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白日,两个醉鬼在临淄城上空飞。
身后一群官府侍卫追着。
知道的明白那是两个最酒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江洋大盗,吓得连连后退。
这一天,临淄上至七旬老人,下至三岁稚童,大都抬头望天。
“看!有人在飞!”
一个传两个的看,最后成为了一大片。
唯一庆幸的就是,顾浔速度太快,文灵又窝在顾浔的颈脖处,更是看不清楚二人的脸,否则第二天整个临淄城就能高谈阔论,长安公主和晋国的二皇子喝醉了酒,踩着临淄城的府邸玩儿呢。
这也算是文灵做的第三件轰动的事了。
第一件是猫宝出逃。
第二件是自己私自离开。
第三件事,就是醉酒扰乱临淄治安!
文灵再度醒来的时候,头很疼。
她当然没意识到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文灵喝着喝着就没意识了。
还未睁眼,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吸气声,带着鼻音。
是弈雨和弈棋的。
“来人……”因为喝多了酒,口中有些苦涩,文灵刚说完话,就觉得心口一阵恶心想吐。
弈雨和弈棋连忙跪地拿了盂给文灵接着。
“公主,您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让太医来瞧瞧?”弈雨慌张道,但是还是没敢起身。
文灵晃晃悠悠的看过去,点点头。
却见弈棋弈雨还是跪着的,只是弈雨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公主醒了!”
然后就看见年韵身边的弦琴姑姑进来。
弦琴给文灵行礼后,扶着文灵坐起身来,问了几句。
文灵还属于懵然的状态,看着地上跪着的弈雨和弈棋,“你们怎么不起来?”
弈雨和弈棋顿时缩回了脖子,回去继续跪着。
弦琴看了一眼,轻声道,“公主醉酒,做了有失体仪的事情,王上大怒,罚了弈雨和弈棋在这里跪着、。”
“她们跪了多久了?”文灵眨了眨眼。
“一夜了。”金珠道。
文灵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这件事情不管弈雨和弈棋的事,是我做的。”
文灵晃神,当然想了起来。
虽然她记不得细节了,但是她还是能记得,青天白日的那些画面。
“公主,弈雨和弈棋乃是公主身边的婢女,如今公主还小,弈雨和弈棋没能劝说公主,何事该行何事不该行,王上说了,一直跪满十二个时辰。”
要罚公主的话。
公主可能记吃不记打。
转头跪了就忘事儿了。
只有罚公主身边的人,公主才会记住。
果然弦琴一说话,文灵就急了,“父王也得讲道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情与她们无关。”
弦琴板着脸,到底是在年韵身边伺候的,可没有被文灵的公主头衔给吓住。
“公主现下不能出去,王上和王后吩咐了,这几日都不会见公主,若是公主身体上有任何的不适,可召太医过来,但是公主却不能出去,也不能见王上和王后。王上也说了,除非公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贸然为弈雨和弈棋求情一次则多加一个时辰。”
“请公主怜惜奴婢们,莫要为奴婢们求情。”弈雨和弈棋识时务的重重一叩。
文灵虽然知道是自己玩脱了,但是她不想认错。
所以小脸比弦琴板的更厉害,“父王母后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吗?”
弦琴叹了一气。
王上和王后主操碎了心,为了不让公主远嫁晋国,想了各种办法。
可是最后公主却巴巴的把自己送了上去,王上气的不行,晚上过来看公主,来回看了好几转,早上才黑着脸叹了气走的。
“公主也当体恤王上,公主是王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王上不舍得公主走,可是公主喜欢上了晋国的二皇子,却又不肯承认,王上苦心盘算的一切,可是却因为公主自己而毁于一旦。”弦琴低声道,“公主可以说喜欢晋国的二皇子那就是喜欢了,可是公主也该同王上好好说说。”
文灵抿紧了唇。
模糊的意识里,昨夜的时候,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上顾浔了。
她惶惶然的点头。
现在脑袋还有些沉,弦琴的话又太过于说教了,道理也不是现在的文灵能立马明白的。
“顾浔呢?”文灵问。
听到自家公主关心的却是自己的心上人,弦琴又叹了一气,“自是在与王上商议与公主的事情,公主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可一点儿也没比上次小。”
文灵耷拉着耳朵,瞳孔转着,倒是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很快下人送来了皱和醒酒汤,大夫为文灵把了脉,叮嘱了两句。
有人酒量不好,是因为喝的少。
可是有的人酒量不好,就是因为身体原因。
文灵显然是不能多喝酒的那一种。
何况就算是普通人那也是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何况是文灵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只是偏偏文灵贪嘴。
弦琴离开后便在门口守着,弈棋和弈雨面面相觑,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文灵,紧张道,“公主,您既喜欢晋国的二皇子为何不早说?”
文灵苦着脸,摸着自己的心口,“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毕竟,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喜欢这回事是怎么回事。
她对顾浔一开始只是好奇。
她想起自己在顾浔怀中的感觉,想起了雨夜里后被雨水浸凉却因趴在顾浔后背上,缓慢跳动勃发的心跳。
顾浔身上有一种很好闻很舒服的味道。
她形容不出来,可是趴在顾浔后背的时候,她就是能闻到那种味道。
她曾经闻过皇兄,也闻过表哥,甚至宫里的太监侍卫也闻过,可是没有一样的味道。
宇文昊确实很气。
哪怕顾浔有晋国二皇子,两国是邦交的身份,他看着顾浔的时候脸色也是黑沉的一片。
如果说,在家女儿是他辛辛苦苦养的一头猪!
为了怕这头猪被人偷走,他努力的给猪扎圈,围栏,上锁,不让外人来偷了猪。
结果呢!
顾浔这个人拿着两把糠草,站在圈外面引诱了这只猪,然后她就自己发了狠劲儿的撞栏而出。
宇文昊很气!
宇文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所以御书房内,只有宇文旭笑脸盈盈。
但是跟了宇文旭许久的老太监也是知道自家主子其实是虚伪!
指不定骨子里就恨不得把顾浔扒两层皮下来呢。
顾浔站直了身子,接受类似于三堂会审的目光,单膝下跪沉声道,“顾浔心有公主,愿意为公主负责。”
其实顾浔本身也是晋国的二皇子,如今齐国与晋国是盟友,原本不必如此卑躬屈膝的。
可是眼下不知为何,面对宇文昊的时候,他没办法拿出自己的皇子身段。
“可是……长安可是还有婚约在身,朕已经昭告天下,婚期也已经定下……二皇子一句负责,便要让朕收回婚约,朕如何有颜面?”宇文旭笑道,“何况昨日之事,识出长安的人并不多,左右长安也是待嫁之身,出嫁后也不会太过频繁露面,此事也不会宣扬出去,更无需二皇子负责。”
宇文旭说是如此说,但是眼底都是审度。
原因很简单。
文灵是喜欢了顾浔,可是顾浔对文灵呢?
就算他说的是喜欢,可是真的就是喜欢?
要知道,晋国可是一心求娶长安公主的!这其中真心能得几分?
顾浔口中抿紧了一句,长安公主是喜欢他的。
可是,他不能说。
一旦说了,在这个婚约的这一方,长安就是不忠的一方,虽然他知道在这里说不会传出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如此说,否则,就是将长安看低了。
是以顾浔咬紧了牙关,狠了狠心,抬头看着宇文昊,“为了公主,顾浔愿意终身不娶,若是公主往后成婚……”
刚说完,顾浔自己就愣在了那里。
不仅是顾浔,宇文旭和宇文昊乃至宇文璟都愣在了那里。
他要说啥?
难不成要说,长安若是成婚以后不幸福,要和离,他也愿意接受长安?
突然的,叔侄乃至父子三人看着顾浔的目光就都变了。
看起来还是英俊潇洒帅气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刚直呢?
顾浔说完,整个人耳朵就红了,他怎么能说出希望她成婚之后过的不幸福的话?
拱手道,“顾浔求娶公主并非是因为晋国与齐国,仅仅是因为公主是公主……”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对文灵有过些许想法,是因为晋国不得不如此。
但是文灵那一句,“你不做晋国的英雄,做我一个人的英雄。”
顾浔突然好像什么都悟了。
他承认,他没有皇兄厉害。
甚至在晋国的眼里,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过皇兄,不对,不是超过,是他永远都不及皇兄。
可是在长安眼里不一样。
他和皇兄之间,她选择的是他。
她让他做她一个人的英雄。
仅仅是如此,他心动也。
酒醉时便也抵挡不住,醒后更是如此。
宇文旭和宇文璟看向宇文昊,等着宇文昊在最后的决定。
宇文昊抿紧了唇,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开口道,“长安是我齐国唯一的公主,亦是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自长安年满十三,本王为她的亲事筹谋了不少,长安却都不甚满意。长安能为了二皇子走出这般事,我这个做父王的能阻止她的人,却无法阻止她的心。”
顾浔静静的听着。
“齐国史上,就近的便是与柔然结姻联盟,但是柔然远在数万里之外,地势凶险,一路坎坷,迎娶柔然公主的安逸侯在数月前已经失踪,本王自是不愿长安落得如此结局,二皇子应当理解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宇文昊说的无比平静。
顾浔心底越来越沉。
最后宇文昊问了一句,“不知二皇子能留在齐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