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施主,小僧这厢有礼了。”
方才堃哥儿在外面闹着要爬树看小鸟做窝,杜明心好不容易才将他哄回屋内,听到这声问候,她且惊且喜地转过身来,便看到如明和如善两个站在房门口,正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杜明心连忙蹲身回礼,又拉了堃哥儿过来,笑道:“快来拜见两位师父!”
堃哥儿平日也没少跟着杜明心去佛寺,和尚原是见惯了的。
他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礼道:“弟子陈堃见过两位师父。”
如善见他如此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如何口称‘弟子’呢?不知小师父仙山何处?在哪里修行呢?”
“我在京城报恩寺寄了名的,那里的方丈便是我的师父!”堃哥儿扬着小脸笑道。
“哦~”站在一旁的如明拉长了声音道,“京城的报恩寺我去过,山门外热闹非常,卖风车的、浇糖人的、杂耍的,多得很。我和这位如善师父便是要往报恩寺去,你不如剃了光头和我们一同去呀?”
堃哥儿闻言立马后退两步,扯了杜明心的袖子,满脸戒备地对如明道:“你是不是拐子?拍花子?”
如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可不是拐子,我俩曾经和你父亲是师兄弟呢!”
堃哥儿抬头看看母亲,见她笑意盈盈地点头,不由得叫道:“我爹爹是大**,不是和尚!他的头发长着呢!”
如明促狭道:“难道和尚就做不得大**么?”
堃哥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跺跺脚去隔壁找江先生了。
杜明心请如善如明坐下,又命丫鬟奉茶,这才笑着问道:“你们果真是要往京城去?”
“是,”如善答道,“师父有书信传递于报恩寺方丈,加之随后是地藏菩萨诞日,师父命我们留在报恩寺看看他们法事都如何做的。”
“取取经的意思。”如明补充道。
杜明心掩口笑道:“地藏菩萨诞日还早,你们不如与我们同行?互相也有个照应。”
如明道:“晋王妃有世子还有两百兵丁做护卫,还缺照应的人?”
杜明心赧然道:“我本不欲如此招摇,但若不如此,堃哥儿的爹爹便无法放心......”
如善瞪了如明一眼,说道:“明明方才听说杜施主**在此,你欢喜得不得了,如何这会儿说话句句都要噎死人,还差点把堃哥儿逗哭了。”
如明撇撇嘴,意思是我乐意,你管不着。
杜明心笑道:“如善师兄不必烦恼,我们自小到大的情分,他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如明点头道:“然也。”
杜明心叫人请了吴千户过来,笑道:“好叫千户知晓,这两位师父是王爷在少林寺时的旧相识,恰巧也要往京城去,便说好与我们同行。”
吴千户闻言心中暗喜。
晋王武艺高超天下尽知,他出身少林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同为习武之人,吴千户常恨无缘与晋王切磋。
他初见如善和如明时便看出两人习武且修为颇高,进京路远,当有机会与二人过过招。
他笑道:“王妃客气了,能得两位少林高僧同行,是我等的福分。我这就吩咐下去。”
*
赶路途中,多数是无聊的日子,堃哥儿一般用过午饭便开始在马车里昏睡,一路摇摇晃晃的节奏正助眠。待到日头开始偏西,他午觉睡醒便吵嚷着要骑马。
起初杜明心不便麻烦吴千户,把堃哥儿交给别人她又不放心,很是头疼了一段日子。
等如善和如明到来,杜明心才算彻底解脱。
这一日傍晚时分,车队行到了一片树林中。
因昨晚宿在野外,人人都有些困乏。杜明心见天色将晚,不免担忧。
她找来吴千户,问道:“看样子今晚也还是在外露宿吗?”
吴千户答道:“王妃不必忧虑,出了这片小树林大约十余里便是元氏县。”
他抬头看了看日影,又道:“我先遣人过去,看看能否为我们留着城门。”
杜明心点点头,笑道:“有劳了。”
堃哥儿与如善共骑一匹马,正叽叽喳喳地说着:“......如果我用双臂格挡,再起右脚猛踢呢?”
如善笑道:“那你全身的重量便都压在左腿上,你可撑得住?要知道,此时你的力量要分给双臂,否则头部便要受敌,同时还要有更大的力量给右腿,不然便无法给敌人造成伤害。那么你还有多少力量给左腿保证你不会摔倒、束手就擒呢?”
堃哥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我时常见我爹爹与人拆招,对方总是一击便倒......”
如明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爹那个‘一击’,若是他使了十成十的力道,一头牛也要倒了,更何况是人?”
“真的么?”堃哥儿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他虽然*分崇拜自己的父亲,却没想过父亲能如此厉害。
“不信你就试试。”如明冲他眨眨眼,笑道,“嗯,比如拿笔在你爹官服的后襟上画个乌龟什么的......”
一大一小正说得热闹,如善却突然用一臂环抱住堃哥儿,低声道:“师兄快接过孩子送到马车里去!”
如明心中一凛,伸臂拎过堃哥儿,转手将他放到马车的车辕上,小声叮嘱道:“快进去!别探头出来!”
堃哥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扑开车帘就钻了进去。
如明高声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朋友,只管躲着做甚?不如咱们一同到前头的县城里,我叫这些军爷陪你喝几杯如何?”
骑马走在前面的吴千户听见他这样说,连忙示意队伍停下。他兜转马头,正要过去问问,却看到一支箭突然劈空射向如明,不由大喊道:“当心!”
如明心中早有准备,他抽了身旁士兵的马刀,刀过箭闪,那利箭“咚”地一声扎进了马车顶部。
时机、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
“干嘛躲着不出来,只知道放冷箭?”如明大声笑道,“该叫我们家小爷在你衣服上画只乌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