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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就是那个,被明军在路上救下的女子么?”
次日,当马喀塔被人领到英格玛面前时,英格玛皱着眉头,将身着破烂蒙古襟袍,一脸结痂污垢的马喀塔,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缓缓说道。
马喀塔怔怔地直视着对面盛装华服,却因一夜激战,没有休息好,而眼睛稍显浮肿的英格玛,轻轻地点了点头。
“呵呵,你这个清国女子,几番遇险,皆是无事,倒是命大的很。”英格玛笑了起来:“只是,若非明军及时出手,只怕你早在草原上喂了狼了,说起来,你还真该感谢我丈夫的手下军兵,能及时救了你的性命才是。”
马喀塔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
只不过,在她心里,却是无比苦涩。
哼,说什么救我性命,要不是这个混蛋李啸,提的什么狗屁明清议和联姻,如何会让本以与情郎定婚的我,去嫁给那个崇祯皇帝为妃,活活葬送了本该属于自已的幸福。
要不是他,自已又怎么会被逼得和情郎私奔逃走,又惨遭追杀,以至让情郎额哲丧了性命,而只剩自已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一片迷茫地活着。
你们这般新婚燕尔,卿卿我我之际,可曾想过,我心中,却是何等凄楚么!
哼,如果有好机会,本格格早就一刀结果了这可恶的李啸了!
若不是,为了刻意接近你,成为你的侍女,从而可以多有接近李啸的机会,以便终有一日能顺利刺杀他,我大清国的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何必在这里,让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土默特部的公主,这般挑剔地评论。
马喀塔心下恨意无限,只不过,她强抑着没在脸上显露出来。
“也罢,你的往事,本公主也不想深究了。想来你也知道,我夫君已安排你当我的侍女,怎么样,你却是愿意么?“
英格玛说完,一脸探询地望着她。
马喀塔脸上挤出笑容,点头道:“小女子雅格伦,本是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承蒙夫人收留,不胜感激,如何还敢拒绝。“
“那就好,那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吧,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下,三天后,就与我一起,随我夫君一起返回汉地吧。“英格玛微笑道。
马喀塔低头应了一声,便有一名女仆带她下去。
不料,在她转头刚走开之际,背后,英格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雅格伦,你记住,虽然本公主可以不究你的过往,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为我与我夫君服务,若是你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与行动,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英格玛这句话,带着莫名的冰冷。
马喀塔心头一颤,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英格玛却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在离汗庭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处,马喀塔脱去那已是又脏又臭的蒙古男子长袍,解开已板结粘连的发鬏,钻入那清凉舒适的溪水。
光影流离,溪水哗然,呆望溪水上自已蓬头垢面的自已,马喀塔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洗了约半个时辰,把一身腥臭的污垢完全洗去后,才从河中起身,换上英格玛给的蒙古女子衣物。
那虽然平常,却是束身紧贴的女子衣物,穿在她身上,顿时卓显出她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身材出来。
见到洗澡梳洗过后的马喀塔,一去原先的脏污形象,竟颇有些清丽动人的模样,英格玛亦是十分满意。
“不错,这才象是我侍女的模样呢。”英格玛将她上下看了一番,轻笑起来:“好啦,你以后就和她们一样,每天来服侍我吧,要记住我刚才对你说过的话哦。”
马喀塔又是一怔,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本来,李啸是打算在成婚的次日,便带着英格玛离开,只不过,他拗不过土默特汗达布尔和一众王室家族的热情挽留。并且,李啸也考虑到,若带英格玛返回山东后,再来土默特部的放,亦是不易,便同意呆上三天再行返回。
于是,这三天,李啸和其部下,每天都在欢宴中度过,晚上则搂着娇妾入眠,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三天后,李啸一行人,终于告别土默特部落,起程返回金汤城。
英格玛的母亲,福晋其勒格,搂着女儿英格玛,哭个不休,不让她骑马离开。最终还是达布尔亲自来劝,才好不容易分开已是哭得眼睛通红的母女俩。
而李啸本人,也再次向达布尔与其勒格二人,保证会好好爱护英格玛,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与伤害,才总算让英格玛挣脱了她母亲的怀抱,让她的一名叔父,抱着骑上了披金饰银的马匹坐骑。
随后,李啸与英格玛二人,遵从蒙古族的风俗,又绕着汗王的庭帐,缓缓绕行了三圈,才与土默特汗达布尔,福晋其勒格,以及一众王族成员,挥手告别离去。
在李啸全军出发起程之后,在他们的后面,全体的土默特部的姑娘,齐声高唱送亲曲,那绵长悠远的歌曲,让英格玛这个豪爽坚强的姑娘,眼泪不停地扑蔌而落。
数天后,李啸等人,返回金汤城中。
来到金汤城后,马喀塔迅速被这一片繁华的金汤城,所深深震憾。
她在这里看到,城外商队川流不息,城中工厂连栋而立,数不尽的产品与商货,在这里交易转手,这个位于宣府北路荒僻之地的金汤城,其繁华兴旺程度,倒比清国首都盛京,还要高出许多。
仿佛看出了马喀塔的吃惊一般,被簇拥在中间的英格玛,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雅格伦,你不知道吧,这座繁华城池,原本只是一个荒僻边堡,全是我夫君以一已之力,兴建而成的呢。”
马喀塔哦了一声,心下更是满满的震惊。
这个李啸,仅凭一已之力,便能建得这般兴旺繁华之边城,此人的能力,倒是真不能小看。
马喀塔正暗自惊讶之际,英格玛复笑着对她说道:“你呀,别跟没有见过世面一样,等你跟着我,去了我夫君在山东的赤凤城,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繁华呢。那般兴盛气象,我等久居边塞之人,却是根本不能想象呢。”
马喀塔暗叹一声,再不说话。
入城后,李啸便任命,让原监抚司司长徐修,担任阿巴哈纳尔地区的总管,负责在当地兴建锡林城,设立各类官署机构,安排汉人流民,开挖矿产,放牧牛羊等工作。
李啸要求,因要修建的锡林城,城池不大,且有充足的劳力与物料,他要徐修务必在三个月左右,将此城彻底建好,要在塞北的天气变得极度寒冷,土地难于开挖之前,让军民人等,有坚固城池可以安身居住。
徐修自是慨然应诺,向李啸保证会按时完成修建工作。
此时,聚集在金汤城外,尚无正式工作的万余流民,正好被徐修全部选中,作为前往阿巴哈纳尔地区开发的主力。
与此同时,大批的建筑匠人和矿头工匠,亦随流民队伍一起出发。
而金狼营丙总兵马,则由其总长刘文秀率领,再带上那600名飞鹞子轻骑,一同随流民队伍前行阿巴哈纳尔地区,担任驻防守卫工作。
见自已被赤凤伯李啸钦点为将来的锡林城主将,十九岁的少年将军刘文秀,这位曾经的流寇张献忠第三义子,心中十分感激,向李啸大表效忠之情。
李啸微笑着慰勉了他一番,随后,又将自已的一柄随身宝剑,赠送给他,以示嘉赏。
在安排完金汤城诸事后,李啸便带着英格玛,以及一众护骑,离开金汤城,返回山东而去。
李啸等人,在十五天后,一路南下,返回山东的登州城。
在经过那赤凤城之时,见到当地的繁盛景象后,马喀塔更是在心下,叹服不已。
她看到,在赤凤城中,在宽阔的青石板中央大街两旁,有许多的大型批发市场,还有车马行,仓库区等大型建筑,更有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平民区与富人区,街道两旁的商铺吆喝叫卖声,正一声高过一声地传来。这里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人声喧哗鼎沸,好一片热闹景象。
而出了赤凤城北门,见到那有如一个巨大张开的龙口一般的龙口港时,马喀塔更有大开了眼界之感。
她远远看到,在这巨大的港口处,碧波荡漾,海天一色,大大小小的船只有几百艘,一眼望去,舻艟叠叠。更有多如群蚁一般的民伕与运工,在船只与码头上,来来回回地搬运货物,忙碌不休。
一批批粮食、茶叶、瓷器、布匹、酒水、木制器具、中药、胭脂水粉等物,不断地从船上卸下,通过官道运入赤凤城中。而一箱箱铁器、香烟、刀剑、生丝、呢绒、绸缎、海盐等商货,则不断地从赤凤城中运出,经过龙口港,运上形形色色的各条商船上去。
而一条宽阔平整的官道,蜿延远去,连接着港口与赤凤城。这条官道上,运货的四轮马车,两轮车,独轮车,人力轿,以及手提商货的行人,挤挤挨挨,川流不息。
而官道的两旁,则有大大小小各类商铺店肆酒楼茶馆,吆喝声此起彼伏。
参观完毕赤凤城的马喀塔,能深刻感觉到,整个赤凤城的繁华昌盛的程度,与自已原先呆过的盛京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这赤凤城,虽繁荣热闹,商旅众多,但却是井然有序,治安晏然。
在又听了英格玛向自已骄傲说出,这赤凤城,乃是她夫君李啸,以一已之力兴建而成之时,马喀塔心下喟叹不已,心绪莫名复杂。
在李啸等人,刚刚返回登州城后,便听得军前赞画陈子龙,向他报告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就在李啸返回的前两天,朝中传来消息,那首辅温体仁,被崇祯勒令去职还乡了。
原来近日,温体仁的爪牙张汉儒,为扳倒在朝中,向来与他不对付的礼部侍郎钱谦益,便向温体仁污陷谋害他,说钱谦益在乡里结交了一帮朋党,整日散布怪论、诽谤朝政,着实居心颇测。
温体仁虽身为礼部尚书,但对自命清流的钱谦益,自是极看不惯,视其为眼中钉,亦欲除之而后快,为彻底打倒钱谦益,温体仁便借机逮捕了钱谦益等人,同时大肆罗列其罪状,准备致其于死地,至少也让他罢官归乡。
钱谦益自觉十分冤枉,深恐大祸临头的他,向向与自已交好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求救。张汉儒知道此事后,又赶紧报告泄露给温体仁。
由于在这一年多来,温体仁与原本关系不错的曹化淳,因为一些私事,关系已开始恶化,两人之间日渐冷漠。自恃有崇祯皇帝深厚宠信的温体仁,便上了一封密奏给崇祯,除了要他严惩结党营私,妄议朝政的钱谦益外,另要皇帝重重处置想包庇钱谦益的司礼太监曹化淳。
让体仁万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其实在心下,已对他这个善于内斗,却治国无方的首辅,心下早已颇为不满。于是,皇帝把温体仁的密奏,转给曹化淳看了。
曹化淳见此恶毒密奏,自是十分恐慌,连声向皇帝磕头请罪,同时他毛遂自荐,要求亲自主持审理钱谦益一案,以查明真相,洗清自已。崇祯想了想,便同意了曹化淳的请求。
不久,曹化淳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二人联手,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和内幕。
他迅速地向皇帝报告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崇祯皇帝顿是勃然大怒。
皇帝之所以如此愤怒,其实并不是痛根温体仁以权谋私,排斥异已。而是,直到此刻的他,才终于知道,向来在自已面前装着无党无依一心为公的温体仁,其实在朝廷内,早已经形成了一个以温体仁为首的“朋党”,这才是崇祯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年轻的皇帝,有种深深的受骗之感。
崇祯当即下令,把张汉儒等一众温体仁爪牙,立即枷死,以示朝廷惩戒之心。首辅温体仁一看势头不对,连忙装病在家,不敢上朝。
他原以为,自已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崇祯皇帝肯定要安抚并挽留他。却不料,在枷死张汉儒等人后,只过了三天,温体仁正在家吃饭,崇祯皇帝传来圣旨,令削去温体仁全部官职爵位,让他去职回乡。
温体仁见到来宣旨的太监念完圣旨后,吓得手中汤匙都掉在了地上。随后,这位在崇祯中期的著名奸相,终于灰溜溜地带着家人与僮仆,离开京城,返回浙江乌程老家而去。
之后,素有老好人之称的官场老油条,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张至发,接替温体仁,担任首辅一职。
陈子龙说完温体仁去职一事后,李啸便笑道:“这正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温体仁私心诡诈,排斥异已,打击朝敌,却又假作清廉,蒙骗皇上。依本官看来,现在这番结局,对他来说,倒是从轻发落了。”
李啸说完,复向陈子龙问道:“子龙,温体仁之事,且不去说他了。现在本官离开山东许久,却不知在登州当地,以及济州、台湾、还有外派剿匪的安和尚、莫长荣等人,乃是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