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忙+病，不多说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答案都不一样。

    也许有的人刚刚分手，觉得失去挚爱是最痛苦的事情。也许有的人刚经历了亲人朋友的离开，认为天人永隔是最痛苦的事情。

    然而现在王鸽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被迫断开与地府之间的联系，并非他的本意。事实上他原本就没怎么参与地府的相关事务，只是在关键时候，在阎王大人和虚紫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忙。

    可是现阶段的情况，是天使为刀俎，他王鸽为鱼肉，迫不得已。

    王鸽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私的人，正常人类都有点儿利己主义，这种选择无可厚非。

    就算是虚紫和阎王大人也说不得什么。

    更何况，现在天界并没有要求王鸽去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反叛地府的事情。

    亲人，朋友，爱人，还有成为阎王，王鸽的选择是前三者。他是一个人类，还远远做不到超脱一切。

    若是自己死了，只剩下了灵魂，哪怕是拼着魂飞魄散王鸽也要跟天界拼到底的。

    把柄在人家手里，真的是太痛苦了。

    玉皇大帝坐下大天使成古见王鸽现在蔫儿了吧唧的样子，而且刚才他一直并未现身，暗中观察王鸽与虚紫之间的交流，更是让他有了一个十分明确的判断。

    只要林颜悟的灵魂在天界的手里，王鸽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叛之心。

    其实这个计划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制定下的。

    英明神武的玉皇大帝早就预料到王鸽并非池中之物，在他的身上牺牲几个天使的能量体以迷惑对手，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要知道，说服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天使去送命并不容易。

    尤其是最后一个被王鸽捉住的天使，他必须忍受地府之中那难以忍受的灵魂折磨，还要有十分精湛的演技，必须高超到足以迷惑王鸽和地府之中的那些存在。

    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圈套。玉皇大帝仔细得分析过王鸽，这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重感情便是一个人的弱点。

    既然王鸽肯一厢情愿的为还没有成为自己女友的兰欣立下生命赌约，发誓要救她回来，那么现在他深深牵挂着的林颜悟，就必然成为第二个软肋。

    玉皇大帝是对的。

    假如需要王鸽立下第二次赌约，时间更短，条件更加苛刻，王鸽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并且拼尽全力把林颜悟救回来。

    无法轻易杀掉，也不能让王鸽为自己所用，那就只好让地府也没有办法利用王鸽的特殊能力与身份。

    这便是玉皇大帝的解决之道。

    同样是在世界上存在了几千年的神，玉皇大帝的阴谋水平还是要比阎王大人强上不少的。

    而且在控制住了王鸽之后，逼得太紧会造成王鸽严重的反叛心理，到时候王鸽不惜牺牲林颜悟的灵魂，甚至搭上自己的姓名，搞个什么灵魂爆破，斗个鱼死网破，简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此玉皇大帝在控制了王鸽的行动之后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需要再扩大战果。

    在这段时间里，王鸽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从玉皇大帝知道自己存在的那一刻起，这个计划和阴谋就已经开始启动。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居然没有人能真正地看破。

    王鸽承认自己的缺点。

    容易上头。

    按照常理来讲，在医院工作的人最忌讳这个东西。

    天天看着生老病死，前一秒种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钟就要躺在急诊室的抢救病床上成了一具不断失去温度的尸体。

    通常医护人员们会面无表情地看着生命体征监护屏幕上的数值，继续下一个病人的抢救动作。

    但事实并非如此。

    每一个人都是有思想，有血有肉的人。人是具有同理心的。

    而也许医疗工作者们是最珍惜和爱护生命的一类人了。

    看着自己的同类在瞬间失去生命，而且自己又无能为力，很难不让这些医疗工作者们产生一些联想。

    太可惜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也许自己动作再快一点儿，判断再准确一点儿，还能活一阵子呢？哪怕几天也行。

    也许……这种事情在某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同事、朋友、亲人的身上，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王鸽想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些事情已经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了。他没有对策，只能选择接受。

    “实在不行就请几天假，休息休息，命不是这么拼的。”何盛凑到已经回到办公室的王鸽面前。

    在那天晚上之后，王鸽就没有再换过班，一直跟着何盛与杜伟平的夜班班次进行轮转，上级领导和铁大致也没有让他换班。他们知道现阶段王鸽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其实铁大致也还是有私心的，三个班组，现在的夜班是他这个队长亲自带队，中班情况还好，人员稳定，扎实可靠，而白班还是需要有一个主心骨。

    这个主心骨自然落到了王鸽身上。虽然上面的命令还没下来，但王鸽已经是实际上的副队长了。

    连工资都加了百分之三十。

    这要是放在以前，王鸽肯定拉上林颜悟，趁着不忙的时候出去吃一顿大餐，涨了工资，攒的钱更多，意味着他有可能更早买房子，将来还房贷也更加轻松了。

    绝对是好事一件。

    可到了现在，王鸽不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神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就算是如此，铁大致也认为王鸽还是撑得住的，有一个病怏怏的主心骨，比没有主心骨要强上不少。

    而事实证明铁大致的判断是正确的。王鸽虽然平时看起来更加少言寡语，甚至有的时候会走神，但是有了出车的任务还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完成的非常出色。

    出诊的准时率和治愈率在整个车队里仍旧是最高的，甚至是要高于他铁大致。

    “没事儿。过段日子就好了。”王鸽瘦的有点令人心痛，两个眼眶都凸出来了。“宋大夫当时……不也缓了好一阵子吗！”

    “总是过段日子，过段日子，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这人是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差。宋大夫……那个时候沉浸在悲伤里的时间，可没有你这么长。”何盛甚至怀疑王鸽吸过毒，或者得了什么其他疾病，直到铁大致一定要求王鸽去进行全身体检，所有项目都没有问题，何盛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只是王鸽知道，他的身体本来真的是撑不住的，只凭借着强大的灵魂力量在支撑，所以检查结果还算可以，人也一直没有倒下。

    “副队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杜伟平也凑了过来，看到周围的同事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才坐在了王鸽的旁边小声说道。

    一半说出“当讲不当讲”这种话的人，一定是要把话说完的。杜伟平也不例外。

    “住院部那边的家属都在私底下传，说是因为一些小疾病而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只要去橘子洲那边，对着江边广场的天使雕像拜上一拜，神若是认为足够虔诚，病人在第二天立马转醒，三天内康复！这个事儿也不只是传闻，我打听了一下，住院部那边已经有五个病人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苏醒的，关键是……主治医师经过检查，只说是医学奇迹，搞不清楚状况啊！要不……你也去试试看？”杜伟平知道，王鸽平时很反感这些东西。

    然而现在，社会风向居然在悄悄改变，以前若是有这种事相关部门肯定要进行处理的，这次却一反常态，任由发展。

    理由很简单，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那五个病人，查不出什么大毛病，治疗手段一般，却奇迹般的苏醒，这绝对不是现代医学的功劳。而那五个病人的家属，也确实去那天使雕像拜过。

    不只是雅湘附二医院，其他医院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不知道外地有没有。

    “别在这传播封建迷信！那都是谣言。若是求神拜佛能治好病，还要医生干什么，还要医院干什么？我们赶紧回家自己拴个绳吊死算了！”何盛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

    王鸽自然不会怪杜伟平。杜伟平是为了他好。

    因为王鸽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那江边广场的天使雕像是十几年前在建设公园的时候就已经有的，经过修缮之后焕然一新，成为了一个小型喷泉，为了节约能源，只在节假日游客多的时候才喷水。

    最近大家都听说这里的雕像显灵了，能让变成植物人的病人苏醒，公园管理人员也十分应景的让这雕像每天喷水。

    嘿！不知道玉皇大帝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作何感想。

    别人不知道内情，可王鸽知道。

    这雕像是天使操控的。原理很简单，天使捉走了普通人的灵魂，拜，就还回去，不拜，就拘着，反正也不费事。

    创造更多的神迹，获得更多的信徒，才能在神降临人类世界的那一天，瞬间得到大部分人类的臣服，而不是反抗。

    看来玉皇大帝更重视人类，对付人类的手段，可比对付地府来的柔和多了。

    当然了，这个天使雕像只针对于刚刚进入植物人状态，并且是灵魂在天使手里的那些病人有效。

    如果一个病人成为植物人的时间比较久远，那灵魂肯定是在地府那边，成为死神了，又或者是病情实在很严重，灵魂真的是由死神带走的情况，就算是你人类磕破了脑袋，他天使们也变不出个灵魂来。

    但是到了人类嘴里，早就给天使们找好了借口。

    不灵？那是你不够虔诚！

    病急乱投医，求神拜佛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要是王鸽没有这特殊身份，不知道内情，没有把柄在天界手里，只是摊上了自己的爱人陷入昏迷，恐怕也早就偷偷摸摸地去拜了。

    “我估计……我这种人到了那边，磕一万个头也是没用的。”王鸽说的倒是实话。

    杜伟平也不多说，王鸽原本就不太愿意相信这些东西，权当是自己多嘴了。

    “谢了，兄弟，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会好的。”王鸽好像是在安慰别人，事实上也是在给自己信心。

    旁人的关心和帮助，并不能从实际上解决问题。甚至顾雪若都打电话给王鸽，想要提供帮助，甚至是想要一起想办法，但是被王鸽一口回绝。

    这要是被成古发现，那就不只是他不遵守规定的事情了，就连顾雪若都会有危险。不能把顾雪若牵扯进来。

    自己这阎王要是当不成了，顾雪若也还是候选人啊！

    她并不比自己差到哪里去。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在玉皇大帝降临人间之前，在天界大军入侵地府之前，必须要有一个解决方法！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王鸽能够见到玉皇大帝。

    “救护车队请注意，八一路一百二十五号红黄蓝幼儿园有一儿童受伤，现场情况严重，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出车！”

    来自耳机之中的声音把王鸽拉回了现实，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掏出钥匙拎着水杯就往外走。

    屋外冬雨未停，寒风刺骨，王鸽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连冲锋衣都没穿。

    “副队……”杜伟平还没喊出口，就被何盛给拦了下来。

    “他还没穿雨衣呢！”杜伟平回过头。

    “车上有，要你操什么心。好不容易有点事儿做了，就赶紧让他去吧……省的胡思乱想。”何盛说道。

    诚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工作是唯一能够让王鸽专注起来的东西。

    还是那辆湘AGZ689，还是这个年轻的驾驶员，还是停在了急诊部的大门口。

    一个大夫，一个护士，还是一前一后的上了救护车。

    “顶得住吗？”刘崖问道。

    兄弟之间不需要过多话语，刘崖知道王鸽心里什么感受，这个坎只能由他自己迈过去。

    尽管如此，每次遇到跟王鸽一起出车的时候，刘崖都要问上这么一句。

    他并不是要王鸽的回答，只是在提醒王鸽，你女朋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工作的时候先把别的事情放一放吧。

    王鸽拜了个OK的手势，挂挡起步，头也不回地问沈慧，“现场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