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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撤退
    随着包围圈越发的紧凑,厮杀也越是惨烈,就连腥血味也变得浓烈。
    赵林在屠砍中不断留意着双方的速度与距离,而根据现在的情势判断,他们很可能在未被包围时,就能追上敌方主战舰。只要能将建武将军送上敌舰,此战胜负必分。
    然而就在这危机关头,孙恩不但未露着急之色,反而停止了后撤,急速向他们迎面逼来。
    怎么回事?
    是逼急了要孤注一掷吗?
    “撤退,快撤退突破包围圈!”
    什么?
    真正赵林思绪时,突然传来刘裕的大喝,他竟要在这关键时刻撤退。
    “将军,现在正是杀孙恩的大好时机,不可撤退。”
    “滚!”
    赵林连忙上前拦住,却被刘裕狠狠推开。他引以为傲的将领,竟在绝佳时机里烦躁了。
    顺着刘裕焦虑的目光看去,孙恩的大队舰船正避开锋芒,向他未跟来一队战船行驶而去——那队战船中,天锦就在其中一只战场内。
    他在为天锦的安危着急。
    就为了一个女人!?
    赵林不放弃的继续力劝,甚至拦住了他的去路,“将军,夫人也是本领了得的女中豪杰,那几只敌舰不会是她对手,我们还是将重心放在这里吧。将军你看,孙恩就在眼前了。”
    “走开。”刘裕一把拉开了他,双眸赤红,呵斥道,“孙恩什么时候杀都可以,但是天锦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个在战乱中不顾自己性命铤而走险的男人,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身边的风吹草动,而吓得调转利刃,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在追赶自己。
    他疯了,他已经鬼迷心窍了。
    所谓军令如山,赵林不得不夹杂着失望再次冲入战场。
    海中的尸体被战舰肆无忌惮的碾压,而那些还未死的人直接被巨船的水波卷进海底。猩红的海水呛如他们的心肺,他们不得不在极其痛苦的窒息中死去,残忍异常。
    立站船头的刘裕心急如焚,他何尝不知道在敌人深处突围是何其困难,放任眼前的敌人离去是何其愚昧。可是……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的天锦。
    也许旁人不会知道,但他明了,此刻的天锦已与往昔大为不同。若是从前,他大可不用操心。不管孙恩是调虎离山,还是旁敲侧击,他都不会在意。因为论战力智谋都不弱示于他的天锦,必然会妥善解决,可现在的她,必然是做不到的。
    “夫人,夫人敌人过来了……”侍奉在左右的奴婢吓得跪倒在地。
    “快,快准备迎战。”天锦透着窗户眼看着敌人渐渐逼近,慌忙站起中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若不是侍女眼快扶着,险些摔下去。
    窗外的走道上,辛夷一身戎装压住刀柄站立着,看着立马惊慌失措的公主极为失望。
    此次出征刘裕没打算带上她,而她却要执意跟来。俆道覆得到消息还有些窃喜,跟她们讲了几个可能性,多半是指天锦公主必然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叮嘱她们一定要派人跟着。
    然而公主却绝对了她们的追随,尤其是一贯贴身跟随她的朱瑾,言辞犀利的禁止她追随。
    朱瑾被气得无法,留在了建康注意各方势力的动向,辛夷则披上戎装,一路悄悄紧跟着她。
    什么大动作倒是没见识了,倒是看着公主对战事几乎置之不理,从不提任何意见。刘裕也分外保护着她,此刻刘裕难得有个疏忽,她竟然慌得连路都走不利索。
    “来人啊。”天锦着急的怒喝。
    “夫人。”有留守的士兵站在门边行礼。
    天锦横眉冷对,命令道,“下令所有船只备战,敌人若敢靠近,全部杀个片甲不留。”
    “刘将军已经下令迎战了,请夫人放心。”士兵如实奉告,呵斥之下头也未敢抬。
    士兵口中的刘将军自然是指刘浩轩,他是刘裕的师弟,为人忠肝义胆,遇到危机自然不必等天锦的通知才行动。
    “那再传令,所有人就算全部死战,也不得投降,违令者斩。”天锦一挥衣袂,步摇在发间剧烈晃动。
    “是。”士兵一惊,连忙领命。
    天锦狠狠吐了口气,眼眸撇向窗外的敌舰,蓄满杀意,“下去吧。”
    “是。”
    辛夷站在坚守的岗位,默默听着里面的动向。
    公主下的命令毫无战术可言,她甚至里最基本的军事戒备都不懂,所以才下了个刘浩轩早已做好的命令。唯一值得辛夷侧目的,就剩下她慷慨赴死的觉悟,和冰冷仇恨的眼神了。
    虽然性情大变,但这个女人还是向从前一样不惧生死。
    敌船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辛夷吐了口气,目光赫然肃杀,将大刀从腰间缓缓抽出。
    虽然刘裕的大军已奋力从战争中心脱离而来,但以前进的速度和距离来判断,这边的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很快,隔着窗户外面已厮杀一片,分不清敌我的哀嚎声不断穿来,还伴随着血肉被撕拉开来的声音。
    天锦安稳的坐在船舱内,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紧握案几上的短匕。余光处,饥渴难耐的长剑就摆放在她的不远处,不是她不想用,而是她用不了。
    手中被紧握的短匕也不是杀敌用的,是为自裁做准备的。
    她清楚的知道被俘虏后的下场,她不会让那些作恶的人得偿所愿的。
    刀剑嘶吼声不绝于耳,外面的士兵正奋勇杀敌,天锦的内心里陡然升一股浓重的怨恨。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能舞剑?
    她好恨……
    天知道她有多想将那些人踩在脚底下,或者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是她手脚无力,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有的,只要悲惨的过往,和无尽的恨意。
    也不知过了多时,厮杀声越来越惨烈,声音也越来越逼近。忽然,船舱的门被猛烈撞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天锦赫然拔出短匕,刀刃迎向自己的脖颈。
    “锦儿,不要……”
    那身影疾步陡然惊喝,天锦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她的丈夫——那个威风凛凛,一身腥血戎装的刘裕。
    “阿裕。”天锦内心欣喜若狂,短匕被缓缓垂下。
    望着欲拿匕首吻颈的妻子,刘裕血脉顿时扩展开来,连忙跑过去拥抱她,“锦儿,是我。我回来救你了。”
    即便是在战场上,刘裕也未曾像这一刻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