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境杀人。
高境碾压。
在这个修行时代都不是难事儿,越境杀人比比皆是,高境虐杀成海的低境也屡见不鲜。像叶飘零,二境的时候可是孕满了三十六个孕穴,又修满了九品的信剑,才慢悠悠破的境。
叶飘零可以一人压四海八荒剑修一头,就是从淬炼皮肉筋骨血开始,每一境都修满,每一品都砸实。他走了一条武道巅峰之路,加上剑门的吃剑,一切就理所当然。
宁红豆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但她肚子里装的是剑门功法,她的吐气纳新,她的凝神聚气都是从剑门一道提炼的。
剑门的二境,自然要修满九品,剑门的三十六孕穴,自然要开满,并且孕足了剑气。
宁红豆很幸运,她的孕穴是叶飘零碎了草蛇灰线帮她开的,三十六全开。不幸的是,孕穴开满,她自始至终都没机会养剑气。
一个穴都没养满。
没满就要养,如何养呢?
宁红豆在道观门口盯着李梧桐已经看了许久,她的出手,动机本身就不纯:“你的刀气,很足,方便借一些吗?”
这是宁红豆的真实想法。
一个标准唐人的心思想法。
很简单,但很多唐人都快要忘记了,因为安逸的太久,因为觉得自己已经举世无敌,优越感太足。
优越感这么足,唐人不吃亏,谁吃亏?
李天意的父皇被杀,二十万唐将死于坠马草原,这就是优越感太足的下场。
扪心自问,有什么好优越的:“人家叶飘零走南闯北,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比其他剑修牛多少,人家什么时候出手都是全力以赴,这才是宗师,这才是……够谨慎。不谨慎不行啊,剑门一共才几个人,一个?两个?死一双可就灭门了。”
战斗在李梧桐刀气全开时,直接就进入白热化。
宁红豆转攻为守。
一剑都没有刺出去,木剑舞成一个圆,死命的防守。
在李梧桐的眼中,宁红豆的剑有破绽,而且他可以抓住这个破绽。只是破绽太小,变换的太快,只能尝试用刀气去突破那个点。
宁红豆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似乎无时无刻都可能翻船损毁,可就是不毁。
李梧桐的刀气越来越浓,靠的宁红豆越来越近,近到肉搏的距离。
然后宁红豆竟然开口说话:“我是唐人啊,你怎么不杀我呢?”
李梧桐冷着脸:“你很快就会死。”
宁红豆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对方:“吹牛谁不会。”
李梧桐刀气更浓:“你在找死,你真的在找死!”
宁红豆冷哼一声:“说的好像你输了不会死一样,你觉得唐人杀狗会手软?”
李梧桐脸色骤变:“你说我是狗?”
宁红豆:“我没说。”
李梧桐:“你说了。”
宁红豆:“好吧,你是狗还不行吗。”
争吵于打斗毫无意义,但宁红豆跟李梧桐都觉得有必要,因为宁红豆需要时间消化从李梧桐身上借来的刀气,将刀气转化为剑气,而李梧桐需要时间来寻找宁红豆的破绽,一击毙命。
借气。
这是剑门独有的功法,四海八荒独一份,借他人之气归自用,何其霸道。
宁红豆孕穴开了三十六,李梧桐的孕穴其实才开了十八,李梧桐唯一比宁红豆厉害的就是二境的品级更高一些。可宁红豆并不进攻啊,她只是靠着自己的剑一防守,守中借气。
一位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捕风者。
这一刻。
在禅山山顶,彻底中了宁红豆这个典型唐人的套路。
多简单直白的激将法啊。
你想要在唐人面前显摆,那我就给你显摆的机会,你继续显摆,我让你显摆个够。
当铁树做成的木剑与屠狗刀一齐被甩飞,宁红豆与李梧桐真正贴身肉搏,拳头对拳头的对轰时。
李梧桐的嘴角裂开笑了,他认为自己终于击飞宁红豆的剑,贴身肉搏他必胜。
宁红豆的嘴角也裂开笑了,她的笑仿佛是在看一只猴子,被戏耍的猴子。
半个时辰的借气。
宁红豆的孕穴有些臌胀。
一粒雪花朝这边飘荡过来,落在宁红豆的指尖上,雪花瞬间融化,仿佛遇到了火。一拳对轰结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拳,李梧桐的拳头快要形成一种习惯,脑子里也形成一种惯性:“我要用拳头捶死对方,我要打服这个唐人。”
雪花忽然静止。
从李梧桐的视野看过去,毫无异常,但宁红豆的拳头在马上对轰上时,忽然变拳为指,两指点在李梧桐的手腕。
指为剑。
指尖含剑气。
剑气突然暴涨,出乎预料的暴涨,剑气炸开,就在李梧桐的手腕处炸开。这一指的轨迹很刁钻,不像剑一守那么周正,自然就是剑二蛇动,如蛇吞腕。
前一眼还在拼命般刚正面的姑娘,后一眼忽然就身形诡异起来,一脚踩中李梧桐的胸口,一脚之后又是一脚,她的位置在上,李梧桐在下。
风雪在禅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地面很松软。
宁红豆连续的踢踹,每一脚都踹在李梧桐灵海心河的位置,她的眼力是一绝,看了这么久,如果有画笔,李梧桐的破绽早就被她画出来了。
脑壳儿不会转弯的持刀少年,脑壳儿被宁红豆生生踩进了雪里,最后一脚,宁红豆将借来的气,包裹住一圈风雪,一股脑的砸向地面。
“轰!”
风雪如波纹般散开。
一道清晰无比的骨裂声钻进大家的耳朵里。
宁红豆喘着粗气,浑身酸疼,身上的棉衣被切割出上百道口子。
春夜紧接着说了一声:“这人废了!”
旁边的花桔梗跟着说:“真惨!”
陈余生则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自己认识的姑娘,是姑娘吗?咋这么凶!”
凶?
下一刻陈余生才见识了什么叫凶!
宁红豆面不改色,弯腰从旁边捡起自己的木剑,一剑刺在身后的雪地上,剑尖有剑气,剑气入雪地,一刺之后又是一刺,刺完又刺……一直刺到觉得万无一失为止。
管竖横咽了一口唾沫。
鹿严却眼眸精亮起来:“鹄国入侵唐国,一路烧杀掠夺,该死!”
他甚至上前几步想要扒开雪看看,他想亲眼看看这些坏人的下场。
宁红豆皱了皱眉:“我劝你最好别看。”
鹿严:“我早晚要看。”
宁红豆:“会很恶心。”
鹿严:“我妹死的时候,我更恶心,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再恶心了。”
鹿严扒开雪的时候,芹菜刚好拽着中年道人出来。
中年道人估计是没睡醒,伸着懒腰打哈欠:“大半夜不睡觉,折腾啥?”
芹菜满脸焦急:“有,有……呕!”
芹菜话都没说完,就看到鹿严扒开的雪,雪下是李梧桐被刺的稀烂的身子……然后就吐的稀里哗啦,差点将苦胆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