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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灰意懒
    陆府的书房内安静得让人快窒息了,陆佐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由轻到重,声声咳嗽简直要将五脏六腑咳出,就连书案上的纱罩灯也随着咳嗽声时隐时现、时明时暗。

    殷季已被吓得面如土色,赶紧上前为师父轻拍后背,焦急而又关切的问道:“师父您没事吧?要不要为您叫郎中来?”

    陆佐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将手一扬示意不必。俄顷,陆佐终于止住了咳嗽,脸却因此涨得通红,两眼似乎还含着泪花,他轻声道:“回屋休息吧!我想一个人……”说着又咳了一声,“静一静!”

    殷季此刻颇感自己罪孽深重,今日若得不到师父的原谅,他已经做好一死的准备,故而情绪激动的跑到堂下,紧跟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嘴里不住的念道:“师父……您要是不原谅徒儿,徒儿今日宁愿自裁于此。”

    陆佐面色惨白,全无半丝血色,神情黯然,又似有些心灰意懒,许久才冷冷道:“这世间原有三种人,一种人为他人而活,一种为自己而活,还有一种是不知该如何活着。而我原本是不知该如何活着,直到去年发生的一切,让我彻底改变了想法,原来我是为了他人为了仇恨而活着,所以我特别羡慕那些为自己而活的人,就像你一样。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天性烂漫洒脱的人,是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那夜在京城小巷的矮墙下,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少年的真容之时,我便觉得满心欢喜,当听到他诉说的身世之时,我更是心生爱怜,于是我将那个少年视若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他,爱他,还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甚至将自己最秘密的宝物都告知与他,希望他能够继承我的衣钵。”说到此时,陆佐叹息一声,甚是痛心的道,“可是……”

    此刻殷季已是涕泪横飞,跪在陆佐的脚下,不住地抹泪。

    “你……”陆佐憋了许久,看着殷季哭得撕心裂肺,后半个“走”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殷季赶紧说道:“师父,我是周老元帅的眼线不假,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半点没有!如果徒儿所说有半句虚言,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佐的心被触动了一下,紧皱的眉头也稍微舒缓了许多,徐徐才道:“为什么你会被安排在我身边?你到底是谁?”

    “徒儿原来说的身世并不假,我两岁时就被庙里的师父收留了,他也教了我许多本事,可是后来我十四岁的时候,师父就将我推荐给周老元帅了,所以我也是……”殷季低下头一脸茫然。

    “所以你也是周老元帅的秘门弟子了?”陆佐低声质问道。

    殷季颓然地点点头,“荀谋原本就是周老元帅的关门弟子,他不想再收其他弟子,以来我师父和他是故交,二来他见我天资聪颖,想要将我培养成才,有朝一日能够帮助他,所以他才破例收下了我,但是这个消息除了老元帅和我老师傅,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所以此事可以说是秘不外宣,我也一直住在帅府的隔壁,一般都是周老元帅亲自过来教授我本事。”殷季继续说道,“知道去年师父您出现了!老元帅很好奇您的身世背景,也很好奇究竟是否有那么一本《鬼谷纵横论》,于是就想到了用我来当卧底,秘密潜入到您的身边,后来的事您也清楚了。”殷季说到此时,赶紧矢口否认道,“不过师父,徒儿真的没有背叛您!真的没有……”

    陆佐凄然冷笑,“包括《鬼谷纵横轮》吗?”

    殷季刹那涨红了脸,嗫嚅着道:“这……我……我只是……跟老元帅确定有这本书,但并没有向他吐露此书藏于何处啊!”

    陆佐将左手一抬,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涨红了起来,憋了须臾,才哑着嗓子道:“你……走吧!”

    “这……”殷季痛哭流涕,跪着来到陆佐的跟前,“师父……师父……这世上我真的没有其他亲……”

    “走吧!你我师徒缘分已尽。”陆佐的脸上此时已毫无表情,“以你现在的本事,就算孤身一人也……好了你……走吧!”陆佐说罢缓缓站起身,将袖角一甩挣脱开殷季的手,之后颤颤巍巍的走出书房门。

    书房里只留下凄然的殷季愣愣地跪在原地,此时的他百感交集,可是又无所发泄,一直以来他师从三位师父,第一位庙里的师父如亲生父亲一般将他一手带大,第二位师父周老元帅教会了自己很多本领,可是自己明白周老元帅只是把当作他的工具,而第三位,他亦师亦友,也真的将自己当作自己的亲人,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虽然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背叛师父,但是隐瞒身世却是事实。

    今夜格外的寒冷,但此时陆佐却浑然不觉,兴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冻麻木了,书房离自己的厢房并不远,他却感觉足足走了一夜一般,身上的斗篷滑落在廊下,他也全然不知。陆佐撑着回到厢房外,厢房内此刻还掌着明亮的灯,屋内一个倩影款款走来,那人正是安静若。

    安静若见相公满面通红,脸色却很憔悴,赶紧三两上前搀扶,一边惊讶的问着:“出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么冷,也不披着斗篷?”

    陆佐见到妻子如见了救星一般,紧紧握着安静若的手吃力的往屋内走,可是此刻胸口已经开始汹涌澎湃起来,想回答安静若的话,却又无能为力了,边颤抖着行进边用力地咳嗽着,双目渐渐有些赤红起来。安静若吓得面如土色,左手搀着相公前行,右手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还一边慰问着陆佐的情况。陆佐好不容易走到床沿时,却顿感胸口一阵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来,床上的麻色被子瞬间被然后了一角。安静若“啊”的大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原以为相公只是偶感风寒,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赶紧扶着他倚靠在床边,然后将脏了的被子卷起,接着让陆佐平躺在床上,就在安静若准备拿着被子去再换一套被子之时,突然陆佐大叫一声,回头看时,只见相公面目狰狞、嘴角流涎,接着四肢也开始抽搐起来。安静若大叫不好,相公这分明就是旧疾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