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边的两道目光和屏幕上的另四道目光的注视下,车光龙久久不语,囧眉低头默默地思考着。
刘可韦和段杉杉倒也没催他,各自躲到阳台去喷云吐雾了,段杉杉还给蔡萍萍留下了一句“那家伙开口了你就喊我”,然后就把人家xiǎo姑娘一个人撂在电脑桌前。
结果两人抽完烟回来的时候,车光龙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不变,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尊雕塑那样。
当嫌弃挥之不去的烟味皱着鼻子的蔡萍萍将凳子挪到远离段杉杉的角落去的时候,刘可韦终于不耐烦了,轻轻地推了车光龙一把,説道:“行不行的你给句话成不成啊?”
车光龙抬头,瞟了他一眼,撇嘴説道:“我只能説,我有信心,但是没把握!”
“啥意思?”刘可韦不解地问。
“问题一定能解决,但是我不知道需要花多少时间,快则一两周,慢则好几个月也説不准。”车光龙伸手揉了揉额头,遗憾地説道,“要是我还能联系得上我大学时的教授就好了,他老人家带出了一堆的博士,专业水平比我高得多,找他请教的话应该能减少很多我自己瞎琢磨耽误的功夫,可惜他退休以后回了老家,这两年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大学?教授?博士?段杉杉眨眨眼,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可是就差一diǎn儿没把握到灵感的方向。
听到车光龙的答复后,这回轮到刘可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了,反而是车光龙在催促他:“要不,咱们试试汪经理説的那三条路?”
刘可韦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锁死z轴当做2d来做,在现在一片25d、3d的市场里根本没有竞争力,商业前景很低;买引擎要么需要投入大笔的资金,要么在使用或者在运营环节上有巨大限制,况且引擎版权不属于我们自己的话,就算这款项目成功了,下一款还是要继续花钱买引擎,等于是分期付款,总成本其实更高;至于重新写一套引擎的话,大部分游戏代码和配置表都要作废,所以需要增加策划和程序的人手,研发成本和重新做一款游戏业相差无几了,至少要上百万的投资,而且同样有各种风险。前一条路很难走得通,后两条路我们现在应该还承担不了。”
眼见他们的讨论逐渐陷入僵局,颇感无趣的蔡萍萍站起身来在卧室里转来转去,一会看看壁橱里陈列的摆设、玩偶和模型;一会去翻看桌上堆得高高的一叠《围棋天地》、《世界军事》、《大众软件》等各种过期杂志;一会又走到书橱盯着一行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发呆,试图找出一本自己感兴趣的。
“咦,你这儿也有这本纪念册?”蔡萍萍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从书橱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彩色印刷物对着段杉杉兴奋地问道。
段杉杉转头一看,原来蔡萍萍手中拿的正是《长江支队纪念册》,一本内部发行,仅供长江支队后裔们收藏纪念的出版物。
“很奇怪吗?我妈好歹也是长江支队秦乐山的大女儿啊!”段杉杉随口回答道,然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长江支队……他感觉自己好像捅破刚才阻隔着思路灵感那层薄纸的另一把钥匙。长江支队,大学,博士,导师……
于是他瞬间便找到了答案——那位因为第六天魔王而与自己认识的朋友“张妈妈”,同样是长江支队成员后裔的舜曜晋,他不是正在新西兰拉伯筹大学工程学院留学,即将获得计算机科学专业博士吗?
如果能找他甚至他现在的导师帮忙,解决那个该死的碰撞检测系统的bug会不会容易一些?
“老刘、车儿,我和你们説个人……”段杉杉顾不得考虑太多,立即冲着话筒开口道,“我有个朋友在新西兰留学,正巧读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博士,而且就快毕业了。之前他和我谈过毕业以后当程序员的可行性,专业看来似乎也对口,我们可以不可以试着找他帮忙看看游戏引擎的问题?”
“你的啥朋友?他技术水平如何?为人可靠不?咱把引擎源代码交给他能放心吗?”刘可韦将信将疑地丢出了一串疑问。
段杉杉被这串疑问砸的昏头脑张,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车光龙倒是若有所思地开口了:“拉伯筹大学也算是世界名校,要説是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博士,技术水平应该比我会高很多,没准真能帮我们解决问题。至于他的为人是否可靠那得问老段,再説引擎源代码交给他放心不放心?我觉得问题不大,咱这引擎只有自己团队没引擎的新游戏新公司可能派得上用场,再説你别忘了咱这儿还有老大一个bug没解决呢……”
“这人是我外公战友的孙子,不过是玩第六天魔王时认识的,已经有了五年吧。在游戏里的接触和平常网路聊天的印象,感觉是个挺厚道挺靠谱的哥们。”
刘可韦沉吟半响,转头看看身边的车光龙,再看看显示器上的段杉杉,皱眉眨眼不説话,最后还是缓缓地diǎn了diǎn头:“那就试一试吧,但愿咱这不算急病乱投医。”
“哎,我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或者愿意不愿意帮忙呢。”段杉杉悻悻地説,“这样吧,我先和他説説这事,如果他愿意试试看的话,我就把车儿的q号给他,让他加车儿好友。如果他加了车儿,车儿可以先和他聊聊编程方面的东西,如果觉得他能帮的上忙,再把源代码发给他好了。”
车光龙diǎn了diǎn头,刘可韦也附和道:“嗯,我看行,这样做会稳妥一diǎn。”
于是正事谈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段杉杉在qq上给舜曜晋发了条消息,把前因后果大致讲述了一下,询问舜曜晋能不能帮这个忙,自然最后附上了车光龙的qq号码。
消息发出去之后暂时没有回复,估计是对方此刻没在线,因为人在国外的缘故,之前段杉杉也没问过对方的电话号码,自然只能耐心等着了。
三人再闲聊了几句之后,便结束了这一次电话会议。
然后段杉杉便愣愣地坐在计算机前发起了呆来,原因无它,阮囊羞涩也!
虽然説宅在家里这几年,除了给父母上交diǎn象征性的生活费,缴纳自己的各种保险金以及日常抽烟之外没什么开销。可他是个很被动的人,除了有限几位撰稿人、编辑朋友三不五时的约稿之外,很少有主动去投稿什么的,説好听diǎn儿是淡泊名利,説难听diǎn就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反正平常一个人也没什么生活追求,闲暇的时候就看看,玩玩游戏地混日子。现在恶果来了,到了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银行账户上也就区区五六万元而已,就算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每人投资十万,他也还差着一xiǎo半呢。
作为一个儿子,他也拉不下脸去找退休的父母借钱,该咋办呢?
被冷落的蔡萍萍见他愁眉苦脸的表情,想一想之前他们视频会议时讨论的事,聪明的她很快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她笑嘻嘻地走到段杉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啥事?”段杉杉回过头看了看她,表情还是很纠结的样子,可还是勉强维持着主人的风度,“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冰箱里有半个西瓜,你要吃我就去切一下。”
“我不渴也不饿,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因为工作室的事,手头有diǎn紧张?”蔡萍萍笑嘻嘻地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段杉杉没好气地回答,“反正你在潭城这几天我家不会短了你的吃用就行。”
“喂,你什么态度啊?”蔡萍萍不满地抗议道,“我好心想问问你用不用我帮忙呢,看在这次我来潭城玩,你家里人都这么热情招待的份上,我也该有所回报吧?不就是十万吗,要用的话你説一声,我借给你。”
“不劳您费心,我还不至于没出息到去用女人的钱。”段杉杉摇了摇头,看起来有diǎn生气了,“一码归一码,我家人热情招待你,冲着的是你姥爷和我姥爷的交情,可不是因为你或者你那大老板爸爸。”
“你!”蔡萍萍一开始有diǎn儿生气,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管这家伙嘴上説得多难听,可是这几天来陪着自己到处游览的时候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而且本质上来説段杉杉的话虽然有diǎn大男子主义的倾向,可至少也比那些乐于吃软饭的人要强一些吧?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换了一种角度説服道:“你就当时我看好你们工作室所以给你投资不就完了吗?反正你们工作室就算凑到了三十万还不是一样要找投资商,我的钱和投资商的钱能有什么区别?大不了你算利息给我呗!”
“区别大了去了!”段杉杉毫不领情地回答,“你懂什么叫游戏研发么?你了解游戏市场吗?你考虑过投资风险和收益的问题没有?所以我不能接受,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
“哼,我才不信那么多投资商个个都懂得你们所谓的游戏研发和游戏市场什么的!”蔡萍萍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些都是你的借口而已吧,就像你説什么不和我走在一起是因为火车上骗了我或者被人误会什么鲜花牛屎白菜肥猪啥的,其实根本就是因为你觉得没我高的自卑感在作祟!”
“我不和你説了!”
段杉杉挠了挠后脑勺,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于是他丢下了这句撑场面的话之后狼狈地离开了这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卧室,回到他这几天住着的储藏室里,关上门默默地抽起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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