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王鸽说道。“我也没办法。她在他们手里。”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虚紫有些急了，“还有机会，我们还有办法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既然赌约还在生效……我们就只维持我们之间的赌约就好。这个东西就算是你们想要单方面毁约都做不到，这是神的规律，是造物主的规律。”王鸽扯了一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赌约绳。“我有这个。”

    “我们之间的赌约当然不会不作数！只是你现在不能再帮他们做事了，你必须相信我，相信阎王大人。天界只是在利用你，用完了你就会扔掉你，什么长生不老，什么一神之下万人之上，那都是空头支票，这个你比我更清楚！”这已经是两个月以来虚紫来找王鸽的第三次了。

    当然，每一次的谈话都不欢而散。

    次数不能太多，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被天界给发现的。

    现在地府已经完全落入下风了，他们失去了与天界全面开战的条件。在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

    “我根本没想过什么长生不老，也没想要得到什么超然地位。我当然知道他们开出的这些条件，在事情结束之后很大程度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我只要求一点，只要能把林颜悟还给我，什么都可以。”王鸽说道。

    其实虚紫是可以理解的。

    人是会变的，但是王鸽好像从来都没变过。他可能会因为当时为了拯救兰欣而做出的选择而后悔。

    但是后悔归后悔，如果让他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结果的情况下，再选一次，他的选择仍旧是那样，哪怕是赌上自己的性命。现在的情况，其实跟当初王鸽所面临的情况是一样的。

    只不过，王鸽爱林颜悟的程度，要远比当时王鸽爱兰欣深上不少的，没什么可比性。

    对待兰欣他都可以这样，就更别说林颜悟了。而且林颜悟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而发生了危险。

    就算是让王鸽拿自己的命去换林颜悟的命，他也是会去换的。谁让人家是因为自己而出的事儿呢！自己身上应该由这个责任在。

    但是好在，天界玉皇大帝认为王鸽的价值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为天界做事反而会变得更加方便一些，没着急去要王鸽的性命，不然他是真的活不到现在了。

    “虚紫，别再浪费口舌了。我曾经信任过你们，但是结果呢？”王鸽已经站了起来，反正来兰欣这里也只是看一眼而已，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中午过后会慢慢忙碌起来的，他不能在这里滞留太，“我只是个人类，哪怕是什么阎王大人的候选人……我也还只是个人类，我只能为我自己的利益考虑。”

    “人类会变成奴隶的！”虚紫皱着眉头，厉声说道，“你知道这样下去到底有多严重。”

    王鸽只是耸耸肩轻笑了一声，径直走向了虚紫，在靠近虚紫的时候根本没有停下来，虚紫的身材要比他矮一些，王鸽的嘴巴刚好贴上了虚紫的鼻子尖，但是下一秒钟，他的整个身体就从虚紫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你们不在乎人类会不会变成奴隶，你们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变成奴隶。”

    虚紫见自己劝诫失败，只好不再说话，慢慢看着王鸽离开了这间病房。

    “在我的赌约完成之前，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怕引起他们的误会，这对我们的来说都不好。”王鸽反手带上了病房门，脸色十分难看。

    其实这次来住院部，还是沈慧找了个时间陪他来的。当然，在王鸽看望两个病人的期间，沈慧去护士站拉着自己的朋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王鸽给等出来。这二十分钟搞的跟两个小时一样，十分漫长。

    “怎么样？”沈慧看到王鸽出来，赶紧凑了上去，“情况有好点没有？”

    “没有。”王鸽摇头，“但是一定会好的。”

    “凡是跟那些事情沾上边儿的……果然是大夫们束手无策的吗？”沈慧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这个世界是存在的神的，神可以主宰人的生老病死，那自己学的这些科学还有什么用武之地？只要家里有人出了事儿，去拜拜神，得到了神的帮助，自然就没问题了。“科学已经死了。最近出现的超自然事件也越来越多了。”

    连正常人都已经发现，这个世界居然在悄悄的改变着什么。沈慧一连串说的了一大堆话，但是换来的却是王鸽的沉默。

    很明显，王鸽什么都不想说，不想解释，也不想透露给沈慧。

    “你小子，得好好吃饭啊，都快比林颜悟还要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在电梯里的沈慧拽着王鸽的胳膊，小声说道。“中午吃了没？”

    王鸽仍旧没说话，还是摇头，沈慧满脸黑线，明明知道这人没吃饭却没什么办法，暗戳戳的打算把这事儿陶米说一声，让陶米好好劝劝他。

    可陶米最近也忙的要死，两个人还在准备婚礼的事儿。沈慧一想，也就是自己最了解王鸽身上的情况了。别人只是知道王鸽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出了事儿才郁郁寡款，但是根本想不到为什么王鸽会难过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陶米来说的话，估计也是没什么结果的。

    原本王鸽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不合群，但是到了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之后，也算是跟大家熟悉了，说话渐渐多了起来，可是现在又变回去了。

    “回去吧，麻烦你了。大家都有工作，挺忙的。”王鸽出了电梯，终于说道。他的脸颊已经没有任何肉感，眼眶突出，两只眼球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眼睑发黑。

    最要命的是，头发好像也比以前更少了。

    沈慧不担心别的，只担心王鸽会因此而走上什么歧途。

    “你没事儿吧？”沈慧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地有点儿多余，但是作为朋友……任何其他人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说才好吧。“就算是有事儿……最近市里有个天明教，搞的挺火的，传说最虔诚的信徒，能够让自己最重要的人起死回生。说是起死回生，也就是从植物人回复。这种传说愈演愈烈，传的很神，关键是……有人亲眼见过，而且相关部门……”

    没错，政府相关部门居然处于默许状态，还没调查清楚。

    话说这个什么天明教跟其他什么邪教不一样，他不要你交钱，也不要你献祭什么，只需要一心向善，每天做跪拜，根据病人的情况，一定的时间内病人就一定会恢复健康。

    这简直太深了。

    “我总觉得这个东西有问题。你是……能看到死神和灵魂的人，应该知道其中内幕，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聪明的沈慧，只能给王鸽这种忠告。他也相信王鸽不会因此而走上不归路的。

    作为一个人类，把希望寄托于什么教派身上，并以此期盼起死回生，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

    但王鸽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天使明确的告诉过他，他已经没有这么做的机会了。除了虔诚的信奉之外，要想救林颜悟回来，王鸽还要做更多的事情。

    王鸽瞳孔一缩，沈慧不愧是沈慧，太聪明。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来，只能无奈地说出几个字。“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他低下头，微笑道，“会好起来的。”

    沈慧心里一沉，王鸽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能冲淡一切。

    王鸽的内心是矛盾的。在兰欣刚出事儿的时候，他难过的要死，甚至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兰欣的命。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有的时候在想，如果自己后来没有遇到林颜悟，他还会对兰欣保有之前的那种感情吗？应该不会了吧！

    是的，所有人说的都没错，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但是，林颜悟和兰欣不一样。王鸽认为在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后，自己还是会一直难过的要死，这种情愫绝对不可能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毕竟他已经跟林颜悟分开过一段时间了。那段时间，煎熬难忍，度日如年。

    他回到了车队办公室，却没有着急进去。他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软白沙，塞进嘴里，然后十分熟练的用打火机点火。他靠在墙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冬雨，有点潮湿，有点凉，让人十分清醒，十分冷静。

    香烟刚刚点燃。王鸽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人伸过手去，摘下了王鸽叼在嘴里的香烟，塞进自己嘴里，抽了一口，十分享受的吞云吐雾，然后将香烟扔进了雨水里。

    “吸烟有害健康，死神们才会这么干。”成古说道，然后在王鸽疑惑的眼神之中，又回答道，“我吸过烟，不好戒。别抽了，这是玉皇大帝的命令。”

    成古，便是两个多月前，来劝说王鸽投降，并且为王鸽进行大事预警的那个亲信天使。

    “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是玉皇大帝的命令？”王鸽皱了皱眉头，长期的重压还是让他学会了吸烟。所谓玉皇大帝的命令，便是天界可以用林颜悟为筹码，要挟王鸽做任何事情。凡是这种事情，都会被冠以“玉皇大帝的命令”这个名称。当这个说法被提起的时候，就代表王鸽一定要那么做，不然林颜悟的灵魂安全就会有严重威胁。

    当然，王鸽本以为天界的这些天使会让他做十分过分的事情，然而并没有。这两个月以来，王鸽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不要与虚紫有任何接触，不要使用任何灵魂技能，更不要跟阎王大人进行直接接触，不能前往地府世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要求。

    被要求戒烟，是王鸽到现在为止所得到的第二个命令。

    “玉皇大帝需要你活着，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等到那一天，你死了，镇魂牌也就失效了。我们需要那个东西，也需要你。”成古毫不避讳，“刚才……那个死神来找你了吧。”

    “我遵循了你们的要求。”王鸽撇了他一眼，“用不着因为这个事儿专门跑一趟吧，她已经找过我很多次了。两个月了，你们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肯把林颜悟还给我吗？”

    “不要急，我们不想难为你，所以没让你做很多事情。请你多一点耐心……”成古靠在墙上，从王鸽的手里夺过了香烟和打火机，掌心一合，这两件东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月之前，是特意为我设下的局吧。”王鸽歪过头，看向成古，“你们想要在人类世界现身，想要收集灵魂，变成神一样的存在收人供奉其实只是表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我受制于人。”

    “原来我们的目标任务是顾雪若。但是当时她的情况你也知道。而且……她唯一牵挂的人就是她的母亲。然而她的母亲已经是一个死神的状态了。你就不同了，你的牵挂有很多，而且足够聪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地府太弱了，在得知我们的表面计划之后，还是没能够阻止我们的行动。”成古说道，“阎王的手段早已经被我们摸透，每一个天使都可以从禁锢法阵之中逃出，这在当时的确让他们措手不及，所以……他们的猎捕行动失败。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抑制我们的动作。”

    成古抬头看向了天空，“大量的人类得了怪病，只有神教才能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所牵挂的人复苏……就连你们人类世界的管理部门都搞不清楚是真是假，只能接受和平演变。湘沙市，只是一种尝试，这种尝试是为了让你看到我们有多么的强大。”

    牵挂越多，人的弱点也就越多。按照这样来看，王鸽还真的是一个满身弱点的人。

    现在想起来，王鸽抓到的那个天使是故意露出了破绽，也是故意被他抓到的。在事情败露之后的第一时间，阎王大人毫不犹豫的将他湮灭在血色芦苇之海里。

    但已经太迟了。他用自己的命骗过了所有人，造就了现在的这种结果。

    轻敌，太轻敌。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王鸽问道。

    “你指的是……玉皇大帝？”成古斜着眼睛看向王鸽。“等到地府之门即将开启的那天，需要你来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见到他。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会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放心，不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