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庄园的账房内,亚伯拉罕正细心地整理一月的账目。
他将开支和收入分门别类制成表格,又按食材、用具等等制成名录,远逾一般管家的账目管理方式昭示出亚伯拉罕的非凡才能。
恰在此时,木门传来沉闷的叩门声。
亚伯拉罕从账目里抬起头,还没等他认可,木门已发出吱呀的轴承转动声。
夏洛特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埋首于文卷的亚伯拉罕,毫不认生地将外套挂到了衣架上。
“这房里有点热,不过也许是我爬了几层楼的缘故。”他动作自然得仿佛回到了家中,“顺带一问,我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账目什么时候做都行,尊敬的夏洛特殿下。”亚伯拉罕起身微微鞠躬,“是什么让您不去宴会欢庆胜利,反而到账房里陪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这些无聊的账目呢?”
“得了吧,亚伯拉罕。你可一点儿也不老。”夏洛特撇了撇嘴,“而且,你不也没去宴会吗?事实上我觉得以你的魅力,绝对能成为宴会上的风云人物。”
“您过誉了,夏洛特殿下。”亚伯拉罕严肃得一丝不苟,“您知道,作为一个管家,我必须得替主人算出宴会的开销。这是我的职责。”
“你说得对,如果手边有酒,我会为你的尽责干杯。”
夏洛特毫不客气地坐到舒适的椅子上,整个人懒洋洋地陷入软乎乎的椅垫。但事实上,他暗中却准备充分。
“你知道吗?亚伯拉罕。你称我为夏洛特,而不是什么冰风堡大公储,这点真是让我十分感动。而且我注意到我卧室里的摆设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尘不变。”
他抬起头,看着侍立在旁的亚伯拉罕,“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离开埃罗萨之前向你表达我的谢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夏洛特殿下。”亚伯拉罕右手抚胸,微微弯腰。
“不要谦虚,亚伯拉罕,尽管收下我的谢意吧。”夏洛特枕着右肘,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顺带一提,香榭庄园里什么都好,就是绿野仙踪这款饮料的口味……嗯,实在太过特别。”
夏洛特紧盯着亚伯拉罕的表情,然后遗憾地发现他没有丝毫动摇。
“我很抱歉。”亚伯拉罕表情自然,“但绿野仙踪这款饮料更适合南方人的口味,那里气候炎热,因此它作为清凉解暑的用品而受到南方贵族的欢饮。”
“但我妹妹却很爱喝,而且她还喜欢各种甜美的零食。”夏洛特右手在空中虚点,“一天到晚带着她的百宝囊,简直就像一只可爱馋嘴的小仓鼠!”
亚伯拉罕没有回应,作为仆从妄议主人可是大罪。
“说说看,你觉得她可爱吗?亚伯拉罕。”但夏洛特五指轻捻,不依不饶。
亚伯拉罕轻轻吐气,他弯腰从书桌的橱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将甘醇暗红的酒液倒入三个高脚杯。
“您刚刚说,如果有酒,您想敬我一杯?”亚伯拉罕将其中一杯递给夏洛特。
夏洛特眨了眨眼,愣怔片刻后接过了杯子。
“当然!敬我们尽职尽责的管家。”他朝亚伯拉罕遥敬,嘴唇轻沾酒液。
亚伯拉罕一饮而尽,又重新给杯中添上红酒。
“您刚刚问到了我对斐雯丽殿下的感观。”他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当然!我是说公主殿下是如此美丽、高洁,尽管作为一个仆从,我不该非议。但我不得不发自灵魂地赞叹,世上简直不会有比她更完美的女人。”
夏洛特点头认可。
“在我心里,她简直就和曾经的女主人一般完美无缺!”亚伯拉罕朝夏洛特举杯,又一次将杯中酒液一口饮尽。
夏洛特放下了高脚杯,他微微倾着头,左手食指在空中虚点,“你刚刚提到了曾经的女主人?你是说,我的母亲丽贝卡夫人?”
“丽贝卡夫人?哦,是的,她同样高洁。”亚伯拉罕又给自己满上了杯子,他皱眉摇了摇头,“但不够完美!”
夏洛特嘲弄般地轻呵,他摊了摊手。
“那你说的是谁?亚伯拉罕,如果我记忆没出什么问题的话,我记得在来到克莱德曼家族前,你是南方的一个商业贵族。恕我冒昧,那是哪个国家来着?霍特森公国?还是阿勒浦公国?”
“事实上……”亚伯拉罕倚着书桌,朝夏洛特举杯,“是阿莱亚王国!”
“阿莱亚?!哈!”夏洛特耸了耸肩,“是我孤陋寡闻吗?我可不记得瓦尔卡姆大陆上有这个王国!”
亚伯拉罕微微一笑,“您当然不会记得,因为阿莱亚已经灭亡了足足四千余年。准确地说,是4517年。”
夏洛特猛地站起身子,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亚伯拉罕。
“我所说的女主人也不是丽贝卡夫人。”亚伯拉罕喝了一大口酒,“而是幻之主艾丽妮陛下。顺带一提,您觉得酒不好喝吗?这可是贮存四千余年的佳酿。”
“呵!我怕吃坏肚子。”夏洛特暗暗警惕、声音洪亮,“你是幻之森的成员?!”
“不!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时之眼的一员。”亚伯拉罕行了个古典法师礼,“请容我自我介绍!本人亚伯拉罕.加西亚,陆斯恩陛下忠心耿耿的私人助理与管家,魔法帝国首任内政大臣!”
“人们称我为……帝国鹰犬。这称号并不好听对吗?但是我很喜欢!”亚伯拉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因为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陆斯恩陛下的一条忠犬!”
“是你毒害了斐雯丽?”夏洛特双拳捏紧,恨不得一拳砸上他那严肃的脸上。
亚伯拉罕坦然点头,“我很抱歉,夏洛特殿下。但事实就是如此。”
“为什么!她碍着你了?挡到你的路了?让你非得一次次想着将一个花季少女残忍地谋杀!她甚至从没干过坏事!”
夏洛特愤怒地指着亚伯拉罕,“而你!现在却能若无其事地、坦荡荡地承认这一切!”
“我当然得坦荡荡地承认一切,夏洛特殿下,如果我的态度让您感到不满,那我道歉。”亚伯拉罕仍然平静地保持礼仪,“因为我不想在我的主人和我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裂痕,既然已经有所怀疑,那还不如坦然承认一切。”
“话说回来,您真的以为暗中调集军队能解决我吗?不是我妄言,但哪怕将全琉森的力量都聚到一块,也伤不到我一根指头。”
他看了看紧闭着的木门,“所以,您为何不停下您手头的工作,进来喝上一杯美酒,听老人讲讲一个遥远的故事呢?我伟大的主人,艾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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