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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问吹箫
    洛河上升起一轮银色的孤月,对面的群山晚霞凌空,暮色下的漆黑城门缓慢关闭,叶飘零背着宁红豆最后挤进了城中。

    恰好一束烟花腾空。

    刹那芳华。

    空气中弥漫着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宁红豆眼眸放光,昂头眺望,烟火如东风吹散的千树繁花,乱落如雨,豪华的马车满路飘香,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路上行人笑语喧哗,川流不息,上百盏孔明灯在空中组成了一条黄色的长河,两队舞动的狮龙连成了一串不灭的流火。

    “老头,快看,好多的人啊,一眼都望不到边。”宁红豆使劲拍打着叶飘零的脑袋,“怎么不早带我来。”

    “还不是怕你迷了眼,不愿意走。”叶飘零小声嘀咕。

    “老头,我喜欢这儿。”宁红豆眼眸弯成了一条缝儿。

    “明晚你会更喜欢。”叶飘零说。

    “啊?”

    “天元节到了,明晚的夜市会有燃灯放焰、喜猜灯谜、拉兔子灯、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打长生鼓……”

    “还有春堂剑会吧?准备把我支开?”

    “师傅不是那个意思。”

    “老头!”

    “嗯?”

    “你早晚被这剑害死,信不信我的话?”

    “信……”

    “你根本不信。”

    “我……”

    “吃饭吧,我饿了。”

    落花楼矗立在永宁街的正中央,是洛阳最好的酒楼,楼前有座喜鹊桥,桥下流着的是洛河之水。以喜鹊桥为界,桥东住的多半是朝中的达官与贵人们,桥西住的则是商贾、平民、走卒贩夫,还有青楼、酒肆、赌场。

    洛阳的酒楼最重招牌。

    堂前小二自是不会因叶飘零的穿着嘲讽驱客,笑嘻嘻的行了一礼,迎入门中。

    宁红豆脸颊上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稍稍有些拘谨,叶飘零则是坦然受之,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选最好的菜,上最好的酒,给我那黑猪喂最好的料,顺便洗个澡。”

    小二点头应下,人却没走。

    叶飘零衣袖中飞出一块碎银,稳稳当当的落在桌前一角。

    小二几乎在同时朗声道:“一壶上好杏花酒,四两极品酱牛肉,一盘雪花脆皮儿蜜饯糕,您稍等。”

    十个呼吸的时间。

    酒菜就已上齐。

    叶飘零小酌一口杏花酒,嚼上几口酱牛肉,宁红豆捏着蜜饯馅的甜糕笑成了一朵花儿。

    四下观望。

    窗户外面走过来一大群粉嫩娇柔,桃腮含着笑的少女。

    隔壁桌的几个食客随口说道:“世人都说咱脚下的洛阳城,女子貌美甲天下,窗外这几位少女,论姿色我觉得可以打七分。”

    回应他的是陪客会心一笑:“您的眼界可真高,这样的女子如果都只有七分,我家那女人,怕是要打残喽。”

    眼眸望向再远的地方。

    两个穷酸书生围着一个‘瞎子’。

    穷酸书生问瞎子:“道长,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十几载寒窗苦读,毫无结果,我想死。”

    瞎子装模作样的伸手推衍:“贵在坚持,总有福报,只是时候未到。”

    宁红豆不知道什么叫福报,但她看的一清二楚,当这两个穷酸书生沉浸在思索中时,‘瞎子’已然摸走了两人唯一的钱囊。

    宁红豆脚下酒楼叫落花。

    对面的酒楼叫有意。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遥相呼应,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这酒楼的老板,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一样是靠窗户的位置,一样是两个人,只是与宁红豆师徒隔了一条永宁大街。有意酒楼大堂,最大的桌子旁,坐了一男一女。仅仅两个人,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海味山珍,飞禽走兽应该有的都有。

    其中,左手边的少年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衫,腰里绑着一块品相极佳的翠玉,手心里摇着一把名家手绘的八美仕女轻折扇。右手边的姑娘,身段如蛇,貌美如妖,丹凤眼,活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二人是典型的俊男美女。

    吸引宁红豆目光的是其中的姑娘,与普通女子不同,这姑娘似乎媚的入骨,几杯酒的间隙,竟然想方设法的撩拨了少年十几次。

    光天化日啊!

    一首小曲儿的功夫。

    满满一桌子的好菜,文丝未动,酒,却大半进了少年嘴中。

    “婉儿妹妹,今夜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如何?”少年凑近姑娘的耳朵边,悄悄吹了一口气,暗示道。

    “阳公子,妹妹不懂你的意思,春宵?一刻?这是何意?”姑娘的白嫩指尖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少年的心口。

    “莫要虚度啊!”

    少年眯了眯眼眸,突然起身,伸手搂住姑娘的蛇柳之腰,大步走出了有意酒楼。

    穿街而来。

    入门便是高声呼喊:“来人,天字一号房。”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隔壁饭钱记我阳蕨的账上。”

    落花楼,一楼可饮酒,二楼可住店,天字第一号房便是这落花楼最奢华最宽敞的房间,也最是排场。

    短短几节木梯,看着也只有十几步路程,这阳蕨竟然死皮赖脸的走了三盏茶的时间。赤裸裸的炫耀,不仅炫耀,咸猪手更是不停的在姑娘周身游走,游的姑娘眉眼含春,算是让楼下食客结结实实大饱了一次眼福。

    阳蕨一边浪荡,一边风骚至极的吟诗:

    借问吹箫向紫烟,

    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

    愿作鸳鸯不羡仙。

    宁红豆的眼力跟耳力那是出奇的好使,咗了咗手指上的蜜饯问:“老头,什么是吹箫?”

    叶飘零刚酌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方才只顾着喝酒计算还差几把剑够九千九,哪里会注意这些风花雪月,使劲咳嗽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小。”

    宁红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老头,你要有追求啊,看看这洛阳人,都不愿意做神仙的,做鸳鸯似乎更好。”

    半响。

    叶飘零竟无言以对:“自己这徒弟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叹了口气:“女孩子家,成熟的真早。”

    耳边传来食客的议论。

    “多好的小白菜啊。”

    “便宜了阳蕨这头色猪。”

    “这家伙分明就是牲口。”

    “有钱你也行,爱牲口谁牲口谁。”

    “小白菜眼生的很啊。”

    “外乡人,要参加什么春堂剑会。”

    “呦,还是个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