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小斯科特毫无预告地从洛杉矶飞到休斯顿夜访于小春，前者的计划是趁第二天白天的时间，带上于小春去会会NASA的神秘科学家，他们心目中“催化”多诺万-米切尔的嫌疑人。于小春把小斯科特先安顿在自己屋里床上睡了一觉，自己打了地铺。等第二天日上三竿，妮娜出门去会客人，他向杨一鸣打招呼请过假，才敢把“不速之客”小斯科特从房间里放出来，盘算起去NASA的具体计划来。

    休斯顿这天万里无云，天朗气清，一架喷气飞机正好从他们屋顶上的天空掠过，拖出绵长的白色喷气尾气，在蓝色的底布上以极慢的速度蕴开。真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1/

    “有什么计划吗？我们要怎么在那么偌大的一个NASA肯尼迪航空中心里，找到那个科学家？”于小春从厨房给自己和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弄了两杯咖啡，问道：“咖啡，你的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要。很多糖，不用牛奶，谢谢。”小斯科特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很多糖？我还以为你是喝黑咖啡的那种人呢。”于小春往小斯科特的杯子里加了满满两勺糖，端着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把杯子递到沙发上摆弄手机的小斯科特手里，说：“尝尝吧，看够不够甜。不够，我再去加。”

    小斯科特把咖啡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不置可否地说：“差不多了，可以再甜一些。不过就这样吧。”他又大喝一口，瞄了一眼于小春杯中的咖啡，补充说：“确实我喜欢喝甜饮。大量的咖啡搭配大量的糖，能让我保持清醒，能量充沛。你喜欢喝黑咖啡嘛，什么都不加？”

    于小春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其实也不算爱喝，但为了减肥吧。据说这样有助于消化，清理肠胃，是那样吗？”

    “是有那样的说法。你也不算胖啊，按照美国人的标准，顶多只能算‘正常’。”小斯科特从鼻梁上把墨镜往下挪了一寸，扫视于小春微凸的肚腩，又把视线挪开，说，“穿衣服效果的问题。换一身就好了。”

    “哦…”你不胖，你只是显胖——于小春一点也不知道听小斯科特这句安慰，自己该不该高兴。他打算直接掐断这个尴尬的话题，聊回对话的开头处：“所以你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吗，小斯科特？我们总不能也像你昨天晚上一样，在NASA玩潜行吧。”

    “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小斯科特把手机一搁，信心十足地说：“我帮你找身衣服，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我约了艾米（Amy），她和我们在肯尼迪中心门口汇合。”

    “艾米，哪个艾米？”于小春有几分警觉。

    “就是你们火箭队社交媒体的摄影师兼记者，那个艾米。你们应该见过吧？”

    “艾米？！”

    “别管了，挑衣服去吧。”

    2/

    在小斯科特的指导下，于小春脱掉自己常年穿上身的横条纹无袖毛衣，换了件深蓝色的宽松款衬衫，把衬衫的下摆塞进墨绿色的及膝短裤里。腰间的皮带和靴子都是配套的深棕色，黑色的宽边眼镜因为没有更好的替代品无奈得到了保留，但整体来看，经过这样一番利落的收拾，于小春的气质突然有了明显的提升。看成一名精致的知识分子，或是时尚的媒体人，都完全没有问题。

    于小春载着小斯科特，架势着敞篷的银色奔驰跑车，在一片晴空下飞驰，自信心也强了许多。没二十分钟，他俩已经抵达休斯顿东南部的肯尼迪国家航天航空中心的门口。

    在停车场把车停稳，于小春和小斯科特下了车。于小春正要用遥控把敞篷收拢起来，小斯科特不知道从车的哪里变出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精致的水笔，递到于小春手里。他的这套行头，加上这两样物件，这才算是全部配齐。

    再看小斯科特，他还是前一晚全黑的打扮。只不过他向于小春借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替换掉自己黑风衣里的背心。一副金黄色的飞行员墨镜紧紧遮住大半张脸，很有创意总监或者前卫艺术家的派头。

    他俩一前一后，小斯科特在前，于小春在几步远的位置一边跟住他，一边四下观察。毕竟一会他们是要去美国最高精尖的研究机构，于小春甚至还不知道小斯科特的“作战”计划，心里难免打鼓。

    火箭队的社交媒体记者艾米果然如小斯科特所说，已经提前等在航空中心的入口处了。

    虽然于小春因为杨一鸣的关系和艾米见过好多次面，可都是出于普通的工作关系。只见她今天穿了一件薄纱的V领罩衫，一条黑色紧身裤，浅色牛仔上衣。艾米的容貌不算沉鱼落雁，但五官匀称，细眉修得精巧，眼睑上涂了淡淡的金色眼影，衬着扑闪的双眸。她的齐肩短发被扎到脑后，团成一个小丸子形状，加上于小春又想到今天要和对方一起执行任务，心中不禁和眼前这位可爱姑娘感觉亲近了几分。

    “于先生，你好！”艾米远远地冲于小春两人挥手打招呼。

    “艾米，你好。你已经来很久了吗？”于小春快赶几步，超过小斯科特，走到艾米面前。

    “没有呢，我也是刚到。”她莞尔一笑，盯着于小春和身后的小斯科特仔细端详了几眼，仿佛是为了确认没有第三个人出现，才说道：“杨博士…一鸣，他今天不来了吗？”

    于小春正在狐疑，小斯科特抢先一步拉开他，握住艾米的手说：“啊，杨先生他临时有些事情，所以他可能赶不过来了。你就是艾米吧，我是给一鸣负责采编这条推广内容的公关经理，为聊天工具上我们联络过。非常幸会。”

    “幸会幸会。您就是卡隆斯基先生吧。”

    “我是。”小斯科特假装语气严肃地说。于小春这才意识到，卡隆斯基这个姓氏，还颇有北欧先锋导演的味道。

    “那请问卡隆斯基先生，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呢？”

    “嗯哼，这个嘛…我会为杨一鸣先生编制一条关于年轻运动员热衷科学、勇于探索未知的世界的短片，来体现他的个人魅力，同时也是号召更多中国的年轻人向他学习，走上体育…或者科学的道路。这个项目已经获得了中国国内有关部门和机构的大力资金支持，所以维度会非常广阔，背景会非常深，我希望把它拍成一个很与众不同的片子，NASA只是其中一站。我还不确定是不是适合，所以今天我想麻烦你来问一些关于肯尼迪基地基础性的问题，有助于我判断下一步的工作。”

    于小春听了这些，几乎可以肯定小斯科特完全是在信口开河。但没想到眼前的艾米居然听完全盘收下，她使劲地点点头，对这项瞎编的工作充满了期待：“好的，卡隆斯基先生，我很愿意为您和一鸣的片子出力。有任何要求，您就尽管吩咐吧！”

    嗯。

    小斯科特抿紧了嘴，把表情藏在反光的金色太阳镜下，往NASA的入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