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赢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觉得想笑的很。
他为了来见她,跟皇上和老头子虚与委蛇了多久,又为了见她如何穿过文渊,可是她一句要食言了就轻飘飘的盖过去了,哪儿那么容易?
没有听到嫪赢回答,青瓷心底颤的厉害。
正准备抬头,下颌便被一只冰凉的的大掌擒住,“你也知道本王没有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以为你入了宫,本王就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青瓷震惊的看着嫪赢。
往日那个嬉皮笑脸的嫪赢已经不见了。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改变了他。
紧接着嫪赢的话,像是一条冰冷的盘蛇,盘上青瓷的心脏。
“你可以随意食言,但是本王却不会。你想留在皇宫,但是皇宫却不会永远收留你,你什么时候出宫,本王什么时候娶你。”嫪赢压低了声音,靠近青瓷耳畔,“一开始本王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现在更不会,郡王妃的位置你既然不稀罕,那你就等着,等你出了宫,成为本王的妾侍。”
盘蛇骤然紧缩,青瓷心脏抽痛。
嫪赢已缩回了脖子,朝着勾了勾唇,转过身对福公公道,“多谢福公公。”
福公公自然也是听到了嫪赢的话,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把青瓷姑娘给定下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青瓷姑娘在宫里的位置就不一样了,被郡王看上的人,皇上必然不会动,也不能让人动了,而且更不会留太久。
青瓷的手心都出了汗。
她没想到,她仅仅是这样拒绝了嫪赢,就会让嫪赢骤然转变了态度。
还有就是嫪赢朝她勾起的那抹笑。
看起来似乎云淡风轻,可是那眼底分明的是未达的冷意。
*
东宫内,嫪赢与宇文昊想对而坐,嫪赢一贯没心没肺的脸上,竟然多了几抹愁苦之色。
“你倒是好,下个月回去之后,这朝堂的风起云涌,与你再无干系。”嫪赢斟了一杯酒给宇文昊,又斟了一杯给自己,不等碰杯,便一饮而尽。
宇文昊看着嫪赢这般神色,蹙眉道,“何处碰壁?”
嫪赢的手一紧。
想到了青瓷的话,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从未给过她选择,是在强迫她的霸道之人。
“无处碰壁。”嫪赢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宇文昊举杯,“这一杯祝你达成所愿。”
她拒绝他,无非是在她眼里,他并没有别的东西重要。
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想要的心思,甚至愿意为她遵守承诺,可是在她心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种认知让嫪赢内心十分的复杂,不由得去想,她为什么要留在皇宫?
是因为皇宫里有她想做的事,还是因为皇宫里有她想要的人?
当初在文渊出事,那两天一夜,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去见她,要去守着她。
凭这这股新娘,他才坚持到最后。
只是因为醒来,老头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他只能回宋寿。
他想着,反正每一次见面,离娶她回家的时间就更短。
宇文昊见过嫪赢很多面,皆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可是今日这一面却是第一回。
“你还要留在皇宫做禁卫军?”宇文昊同饮。
“不了。”嫪赢沉默,“老头年岁大了,掌管宋寿有心无力,如今宋寿灾后还有一堆事宜,还要回去处理。”
宇文昊笑了笑,“如此甚好。”
找宇文昊喝了酒,第二天嫪赢便去了御书房找了宇文旭。
“如今经过南地大旱一事,嫪赢已明白自己的职责,知晓之前的要求只是胡闹,之后嫪赢会恪守本分,回宋寿处理后续之事,只是嫪赢有一事相求。”嫪赢刚说完,宇文旭便知道了。
“是为青瓷的事情。”
“是。”
宇文旭静静的看着嫪赢,“那青瓷究竟有何好,竟让你这般执着?”
嫪赢目光一沉,“微臣只是想要一名女子,等来日皇上愿意放她出宫时,臣希望接她入郡王府。”
“你可知她的志向乃是太医院,没有十年,她出不了宫。而前些日子,老郡王已经上折,让朕为你赐一名郡王妃。”宇文旭眉头微蹙,若是如此,老郡王岂不是还要再等十年,他可不想做这个坏人,“青瓷,身份低微,并不能做你的郡王妃。”
不过青瓷既是为他的侄子留下的,那么并不能说是不用。
至少他不能确认后宫中是否还有人另起心思,如此一来,青瓷自愿留下,必会忠心耿耿,再加上太后照料,这样也就万无一失。
所以对于青瓷心甘情愿的选择,宇文旭倒是乐的见地。
原本以为嫪赢护拒绝。
却不想嫪赢抬头,目光笃然。
“嫪赢也觉王府空荡,需要一何时的王妃主持,还请皇上多多费心,若有适合的待嫁女子,可为微臣赐婚。微臣早日完婚,父亲也可安心。”
一旁的福公公也是一怔。
“王妃,微臣要。青瓷,微臣也要。”昔日他一片赤诚之心,她弃之如敝履,如今他的郡王妃之位再留的不得她,可即便如此,他也要把她牢牢的抓在自己手心。
宇文旭微微蹙眉,想到了当日青瓷的那番话。
忍不住出口辩解,“她……并非你想的那般……”
嫪赢如此说,可不是因为赌气。
“微臣知道。”嫪赢想也不想的回答。
宇文旭沉默,心道: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若是青瓷对嫪赢无半点感情,她不会说出,希望嫪赢做自己的那番话。
“如你所愿。”宇文旭冷脸相回。
说实话,其实一开始看着二人挺不顺眼的,可是后来又觉得二人看着看着还是挺适合的,就是缺少磨练,可如今一看,倒是又有些不适合了。
可是宇文旭是皇上,他自然不可能去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而嫪赢是未来的郡王,是功臣,宇文旭没道理为了一个女子与他破坏关系,是以答应。
没过几日,宇文旭变为嫪赢赐婚。
赐婚的对象乃是一三品巡抚的女儿,寒门出身身家清白,那女子看画像也算是清秀,名声还行,父亲官位不算低,指给嫪赢虽然身份有些低了,可身份高的中,倒还真没几个适合嫪赢的。重臣之女,反倒是不适合指给嫪赢。
彼时年韵和宇文昊也着手收拾行囊准备离宫。
得知宇文旭赐婚的消息,年韵还皱了皱眉头,但是想到青瓷的选择,又知此事已不是她能掺和的。
十月初,年韵便准备着离宫。
离宫的那一日,年韵抱着文颖去了太后宫中。
齐孝后从先帝走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宫里都是一股清香的味道,倒也洒脱。
“母后,这一回我们走后,只怕再难回临淄,您一个人在宫中,要保重身体。”
“走吧。”齐孝后微微叹气,“如今哀家是太后,这后宫中,哀家位置最高,谁还能苛待哀家不成。倒是你们,路上千万小心。”
齐孝后看着宇文昊。
她不能离开宫,她留下一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孙儿,二便是为了安皇上的心。
更何况,如今的她,也过不惯宫外的生活,真要去过民家的日子,那才是遭罪。
“哇……”
突然一阵婴孩儿的哭声从里间传来。
宫内的人微微都有些紧张,年韵也是下意识的看过去。
可是被婴孩儿的啼哭声影响,年韵怀中的文颖也醒了过来,开始哭。
“好了,孩子还小,路上不好带,你们且小心些,哀家也就不留你们。”
太后说完,倒是催的有些急。
已是深秋,小团子被裹成了圆团子,年韵不疑有她,上了出宫的马车,走之前回过头重重的看了皇宫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宇文昊揽过年韵的腰身,将她搂入自己怀里,一边用小毯子给她盖上,“舍不得?”
年韵摇头,“不是,就是感觉心底丢了一块儿,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宫里了。”兴许是因为来的时候带来了青瓷,走的时候,却没有带走青瓷吧。
宇文昊低头,看着年韵怀中的小团子。
小团子细细的眯着眼,鼻中吹着泡泡,看起来倒是很可爱。
不过此时的小团子已经逐渐长开了,年韵也没看出来小团子长得像谁,捏了一把小团子的鼻子。
小团子眨了眨眼,“啵啵……”
口中含含糊糊的。
年韵顿时忍不住笑开,“小家伙要回家啦,就可以看见外公外婆啦!”
“我来抱吧。”宇文昊陡然开口,主动要抱过小团子。
年韵也乐得让宇文昊和小家伙亲近。
宇文昊动作并不熟练,抱的小团子不舒服,一张口又要哭的震天响。
在二人没有看到的宫门口角落中,青瓷跪地朝着马车的方向一拜。
回到储秀宫后,嬷嬷便发了话,“青瓷,从今日起,你便去凤仪宫中伺候。”
“是。”青瓷在一阵宫女的羡艳目光中收拾东西。
“青瓷,你要是得了太后赏识,你也提拔提拔我们呗。”跟青瓷一起同住一屋的几个宫女忍不住开口道。
各宫娘娘本以为,姜采女死后,小皇子要寄养在某个娘娘名下,谁知道竟然是太后亲自抚养,如此一来凤仪宫反倒是成了后宫中最为热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