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女子惨烈的声音响起,菱角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她想去看看下面的情况,但又不能离开宋稚和沈泽。
顺安帝睇了身边的大太监卫三儿一眼,卫三儿连忙下去查看,不远处的沈雪染和陶绾容也朝这边张望着。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嘉妃被婢女扶着,摇摇晃晃的从上边疾走下来,生怕是沈泽出了什么岔子。
御林军的一只小队伍围了上来,他们手握兵器,长枪冷光烈烈,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可却找不到众人因何故惊慌失措。
沈泽依偎在宋稚怀里,倒是没有被吓着,听到嘉妃焦急的声音,沈泽回过头来,见嘉妃向他走来,便唤了一声,“母妃。”
宋稚抱着沈泽来到嘉妃跟前,将沈泽交给她,道:“娘娘放心,十七皇子无碍。”
女子的惨叫声化作凄惨哭声,听得众人坐立不安,流星从下一层观礼台上快步走来,她紧紧的皱着眉,像是撞见了十分可怖的场景。
“怎么了?!可伤着人了?”菱角抓住流星的手,连忙问。
“崔家姑娘的脸被那山猫伤着了。”流星不安的说。
“什么山猫?哪来的山猫?伤的是哪一位姑娘?”嘉妃抱着怀里的儿子,心才刚刚落下,这一下又提到嗓子眼,她颇为忐忑的问,“是冰映吗?”
流星咬着唇点了点头,看样子快哭出来了,宋稚心里一悸。流星并不是胆小的姑娘,能把她吓成这样,崔冰映的伤必定严重。
嘉妃将沈泽交给乳娘,又遥遥朝顺安帝福了一福,急切的说:“皇上,臣妾想先去瞧瞧冰映这丫头的伤势。”
顺安帝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下首众人的身上一一掠过,他讨厌计划之外的事情,厌恶自己不能掌控的一切意外,喑哑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山猫,又怎么会惊了人,又伤了人?”
宋稚刚准备迈前一步,向顺安帝阐明一切,却被林天朗抢了先。林氏在背后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宋稚便后退了几步,在自己的位次上站定了。
“皇上,”林天朗自然的挡在了宋稚前面,对顺安帝说:“方才臣去更衣归来,站在廊上正好看得分明,由臣来说最是清楚。”
顺安帝不言不语,看不出情绪,只点了点头。
林天朗一躬身,道:“臣见到那只山猫是从上头落下来的,落在的围栏上,正对着宋家三小姐和十七皇子。”
宋稚听到自己被提及,又觉察到顺安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便垂着首福了一福。
“臣刚想上前拿住那山猫,可猫儿动作极快,竟直直朝他们二人扑了过去,宋家小姐忙抱着十七皇子背过身去,猫险些就要抓到她了。还好那个婢子动作快,一脚将山猫踹了出去。”林天朗指了指菱角,菱角赶忙恭顺的低下了头。“随后,臣就听见了下一层传来女子的尖叫和哭喊。应当是猫掉到了下一层,伤到了人。”
卫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只剩下点鱼肉残渣的小碗,大太监小心翼翼的觑了他一眼,轻声道:“皇上,西山有山猫是常事,倒是也不奇怪。老奴猜想,是因为这十七皇子的鱼肉羹才引了猫儿扑过来。”
顺安帝混沌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瞧见沈泽在乳母的怀中安然无虞,正在有滋有味的玩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个金铃铛。
“既是如此,那倒是你救护有功了。”顺安帝看向宋稚,目光中虽没有斥责,亦没有多少明显的赞许。
“臣女不敢,”宋稚的声音里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不知所措,她抬起头,诚惶诚恐的望着顺安帝,“臣女想去瞧瞧崔家小姐。”
顺安帝心道,‘自己婢女踹下去猫伤了自己未来夫君的表妹,虽说不应该她的错处,但是这般惶恐也能够理解。’
他自认为一眼看透了宋稚的心思,便对卫三儿吩咐道:“你随宋家小姐一起去瞧瞧,也将发生的解释一番,免得崔家想岔了,心有怨怼。”
“是。”卫三儿甩了甩拂尘,快步走了下去。
宋稚离去时一并带走了流星和菱角,崔冰映已经被移到了帐篷里,太医和嘉妃都已经跟去了。
菱角忧心忡忡的与流星并排跟在宋稚身后走着,心里十分担心自己给宋稚惹了祸事来。
“你别怕。”流星小声道,“你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谁都不会怪你的。”
流星一向与菱角是不大对付的,总是喜欢用话来刺菱角,但现在也着实觉得菱角无辜,于是出言安慰。
菱角闷闷的‘嗯’了一声,心想,‘若那时候直接将那只山猫打死就好了。不,不成,见了血腥怕是也会惹得皇上不快。’
她埋头胡乱的想着,无意中瞧见了地上有几只零零散散的白蚁爬过,菱角脚步一滞,蹲了下来,顺着白蚁爬过的路线看去,瞧见观礼台的底柱。
“你在干什么?现在哪还有时间玩蚂蚁?”流星着急的说,她踌躇不知道该等菱角还是应该跟上宋稚的步伐。
宋稚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蹲在地上的菱角。
“那丫头片子瞧什么呢?”卫三儿眯起眼,不解的问。宋稚摇了摇头,返回去了两步。卫三儿也凑上前来,瞧着地上的白蚁纳罕道:“白蚁?”
菱角伸手叩了叩柱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里头竟已经被蛀的中空了。
宋稚和卫三儿的脸一下就白了,菱角一连敲了十来根柱子,其中有五根已经被白蚁蛀的中空了。
“这上面坐着是什么人?”看来,只有这西角的柱子才是中空的。
卫三儿摸了摸自己灰白的眉毛,又瞧了瞧宋稚和菱角,才道:“是十二皇子和八皇子。”
“卫公公,他们二人怎么会安排在一处?”宋稚听到是这两人,当真是一头雾水。
“老奴常年在宫里,这种事儿怎么会知道?”卫三儿呵呵一笑,又觉得此时此刻情况严重,便收敛了笑意。
“公公,那咱们怎么办?”菱角脚尖在草皮上碾了碾,能踩死几只就踩死几只。
卫三儿想了想,对宋稚和蔼道:“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皇上,免得扫了他的雅兴。不如先去告诉世子爷。”
这柱子若是没有外力,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坍塌,可宋稚还是有些迟疑。
“卫公公?你在风口站着做什么?”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断眉方脸的男子正疑惑的看着他们几人,原来是张欣兰的夫君崔道武。
卫公公简明扼要的将山猫和白蚁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崔道武,崔道武愣了愣,又瞧了瞧那柱子,想了想道:“要不由我去告诉世子爷?”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宋稚,道:“宋小姐你确定要去看望冰映吗?她一向看重自己的容貌,太医诊治过后说现在她状况不大好,我怕她会蛮不讲理的迁怒于你。”
崔道武倒是个明理的人,宋稚得体的说:“谢谢崔公子提醒,不过我想还是应该去看望她。”
宋稚既然坚持,崔道武肯定不会阻止,他点了点头就去找沈白焰了。
流星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忐忑了几分。
一行人走到帐篷外面时,听见崔冰映的哭闹声断断续续传来,众人心里皆不是滋味。
“卫公公,你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嘉妃坐在外边,瞧见卫公公走了进来,颇为意外。
卫公公便又复述了一遍,嘉妃还未说话,就听见崔冰映的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宋稚这个贱人害我!”
宋稚还未如何,嘉妃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按照崔冰映的想法,那么十七皇子也有份害她了?
“小姐,小姐,太医说您不能乱动!”婢女阻拦不住,崔冰映掀开帷帐走了出来,她双目赤红,右边的脸颊上敷褐色药膏,看不出严重与否。
“宋稚,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来!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崔冰映虚掩着自己脸颊,神情狠辣凄楚。
“冰映!你还顾不顾自己的身份,”嘉妃虽心疼她,但也忍不住斥责。“山猫是被泽儿的鱼肉羹吸引过来的,你要怪不如怪我更合适些!”
“姑母?你居然还帮着她。”崔冰映眼泪把睫毛黏的一塌糊涂,看起来十分狼狈惹人怜,可不论嘉妃如何安抚劝慰她都听不进去,嘴里仍旧是不干不净的咬着宋稚。
“人若是激动,便会血气上涌,筋脉粗重。若是此时身上有伤口,就会对伤口愈合产生影响,留疤的可能性会更大。”宋稚十分冷静的说,像是在照本宣科的念医经。
崔冰映的哭声一下就止住了,宋稚没有看她,反倒看向呆立在旁的太医。
太医忙不迭的点头,“有理有理,崔小姐应当平心静气养伤,我再配一副祛疤的伤药给您,不会很严重的。”
崔冰映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那你的意思就是还会留下些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