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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毛府穷公子
    这几天,毛府上下,八卦传的是热热闹闹。

    “喂,你们听说了吗?咱少爷让北海龙宫的三公主看中了,被勾去了魂儿,真身现在在龙宫做驸马呢,留下的就是个臭皮囊。”

    “你知道个屁!分明是海妖先锋看咱们少爷太怂太懦弱,还不孝,克死了文夫人,一气之下,打翻了船头,把少爷给打傻了!”

    两个戴着尖帽,穿着青衣的小厮兴高采烈的蹲在一起,一面掰着馒头,一面还叽叽咋咋嚼着舌根,冷不丁一声咳嗽,惊得两人立马抬起头,不过眼看着老管家文伯面色不愉的走过,两人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脑袋撇到一边,接着嘀咕着。

    后宅,绣章楼。

    “少爷,起床了!”

    素衣这妞又跟小喇叭那样在耳边响了起来,吵的毛苟眼泪鼻涕一起流,极其不情愿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看小说里这个穿越那个穿越,一帮小姑娘做梦都想穿到清宫,来个四爷八爷一起草,可真正经历,毛苟才知道,这真他娘的是个苦差事,别的不说,就他晚上撸啊撸打两盘的网瘾就给他强行戒了,古人还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五点多就得起床,让习惯睡到八点,用半小时上班的毛苟简直叫苦连天。

    更别提喝点啤酒撸点串,和朋友泡泡酒吧歌厅这些美好故事了。

    唯一一点好处是通房丫头素衣可以随便欺负调戏,然而更多时间,毛苟都感觉自己是被调戏的一个,就比如现在,这个妞明显在一本正经的模样底下藏着那小狐狸一般的奸笑。

    甚至,就连他叫毛苟的权利都没有了,现在他是正式成为了东江镇总兵,左都督,讨虏前将军毛文龙的独子,毛珏毛承斗。

    足足打了三四个哈欠,毛苟,或者说毛珏这才艰难的离开被子的温暖怀抱,睡眼朦胧的披上了外套,另一头,素衣则是兴致冲冲的把一个木质的书箱抱了过来。

    “少爷,您可好几天没进学了!赵先生可是一肚子不高兴,向老爷告状好几回了!今个您要再不去,估计都得闹翻天了!”

    伸手披上了外面复杂的汉服长袍,再把“飘逸的”长发在脑袋顶上胡乱馆了一下,可算清醒了点的毛珏却是干脆翻了个白眼。

    “进学,进学个屁!”

    “城里哪儿有铁匠?”

    这些天晚上睡不着觉,拿着毛笔乱涂乱画了一大堆,一伸手将自己这些杰作都卷到了怀里,毛珏又是回过头,对着发傻的素衣脑门重重一敲。

    “没听你家少爷问话啊!哪儿有?”

    …………

    傻吃孽睡了好几天,这还是毛珏第一次出大帅府,虽然屁股后面跟了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而且还是从侧门下人走的通道出去,不过毛珏还是走哪儿哪儿新鲜,这可不是后世那些骗人的噱头景点,而是真正原汁原味的大明朝市镇,几百年前的人不论思想,道德观,对世界的认知都与后世截然不同,打造了这前所未有的景色。

    袁崇焕杀毛文龙的很大一项原因是他居功自傲,越来越滑头,对于朝廷的军令听调不听宣不说,还一门心思放在搂钱上,贩卖禁品,私通后金,值得讽刺的是崇祯杀袁崇焕,也有一条重要原因是袁蛮子也私通后金,贩卖米粮给建奴,他这也是大哥别说二哥。

    不过有这么一位东江镇主帅,这东江城倒是够繁华的,十多年前,这皮岛还不过是个无人居住的荒岛,如今却已经颇具规模,棋盘形的规格横竖八条街道,总兵衙门在最北端,街道上,居然是商铺林立,来自朝鲜的商人与来自山东的商人互市着布米,居然还有来自辽东,穿着皮袄的建州女真来贩马,此时还没到满天下都是辫子的时代,这还是大明的地盘,这些家伙也得乖乖把秃脑亮猪尾巴藏在棉帽子下。

    一间铺子墙面上,一颗足足有萝卜那么大的野山参挂在墙上,足足有十多厘米长,去吉林旅游时候毛珏参观过人参博物馆,最大的野参王也不过六厘米左右,半斤多点,这个至少比那个野参王大一倍,而且和野参王一个级别的大参稀松平常的摆在柜台中,看的毛珏口水都快流淌下来,这些玩意打一包裹回去,他就是亿万富翁了。

    可惜啊!回是回不去了!抹了抹口水,毛珏也只能遗憾的离去。

    不过这个东江镇也不完全都是美好的东西,离开主街,靠着边缘的房子明显就破烂捡漏了许多,街道上脏水横流,可能住上这样房子的都算是好运气了,还有一大批穿着破烂衣服,双目无神,瘫坐在墙边上成群的难民叫花子。

    这个时候颇有些像后世那首脍炙人口歌谣《松花江上》,这里有森林煤矿,还有着满山的大豆高粱,却只能整日架在关内流浪。绝大部分辽东的土地被后金占领,努尔哈赤还实行了恐怖的杀穷鬼,杀富户政策,把汉人编为旗下奴隶,逼迫着辽东汉民纷纷逃亡。

    据说被屠杀的汉民达到了一百万,另外有两百多万的辽民逃进了山东河北,这些难民加剧了关内的动荡。

    可惜,到了这个地步了,汉人之间依旧相互仇视,相互冷漠,至少素衣就是这样,跟在毛珏身后,一支小手怯生生的拉着他的衣袖,素衣鄙夷而担忧的左右看着,小声在毛珏身边急促的嘀咕着。

    “少爷,这些乱民可是坏的很,什么鸡鸣狗盗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咱们还是快走吧!”

    还真没见过这种情景,成百上千衣衫破烂的难民骨瘦如柴,双木麻木的犹如死人。就算后世,也不是没有灾祸,然而不管遭遇洪水,地震还是火灾,也有成千上万的难民,可毛珏还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人群。

    这次素衣倒是走到了前面,被她拉扯着,两人迅速走出了这儿。

    这些还是混进城的,在城外,困守的辽民居然是更多,东江镇虽然与辽镇并称辽东大镇,可毛文龙的领地毕竟还是在海岛上,缺乏辽镇治理下广袤的屯田辽土,实在缺乏安置辽民的生存空间。

    毛珏这个大帅公子虽然存在感挺低的,不过还不是城门兵可以为难的,几个看门的明军还想刁难,素衣上去傲慢的一亮身份,几个家伙差不点没跪地了,让毛珏受宠若惊的享受了一把大明公务员的敬礼送行。

    毕竟是个军镇,出了城寨,这军队的气氛一下子浓烈了许多,两个军营环绕在城东城西,用鹿寨扎成的围墙中间,是一座座土坯墙的永久营房,几门大炮堆放在门口,还能看到大队大队的明军巡逻队来回的巡逻。

    不过说实话,这军营让毛珏联想不到后世的军队,除了扛着长矛巡逻的大兵,剩下的不是在营帐里闲躺着,就是喝酒打屁,甚至还有吆喝着赌博的,乱糟糟跟菜市场似的,和记忆中一板一眼,整日都忙于操练的军人,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且素衣一个妞带着他,居然很轻松就混进了军营中。

    其实军队也是个颇为大的消费体,紧挨着军营,什么骰子铺,小酒馆,更重要的是一排土坯房热气冲天,十几道黑乎乎的烟直冲青天,一大排铁匠铺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一股子热气离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东江镇孤悬海外,由一系列的岛屿与半岛组成,甚至与大明朝的陆地交通都断绝了,两万八千余将士,一多半的兵器装备都是由这里提供。仗着毛文龙公子的身份,毛珏又是糊里糊涂的进了这东江军分区后勤总部兵工厂中。

    “老朽,老朽见过公子!”

    这年头匠户的身份的确是低下,被素衣吆喝着喊出来,这个袒露着满是肌肉,被烤的汗珠子滴滴答答向下淋漓的匠作老汉颤颤巍巍的向毛珏就是一个大鞠躬,那态度,跟见到省领导视察一般。

    “呃,大爷,请起请起,我……,本公子是要……”

    就在四天前,船厂看门的老大爷都敢对着毛珏大喊大叫着,冷不丁被这肌肉老汉如此恭敬,毛珏明显适应不下来,磕磕巴巴的赶紧要搀扶,谁知道这一下把这老汉又是下一条,更加的鞠躬下去,劲儿肯定没这个打铁的大,一时间两人居然僵持在了那。

    还是素衣这死丫头帮忙解了围。

    “你这老汉,我家少爷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召集你们这儿最上等的铁匠,我家少爷要……”

    “少爷,您要找铁匠做什么?”

    小机关枪骤然熄火,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毛珏,素衣也是好奇的瞪圆了眼睛。

    …………

    这年头,封建等级差距还真是肉眼可见的,就算素衣仅仅是个毛府的小小通房丫头,在这些匠户面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在她的咋呼下,匠作老汉领着毛珏,一溜烟进了旁边匠人们休息的棚子,有学徒捧上茶水伺候着坐下,又是四五个最好的铁匠被从为大明奉献的工作岗位调下来,来给毛珏干私活。

    “怎么样,能打吗?”

    看着那老汉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图纸,毛珏也是坐立不安,干脆站了起来,凑了上去。

    虽然后世经常泡论坛,也算是个明粉,奈何袁崇焕哪年杀毛文龙,他是真心记不住。然而生活就像强奸,就算反抗不了,怎么也得蹦哒两下,要他束手待毙等着袁崇焕的刀片子连他那便宜爹毛文龙带他一块砍,毛珏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枪。

    手里有家伙,你袁崇焕敢动手,老子就毙了你丫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枪还不是这个时代那种打鸟的短火铳,而是左轮,这算玩意算是半自动手枪出现之前,构造原理最简单的一种枪械了,扳机带动击锤激发弹巢中火药,实现快速的连发,到时候就算袁崇焕带了一堆侍卫,两把左轮在手,也可以短时间爆发一波,崩死他七八个,为了这,这些天毛珏可是将他能想到的每一处左轮部件都绘画在了纸上,比他转正考试准备的都要认真。

    可万一这老家伙不能做,他的亡命一搏计划可就破产了。

    还好,老汉是点了点头。

    “公子您这玩意虽然麻烦点,不过还是能做出来,不过,这造价就有点高,内将官也没批这些银子,公子您……”

    看着肌肉老汉搓着手指头的动作,毛珏是瞬间是松了口气,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下意识,他就掏向了兜,可旋即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恍然的回头对着素衣歪了歪脑袋。

    “素衣,掏银子!”

    谁知道,这妞儿立马把一张小脸给苦了下来,赶紧拽着毛珏的衣袖溜向了一边,悲催的贴着他耳朵小声的说道。

    “少爷,咱们没银子啊?”

    “没银子?”

    毛珏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愕然的看着素衣那苦瓜一样的小脸。他可是东江军分区司令毛文龙的公子!人家公子哥都是遛鸟牵狗,花钱如流水,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到他这儿,怎么可能穷的连点银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