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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雷神也绝望
    落英镇坐落在伏虎山脚下,几百年前沂州省的商人们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风光一时无两,时称沂商。

    几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沂州省还有几个地方留存着当年沂商势大时所建的古建筑群。在漫漫时光中记录下那个时代的痕迹。

    于采蓝茫然地从落英村中心的灰色城墙下走过,返身往村西头走去,她的叔叔于运来就住在村西头杨家豆腐坊旁边的老旧院子里。

    她到现在还有点摸不清状况,她不过就是在重阳节跟几个朋友一起插着茱萸去登高而已,既没摔倒,也没坠崖。只不过摸了一下道观里的一个铜像,就中了大奖,亲身体验了一场时空之旅。

    白底紫色小碎花的翻领的确良衬衫,肥大的绿色直筒裤,脚上一双中跟圆头皮鞋,是于采蓝现在的装束。在这个小地方,这样的穿着算是好的了。

    可是于采蓝是没办法了才穿上的,都是这类衣服,没得选。

    天空开始暗了一些,头顶上聚拢了一些乌云。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怎么这里的雷这么多呢?走到街口的于采蓝心里有些疑惑。最近她总是感觉到打雷。

    “快走,要下了,哎,我说最近怎么这么怪,哪儿来这么多雷?”路上的两个人形色匆匆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话。

    “可不是吗,这可真是怪。哎呦,你看那不是于家老二的丫头吗?她怎么像丢了魂儿似的。”

    另一个人撇了撇嘴:“能不变样吗?爸妈刚走,周家小子又不要她了,还被学校开除,你说换谁能受得了?何况那丫头一向心思重、心气又高,就更受不了了。以后她这日子都不知怎么过?那周家,也真是造孽啊!”

    另一个人也叹着气,两人经过于采蓝身边时,喊了一声:“采蓝丫头,快点走啊,要下雨了。”

    于采蓝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身子却没跟上,仍然慢吞吞地踱着步。

    沿街不时能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大军啊,快点回家,跑哪儿野去了?”

    还有人急忙地把院子里晾衣绳上的衣服往屋里收。

    所有人看到于采蓝的时候,都会盯着她看一会儿,她头几天才大病了一场,现在这样大家瞧着都觉着渗人。

    雷声迫近,竟在于采蓝头上轰隆隆地响着,好几个旁观者都看到一道雷劈下来,就在于采蓝身边炸开,把那碗口大的树枝从树上劈下来。

    而于采蓝却安然无恙,奇葩的是,她没吓得赶紧跑开,反而好奇地过去往那烧焦的树枝断茬上看过去。

    这丫头不是傻了吧?可是没人敢过去拉她。

    紧接着又一道雷劈下来,直接在她的头顶上炸开,但是竟没伤到她分毫。

    从街道西边跑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跑得太急,头发上绑的皮筋都要掉了,弄得头发乱蓬蓬的。

    她远远地看到那道雷在于采蓝头上炸开,心都要跳出来了,跑过来抓住于采蓝的手就往边上扯,一边扯还一边喊:“你这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躲呢?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俩人正挣扎的时候,旁观者便看到第三道雷把于采蓝右边的另一个树枝又劈断了。

    那跑过来的女人都吓傻了,于采蓝却抬起头,这么多的雷劈过来,都没把她怎么样,她是注定要留在这里了吗?

    雷来得快去的也快,凡人们听不到雷神临去时的一声叹息:特么的,又打歪了!

    街道两旁的院子里,有不少人看到了刚才的事,都想着今天这个事可真是太邪门了,雷不打别的地方,专逮着于家丫头,可是连劈了几次又都劈不中,这就太邪性了。

    人们一脸敬畏地看着于采蓝被她三婶拉回村西头。然后难免的围在一起议论着这个事。

    于运来的老婆夏洁把于采蓝拉扯回家后,推着她让她坐到椅子上,怒气冲冲地噼里啪啦一顿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爸妈死的时候你都没这样,姓周的小王八犊子不要你了,你就成这德行了。你至于吗?那周贵山有什么好的,你至于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他,你好好的上着大学,怎么能被开除?啊?你好好想想吧。真想死,别人也不可能老拦着,拦也拦不住。”

    夏洁只要一想想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

    于运来在里屋咳了两声,然后温和地劝着:“小洁,你别生气,孩子还小,慢慢教。”

    夏洁一听他说这话就来气,这采蓝丫头就是给惯坏了,听不懂好赖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她对于采蓝几乎已经绝望了,可是这丫头又没处可去,他们两口子不收留,难道让她自己过?就她那娇生惯养的样,能活几天?

    夏洁脑子里正翻腾着,她小儿子回来了,夏洁一看他皮肤黑溜溜的发亮,立马走过去,抓住小儿子于亚光的胳膊,把他衣服撩起来用指甲一挠,立刻出来几道明晃晃的白印。

    夏洁的巴掌便朝着于亚光的屁股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骂:“说,你是不是又去野浴了?”

    可是这孩子早被打皮了,经验老道地转着圈圈躲避着夏洁的夺魂掌。还不忘嬉皮笑脸地冲着坐在一边的于采蓝做了个鬼脸。

    结果他妈妈打他没把他吓着,反倒是于采蓝朝着他笑了笑,把他惊着了。

    这什么情况啊?二姐从来都懒得搭理他,这回怎么跟他笑呢?笑不是坏事,可是小孩子也有直觉的,总感觉到于采蓝和平时不一样。

    发呆的于亚光挨了几巴掌才被他妈放开,像往常那样挨了一顿训后又上交了抓到的鱼虾,夏洁才放他离开。

    这次他没跑出去,而是去菜园里砍了一根甜杆,用刀剁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就在门口一边啃着,一边偷瞄着二伯家的二姐于采蓝。

    老式的挂钟当当当连响了五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在地里干活的大儿子和上初三的女儿一会儿就到家,夏洁便不再管于采蓝和于亚光,系了围裙去厨房生火做饭。

    眼见得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越来越能吃,现在又添上了一口,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夏洁很是上愁。

    她先洗了一点大米用小铝盆装着,准备放高粱米饭上边的笼屉上蒸。

    于运来胃不好,于采蓝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俩人都得吃大米饭。至于其他人,高粱米饭凑合吃着吧,哪个不爱吃的话,夏洁就给吼回去:爱吃吃,不爱吃滚一边去。

    粗糙的手正洗着高粱米的时候,一双细嫩的手伸过来接过盆子,朝她说道:“我来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