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会礼老先生对芭蕾艺术非常欣赏,和傅先生您一样,这次慷慨赞助了我们即将上演的《吉赛尔》,今天他的律师过来送支票,然后严律师提出来,说我们羽芊是他的偶像,希望和羽芊单独聊一聊。”团长笑着跟傅君若解释。
白羽芊低头听着,忍了半天才没有嗤笑出来,那位严律师编瞎话也没什么新意,到处都是他偶像。
傅君若“嗯”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仿佛刚才只是闲得蛋疼,随便好奇一下下。
团长眨了眨眼,趁着傅君若的注意力又回到练功房那头的功夫,将白羽芊拉到旁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跟他谈,我们后面还要排《胡桃夹子》,最主要的是告诉他,你是那部舞剧的主演。”
白羽芊抓了抓自己如瀑的秀发,哭笑不得地道:“团长,您搞错重点了吧,金主是那位郭老先生,不是严律师,告诉他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只会跳舞,拉赞助这事儿,我真做不了。”
“你就是太清高,”团长倒笑起来,转头看了眼两人身后的傅君若,音量提高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得跟江江好好学习,就算想当艺术家,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江江自打进了舞团,请来不少朋友帮忙,咱们才能有实力排新戏,弘扬芭蕾艺术。”
“团长,求放过啊,今天有事,我先走了!”白羽芊嬉笑着道,觉得还是走为上策,否则团长这一啰嗦,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别耽误自己正事。
出于礼貌,离开之前,白羽芊又看了一眼傅君若,毕竟团长在跟前,她总不能对这位舞团现任最大金主不理不睬,回头落人口实,就没劲了。
好在对方给白羽芊的,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后背,倒省了她的表情。
白羽芊摸了摸自己鼻梁,朝团长一笑,重新带上耳机,脚步轻盈地下了楼。
晚上七点,文华酒店顶楼西餐厅,白羽芊坐在一处窗边,以手托腮,正欣赏着蓉城夜空下,缤纷斑斓的街景。
白羽芊已经换上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圆领贴身的简洁设计,并没什么出彩之处,如果是挑剔的人,一定会说缺乏设计感,可穿在白羽芊的身上,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丝生动和优雅,即使不过薄施粉黛,她依旧成了餐厅里男士们注目的对象。
因为赶时间,白羽芊没去做头发,只拿了根簪子松松地挽了个髻,此时不经意间,一缕碎发飘然从额前落下,白羽芊随意捋起,一抬眼,发现有人走到了面前。
打量了对方片刻,白羽芊隐约记起,似乎在蓉城监狱见过这一位,自然主动站起身,伸出手道:“如果没猜错,您就是马主任,久仰了!”
马主任一脸惊艳地看着白羽芊,握了白羽芊的手好几秒,等坐下之后,便立刻赞美道:“听说白小姐是跳芭蕾舞的,气质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小姐。”
“马主任太夸奖,”白羽芊适时地做出几分羞涩的表情,随即又道:“不好意思,知道您平常工作很忙,还把您约出来。”
“白小姐客气,”马主任眼睛跟扎根在白羽芊脸上一样:“是我的荣幸,能和如此美丽的女士一起共进晚餐。”
“不知道马主任喜欢吃什么,我还没有点,怕您不满意,就有劳马主任了。”白羽芊征询地道,随后叫来服务生,将菜单送到马主任面前,既然求人办事,自然得主随客便。
马主任接过菜单,倒是大大方方地点起来,似乎他搞不太清什么前菜、主菜,和甜点,白羽芊听得出来,马主任单是汤品就点了两份,最后很豪气地要了一瓶02年份的拉菲。
白羽芊暗自算了算,今天只怕得小一万,幸亏钱带得还算足够,她真不是团长所说的“不食人间烟火”,一下子出这么多血,白羽芊也心疼,又实在没办法。
拿起面前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白羽芊笑着看向马主任,花点钱没什么,只要老白的事能有点进展。
“白小姐听说跳了很多年的舞?”马主任放下菜单,很有兴致地打听起来。
白羽芊点了点头,认真地回道:“五岁开始,家里没人照顾,我父亲就送我去上舞蹈学校,算是童子功吧!
“真是辛苦,我五岁的时候,还在山里头放羊,满地撒野。”马主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服务生刚端上的苏打水,显然不习惯这味,皱了皱眉头。
白羽芊心里着急,索性直接开口请教:“我知道很打扰马主任,关于白山保外就医的事,我想请教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我们的材料没有准备齐?”
马主任一笑:“这个嘛……”
话没开口,马主任却停住了,眼神颇有些意味地看着白羽芊。
今天的餐厅,客人并不是很多,一处明显是预留的桌边,一对年轻男女刚刚坐下。
两人看起来是此地熟客,餐厅经理甚至亲自上前招待,殷勤地招呼了一声:“傅先生、叶小姐,欢迎光临!”
男客点了点头,很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掠过白羽芊那一桌时,略微地顿了一下,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这边,马主任明显卖起了关子,白羽芊只能耐心地等,自然没注意到,背后有人朝她们这边又望了望。
“关于白山的问题,”马主任打起了官腔:“申请保外就医的材料,我们已经审核过,也递了上去,在等上级部门的复核,不过吧……”
“不过什么?”白羽芊听到了关键,急忙追问。
马主任咳了一声:“是这样,现在申请保外就医的犯人不少,比白山情况更严重的比比皆是,能不能拿到批准令,一要看犯人的身体状况,二也得按照申请的先后顺序。”
白羽芊眉头不由地蹙紧:“您的意思……我们只能等了?”
马主任故意沉吟了半天,然后看向白羽芊:“其实吧,什么事都没有绝对,咱们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事在人为’吗?”
听到这一句,白羽芊心里一动,望向了马主任。
“白小姐结婚了吗?”马主任忽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愣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马主任“哦”了一声,接着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显得有些遗憾。
白羽芊没明白对方意思,只顾着道:“马主任,还得请您多关照,我上次去探监,我父亲的腿已经走不了路了,他说监室里潮湿阴冷,他现在每晚腿疼得要命,根本无法入睡,过一段时间就要入秋,我问过医生,再不治疗,人有可能会瘫痪。”
“这种一身毛病的犯人,里头真不要太多,我们已经在尽量照顾了。”马主任笑得矜持。
白羽芊:“……”
服务生端了菜上来,不一会,整张餐桌全部摆满,最后上来的,是那瓶昂贵的拉菲。
白羽芊嘘了一声,沮丧地看着服务生打开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