱,另一边的岚卉沉不住气了。一手抱着泪痕未干的奶娃子,直接冲进来了。
“家姐,我看你是个豪爽的人,我就不跟你来虚的了,我开始本以为你是落难了来投奔我们的,你也别见怪,实在是我们家这情况,温饱不济的,我也没办法,你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自然事事得为他考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娃,这……不也得为娃娃考虑考虑。方才听你说日子过得不错,我便寻思着能否找你借点钱,好让莞笙东山再起,若是真成了,你日后也多个依靠不?”岚卉句句话掏心掏肺,看似合情合理,实则一心想让莞姚当个冤大头,若是不从,倒是莞姚不对了。
“弟妹你说的没错,我孤生一人,身上银子在多,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哪怕让我拿出全部的积蓄给他,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只是……他好歹是一家之主,你生为贤内助,切莫要再打击他自信,以免他一蹶不振,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了。”莞姚想着失点钱财是小,可莞笙必须得有个男人的样子,能担起这个家,而她作为家姐正好在这个时候借机帮他一把。
听完,岚卉眼神都亮堂了,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那是自然的,他始终是一家之主,我也不能时常左右他,但凡他硬气一点,我和娃娃也不至于吃苦,若家姐能帮他一把,我自然也是敬他的。”岚卉瞟了莞笙一眼,见他那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十分的厌烦。许是想到莞姚能接济他们,心胸顿时也放宽,这才想着应该给娃娃擤擤鼻涕。
看着莞笙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打心底的难受,自己捧在手心的弟弟被人这般轻贱,而这人还是自己的弟妹,她也不好说太多。这个时转身掏出钱袋,才是最为实际的。
沉甸甸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将绳子解开,“这些是我所有的积蓄,你们莫要嫌少才是。”
岚卉一把抓入怀中,毫不遮掩贪婪的欲望,“已经不少了,谢谢家姐,家姐的大恩我们一家会铭记于心。”岚卉欢喜的不得了,睇了莞笙一眼,“还是家姐疼你,还不快道谢。”
莞笙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他实在无言面对莞姚。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日子还得靠你们自己好好过,我也只能做这些了。”说完,便催促他们散了,莞姚敢了好几天的路,一来便帮着做家务,实在是累乏。
躺在硬实的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小莞笙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唤着:家姐。
这些年来,她勒紧裤了腰带,即便为难自己,也不舍得让莞笙受丝毫的委屈,怎的娶了媳妇,居然被奚落至此。
想到这里,莞姚禁不住掉下眼泪来,自觉对不起死去的爹娘。
*
秋风萧瑟,花叶飘零。
入夜后气温骤降,莞姚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翌日便感染了风寒,可依然硬挺着起身给两人做饭,怎知岚卉见她不住咳嗽,担心会传给娃娃,便催促她躲避起来,莫要害了娃娃。
她本想留多几日,猛然发现,交出钱袋的自己,没有半点用武之地,便收拾好东西明日离开。
莞笙已察觉她的心思,家中这般情况,着实不好挽留,只怕时日长了莞姚会被当做仆人对待,毕竟岚卉跋扈的个性摆在那里。
“家姐……”
面对无私的莞姚,莞笙自惭形秽。
见他伤心,莞姚以为他是不舍与自己分离,便道,“你若实在舍不得家姐,我便留多几日,这一别还不知何日有缘再见。”
莞笙双手一颤,已然是无言以对。
见他面露难处,莞姚半晌才恍然大悟,他并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内心一阵翻涌,莞姚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家姐,我对不住你,本该我照顾你的。”说道动情之处,他流下了眼泪。
莞姚似乎看见那个时常对自己哭鼻子的小莞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家姐,不会让你为难的。”
一身叹息,掩不去心里的悲凉。
莞姚离开这日,吴穆赟的车马刚好到京城,这日恰逢刮着大风,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吴穆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凤老爷不会让他顺利提亲。
果不其然,车马到了门口,凤家大门紧闭,就是不开门。
吴穆赟不急不躁的坐在马车内指点江山,李俊儒也无可奈何,建议吴穆赟要不去看看后门可能入客。
“我是来提亲,他若是想让我从后门进,丢脸的只会是他凤家。”他敲了敲车窗,提醒马夫一句,“找个驿站住下吧。”
这时,茗研不知从何处钻出了,“姑爷这是要走?”
“咱们是来提亲的,这亲还未提成,怎会轻易离开,请研姑娘回复你家小姐,让她务必安心等待。”李俊儒探出头来,做了吴穆赟的代言人。
茗研郑重的点点头,面露喜色。
凤府别苑。
凤榕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裳,是按照眼下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做出来的。此时,她捣弄着瓷瓶里的几株鲜花,专心致志的听茗研说话。
“吴大哥当真这么说的?”凤榕溪眸光一转,神情十分激动,手缝处还扯断了一片叶子。
“奴婢还能骗你不成?”茗研调笑着,见自家小姐高兴,她也便高兴。
愉悦的心情还来不及慢慢沉淀,她转念又想到别处,“爹爹打算何时放吴大哥进府,不会端个七八天吧,那吴大哥不得着急呀。”
茗研一边给她按着肩,一边分析这其中道理,“小姐,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端着点准没错,亦能让夫家对你上心些,不是?”
她忽略了凤榕溪压根听不进这些道理,满脑子都是担心吴穆赟会因此不满。
“若不然,我去同爹爹求求情,你觉如何?”她已经陷入自己的臆想,旁人似乎很难说通,茗研也知话语再多,不过是浪费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