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就不要再留恋,因为那样会错过许多未知的风景。
得不到的就不要再强求,或许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只有放手了才能有资格去把握另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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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衡到那条小路的时候,简离已经让由作带着由伽由修他们两个离开了。
这几年,简离每每进宫都会带上由作,所以对于这宫里的格局,由作大致都是知道的。
他没有带着他们乱跑,毕竟简离还在那儿,也不知道简离什么时候走,所以他们怎么都不会走远,就在小路附近找了个没什么人过来的地方待着。
简离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挽住药枕。看着杜衡走过来,他向前走了几步。
“小殿下……小殿下!小……”杜衡到底已经年近花甲,让他在烈日下走已经有点为难,但是当他看清简离的时候,他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向着简离奔去。
简离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提着食盒的手握得紧了些。
“小……小殿下,奴才杜……杜衡见过殿下……恭……恭请……”杜衡跑过来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却都还说不完整。
“干嘛要跑过来呢?明知道自己身体不是很好,还是……杜公公还是老样子”简离终是没忍住,他放下手中的食盒,伸手扶了杜衡一把。
这句话说着那么熟悉,是呵!是我说过的,很多年前。
这句话听着那么熟悉,是啊!小殿下小的时候经常说来着。
简离在平日里见到的所有人面前都是笑如春风的,可是在杜衡面前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皱着眉头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他。
杜衡记忆里的简离还一直停留在他小时候,小时候和现在一样知道疼人,但是小时候他会表现在脸上,如今的简离怎么都不会用小时候的语气对他说话了,再也不会了。
“没……没事儿,奴才可以”杜衡拍拍自己的胸口,尽力让自己不再大幅度的喘气。
简离他动了动嘴角,他很想说些话,问些人,但是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把手中的药枕递给杜衡“这是……枕头,里头有药,治头疼的……”,说话的间歇他向后退了两步,“过来些,杜公公”。
杜衡站着的地方没半点遮挡,但是简离站着的地方有树荫,简离退后两步,正好让杜衡也走进来,只不过他自己的背部会灼热一点。
“这枕头能治头疼?花了你不少功夫吧!都怪奴才多嘴……”杜衡还没听简离说枕头能够治头疼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个枕头精致华美,手工不亚于宫里的东西,如今听说还能治头疼,他心想这个枕头必然得来不易。
“没,只是吩咐人去做而已,没多麻烦的……”简离低下头,他言语淡然,在杜衡面前,他卸下了平日里的欢笑,只不过他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杜衡当他没长大,当他还是个孩子,可他不能这么想。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他终归是长大了,身心皆是。
杜衡依着简离的意思走近了两步,接过他手里的枕头,他细细的摸了一下表面。
软硬适中,里头都是碎沙似得东西,听简离说都是药材,那就应该是把药材都给磨碎磨细了给装进去的,分布均匀,没有突出来的一块或者是凹下去的。
枕头面上绣着杜若花,几朵细碎的,一朵满屏的,边上还有一行字“身康体泰,花香常在”。
这都是玉绣坊按照简离的要求做的,他让由作把主要的药材送去磨碎的时候,也让他去取了几朵杜若花来给他,他把花晒干之后让由作连着之后得到的药材一并送了过去。
虽说还不至于能够闻到花香,但是着实是掩去了不少的药味,简离当时就在想“母亲怕苦,从来不愿吃药,幸而这几味药材都没什么大苦的……”。
“沁夫人一定会受用的,她最喜欢杜若花,小殿下心细,沁夫人定然是欢喜的!”杜衡将药枕抱紧了些,见到他开心得不得了,看见他长高了,有能力指挥人办事,他欣慰得不得了。
他在简离没满月的时候就过来当差的,他看着简离一点点长大,看着简离学会说话走路认字读文章……松云园不是他待得最久的一个地方,颜沁也不是给过他最多赏赐的主子,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
当初一拨人来的时候有六个人,如今只剩下两个,他是里面年纪最大的,资历最老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最早走的一个,不曾想,一待就是十七年。
一拨拨人来,一拨拨人走,最后没人再来,他也没想过走。
松云园不同于别的地方,里面住着的人也不同于别的人,她既不是一般的下人婢女,又不算是后宫嫔妃,主子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子上,里面的下人也是如此。
“杜公公……”简离眼睛闪烁,他盯着杜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说……不要说是我,不要说我来过,不要说这些东西是……我带来的”。
杜衡一句“为什么?”到了嘴边,可是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这几年不都是这样的?小殿下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便自己和他说过很多次,沁夫人没怪过他没怨过他,但是他还是不能释怀,他做不到原谅自己。
就如同小殿下一直都不肯进松云园,他一是害怕见到沁夫人,其次应该就是不忍吧!小殿下那样爱他的母亲,怎么能够看到她生活得那样凄清,更重要的是,他是决计忍受不了沁夫人对他下跪叩拜的……
杜衡想摸摸简离的脸,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自己伸手也不知道摸不摸得着,他仰起头抬起手,可是也只是把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就把手缩了回去。
这宫里人多嘴杂,别说这是在小路上没什么人,即便是在自己屋里都还要谨言慎行,他心想着“小殿下如今已经是王爷了,是真正的有权利的皇子了,我可不能给他抹黑,不能不能的……”。
杜衡把手缩回去,他尴尬的甩甩手,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落寞,随后说道“奴才知道了……”。
简离将杜衡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子,他咬咬牙不去想。
提起脚边的盒子一并交给杜衡,简离把手搭在杜衡的臂上“这个是……汤,估计不是很热了,你带回去给春喜……热一下,有很多,份量足”。
杜衡不再多话,他只看了一眼食盒“好,奴才知道的”。
简离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嗯” 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转身的时候,简离整个人都颓了下去,说了这几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晒了许久,简离的身体早就缺水了,他的嘴唇干涩起皮,他动嘴舔了舔,滋味很不好受。
杜衡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他才转身离开,他提了提食盒,挺沉的,他一路小心的走着,唯恐食盒和药枕有所碰撞。
小路无人,杜衡小声念叨着“冤孽……冤孽……下辈子别再有这样的身份,别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