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畟都可不知道关关这一番心理活动，他拿着好不容易从夹角旮旯里找到的材料，松了口气。

    幸好留下了这一小块，应该能够制作成一块生物芯片了。小是小了点，但勉强还能用。

    他正打算开工，叶边秋却是一脸纠结地走了进来，对着他道：“先生，樊会长来了，说要见您。”

    樊畟都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樊会长是自己生父，揉了揉眉心道：“让他进来吧。”

    从离家到现在，樊晋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几乎每次都是姬悦然出面。

    他能猜到对方这次会来是因为姬悦然。

    也只有那个女人，才能指使他一指一个准。

    十分钟后，樊晋科跟在叶边秋身后走了过来。

    他是一个英俊逼人的男人，哪怕上了年岁眼角有了微不可察的细纹，却依旧风度卓然。但是，尽管他的容貌是这样出众，但却很少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这点，只因为他整个人的气质实在是太严肃了，严肃到让人觉得刻板。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严肃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妻子底线有多低，对旁人又有多冷血。

    “数十年不见，我以为你该主动叫我一声父亲。”见自己进来后樊畟都只是淡淡看着他不说话，樊晋科开口道。

    “父亲？”樊畟都忍不住笑了，“你觉得你有资格让我叫你一声父亲？”

    樊晋科还来不及回答，就听樊畟都继续道：“在知道你纵容姬女士杀害我的母亲和姨母，还为她扫清了所有痕迹和证据之后？”

    闻言，樊晋科面色微白，却依旧道：“我爱我的妻子，我不希望这世上有会让她痛苦的人。”

    樊畟都冷笑，“哪怕那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见他面露震惊，樊畟都淡淡道：“姬女士没告诉你我知道了吗？俞心雪，这还是你为她取的名字不是吗？”

    樊晋科的面色发僵，他到底完全真正铁石心肠的人。许久，他才艰难开口道：“你……原谅她吧。”

    “呵……”樊畟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真好笑啊，被害者的父亲请求她的哥哥，你原谅那个凶手吧。”

    樊晋科前所未有地难堪，但是，为了深爱的妻子，他却不得不站在这里，几乎是哀求一般对着亲生儿子道：“你知道的，她对你并没有恶意。她一生的夙愿也不过是有一个和我的血脉后代，对如今的你而言，这不过是抬抬手就能做到的事情，你就当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我对她养育之恩的回报就是留她一条性命。”樊畟都打断他道：“或者你可以在她的性命和你们的血脉后代之中二选一。”

    “你真要做到这么绝吗？”樊晋科面露苦笑。

    樊畟都直直看着他道：“你要知道，我是希望你选第二个的。”但是他又很清楚，在这个男人心里，姬悦然的份量比什么都重。

    “如果我得了衰败病呢？你也不愿意把益源交出来吗？”这样说着，樊晋科将一张诊疗书递了过来。

    “这就是你的筹码吗？”樊畟都不由笑了。

    樊晋科看着他道：“你要看着我一点一点失去生命吗？”

    他的表情带着孤注一掷的忐忑，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对上这个翅膀已经长硬的儿子，他委实没有什么胜算。

    樊畟都挑眉道：“为什么不呢？你以为我就乐意你们活着？不算计你们的性命，不代表你们作死我会阻拦。”

    樊晋科得衰败病这事他是信的，对方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他。但是……他想要治愈也绝对不是非益源不可，除非他故意不接受治疗想要逼他就范。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为了姬悦然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或者给你益源也行。”在樊晋科警惕的表情中，樊晋科开口道：“让姬女士死于难产你说如何？”

    在这一瞬间，看着儿子淡然中带着微笑的脸，樊晋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起，令他恐惧之极。

    离开之前，樊晋科回头看了樊畟都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心雪……可能没有死。”

    樊畟都挑眉，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我是说真的。”樊晋科开口道：“当初悦然要对心雪下手的时候，俞景笙突然精神力暴动救下了她，但她自己也因此脑死亡。”

    顿了顿，他道：“所以，准确说俞景笙并不是悦然杀死的。”

    樊畟都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是……

    “你是真这样以为的？”他语气带着几分好笑。

    樊晋科语气一滞，有些气急道：“总之，我并没有亲眼见悦然杀了心雪，之后也没有听她提起过。按照她的性子，如果真的动手了，不可能不和我说。”

    闻言，樊畟都的目光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对于樊晋科的话，他是相信的，但是……他自认比樊晋科更了解姬悦然，哪怕俞心雪一开始是活着的，现在却肯定已经死了。

    最大的可能，这些年俞心雪一直生活在姬悦然的折磨和阴影之下。

    也是他太过自大了，没有想到当初还出过那样的事，自己的亲生母亲居然保护了俞心雪。

    而以姬悦然的性格，那种情况无疑会激怒她，但后果……她为了泄愤，绝对不会让俞心雪死得那么痛快。

    如果一开始想到了这种可能，自己可能还能够救下俞心雪，但是现在……

    姬悦然绝对不会让俞心雪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这一点是永远不变的。

    也因此，樊畟都从来不认为姬悦然会把俞心雪交给他。

    尸体或者还有一些可能。

    樊晋科离开之后，樊畟都出神片刻就继续之前打算做的事了。

    时隔多年，他哪怕依旧记得当初那块生物芯片的制作过程，但因为材料大小的限制，这会他再制作难度却是提高了不少。

    但是于他而言，这却是一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事。

    毕竟只有这一块材料，没有任何替代品。

    而他，一定会将自由和力量捧到关关面前，让她一直骄傲自由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