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有的不仅是美貌和才华,她还是一个非常贤惠,特别会照顾人的女人。在亮子的照料下,徐园的恢复速度非常的快,甚至已经能够接受满洲的一些新鲜事物。只是突然刺激到徐园的王大力一直不敢露面,只能在徐园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曾经的爱人。
又是十几天的煎熬,徐园总算是大体好了,她已经可以承受和徐进相见。兄妹二人痛哭了许久,徐家最后的两个人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家。王大力也可以回到爱人身边,他们也哭了很久,述说了多年心中的苦楚。只是两人间依然不能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是徐园的心理可以承受的,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男女之间遭受了太大的伤害。
“不是好事啊!”阿其拉图等人看着徐园日渐康复,王大力和徐进终于找回了亲人,都是颇为感慨,但是政委刘沛宜却觉得麻烦来了。
“老刘!你又动什么小心眼呢?是不是要出啥事啊!”阿其拉图打仗是把好手,不过有些粗线条,细致的事他非常的倚重政委大人,刘沛宜的判断,阿其拉图可是非常信任的。
“王班长(高级军官对王大力的敬称)对徐小姐用情颇深啊!这么多年的苦恋纠结,更是在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徐小姐身体渐好,你说后面会怎么样?王夫人将来何以自处?”刘沛宜管的就是思想和生活,所以这种事他看得比谁都远。
“呵呵呵,这还叫事嘛!”阿其拉图自己家里就很热闹,他不觉得多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什么事。
“老阿啊!王班长那情况和你能一样吗?你家六国大封相都没事,王班长这二女侍一夫可就难了!”刘沛宜连连摇头。
“这有啥啊?”阿其拉图不太懂。
“你看王班长用情之深,他会让徐小姐做小吗?未婚妻那个说法你忘啦!可是这王夫人又如何能让位呢?而且这里面复杂的事还多着呢?王班长的婚事可是均瑶额驸玉成的,王夫人也是均瑶额附亲自挑选的,她若是做了小,均瑶额附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就算均瑶额附大度,还有日本的一大帮子呢?这是政治事件,不是简单的娶媳妇啊!”刘沛宜想到了王大力背后的许多东西。
“不会吧!这不就是两口子的事吗?再说我看王夫人挺贤惠的,说不定会自己主动让位,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啦!”阿其拉图还是很乐观的。
“王夫人主动让位,这事怕是也不好办。徐小姐被救回来之前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王班长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这闲言碎语,指指点点,怎么也是摆脱不掉的,帝国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刘沛宜越想越多,总觉得这次的事,会变得非常的麻烦。
刘沛宜的格局,目前还局限在一个旅政委,不然他就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有许多的错漏。徐园的身份的确很不堪,王大仇若是娶了她,也的确会面对许多的流言蜚语,但是自果兴阿以下的全体高层,肯定会支持王大仇与徐园的结合。刘沛宜的着眼点是政治,果兴阿等高层考虑的也是政治。徐园这个历经劫难的身份,其实非常有利于宣称,不但可以把大英雄王大仇的思想境界、道德水平进一步的拔高,也可以跟进一步的刺激民间的反俄情绪。至于可怜的亮子,无论她自己的想法如何,她也只能认倒霉,谁让果兴阿不喜欢日本人呢!
三天之后,王大力还真就提出了想娶徐园为妻的想法,亮子也非常配合的让位了,自己甘居妾位,但是反对的人却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徐园坚决的拒绝了王大力,无论王大力如何哀求也是无用,她对自己的安排是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徐园已经三十四岁,早就过了花样的年纪,因为风霜的磋磨,曾经美丽的容颜也不再漂亮,苦难的经历更是让人不忍提及。如果她错过了王大力,此生便绝不会再有幸福。
亮子和许多照顾过徐园的医生护士,苦劝了许久,但是徐园的态度非常的坚决。谁都看得出,徐园对王大力有很深的感情,她如十八年前一样深爱这她的大力阿珲,可是她死也不肯成为王大力的妻子。无论众人如何的劝说,徐园也是绝不松口,到最后甚至是以死相挟。
“我不能害了他,也不能害了你!请你帮我照顾好大力阿珲,谢谢!”亮子嘴都说破了,徐园还是不肯松口,但在最后她留下了一句嘱托,里面包含着她对王大力无尽的爱。
地狱中多年的折磨,让徐园忘记了许多的东西,甚至不会用自己的母语说话,可是大力阿珲四个字她从没有忘记,那是她心底残留的唯一的美好。无数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都是大力阿珲曾经的笑容支撑了徐园,让她在地狱中找到了一丝的光芒。获救之后,徐园隔了许久才叫出大力阿珲,是因为这四个字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东西,是支撑她的唯一支柱,她要在心底牢牢的藏好。
亮子的确是非常的贤惠,她没有隐没徐园最重要的这句话,而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所有人。有了这句话,王大力更是死都不肯松手了,十八年前他没能救出徐园,十八年后他不会再让徐园从他的面前远走。亮子几经努力,终于给自己的丈夫争取到了一次机会,徐园同意亮子、王大力、徐进和她四个人,再单独的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园园,我们把这十八年里一切的苦难都忘掉好不好,就像我们还在家里。我们只是分别了一小会,你又贪玩了,我刚刚打猎回来!”王大力不敢再去拉徐园的手,近乎哀求的倾诉着自己的愿望。
“大力阿珲,回不去了!亮子妹妹真的很好,她待你也很好,你不要辜负了她!”徐园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可却是那么的凄苦。
“园园姐姐,夫君是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他十年来一刻不停的战斗,都是在为你复仇,每天的梦中他都会呼喊你的名字。如今你们好容易再次相见,求你不要离开他好吗?亮子不想在见到,夫君在梦中哭醒了!”亮子赶紧出来表了态,用同样的口吻哀求徐园,不过实在无法做到像王大力一样深情。
“园园,亮子不是嫉妒的人,你们凑个一家三口不是很好吗?何必让大力哥这么难受!”徐进也出来帮腔,可是他很难找到自己的立场,所以有些含糊的意思。
“你们知道这些年我经历过什么吗?你们知道我做过什么吗?你们知道我这张嘴亲过什么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肮脏恶心,我怎么还能去害大力阿珲。我这副肮脏的身体,不能污损了王家的门楣,我不能让大力阿珲这样的一个英雄,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徐园的情绪再次失控,她大声的哭喊起来,沉积在她心底十余年的哭,永远没有宣泄干净的可能。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王大力一边哭一边摇头,他努力的抓住了徐园的手。
几人的谈话并没有结果,徐园甚至拜托徐进,安排自己出家的事情。王大力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强行把徐园留了下来,不结婚,他们也可以像亲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徐园对于王大力的这个要求,一样是非常的抵触,只是想马上离开。好在还有亮子和徐进劝解,徐园勉强答应了下来,但只是暂时的,她的心里现在只想着出家一件事。
所有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法挽回的创伤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徐园的身上和心里,相爱的人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徐园很痛苦,王大力很痛苦,失去了恩爱夫君的亮子也是一样痛苦。大家都希望事情可以有一个结果,起码让每日承受折磨的人们可以透一口气。可惜他们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痛苦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们,永远也无法超脱。
亮子想到了一些派遣的办法,她拉上了王大力和徐园,三个人一起出来走走马,或许大家的心情都会好一些。许久不见天日的徐园,出门见一见繁华的满洲大地,的确是个好办法,一直苦闷的她也有了一丝开心的意思。可惜对庙街都不熟悉的他们走错了路,他们走向了边贸区。
在东西城区之间的边贸区规模不大,只有普通乡镇集市的大小,买卖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但这里有王大力和徐园最不愿看见的俄国人。发现有俄国人踪迹之后,王大力难得的没有发疯,而是遮挡了徐园的视线,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会徐园难受的地方。可是徐园还是看见了,她没有见到俄罗斯商人,她看到的是边境上的俄国军人。徐园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儿一样不断的滑落。
“园园,没事,没事,咱们回去!”王大力非常自责,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一条混账路。
“魔鬼,魔鬼!”徐园没有逃避和回头的意思,反而把手指向了俄军的岗哨。
“阿廖沙!”王大力还以为徐园只是畏惧俄军,可是看向俄军岗亭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俄军上校,那个人有着一张王大力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他便是当年毁了一切的俄军少校阿廖沙。
王大力把徐园交给了亮子照顾,并让她们尽快回到军营去,然后他抽出了自己的军刀,一匹矫健的战马如同飞电一样扑向了俄军岗哨。第二天,刚刚完成对缅甸战事部署的果兴阿,便接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满洲军官越过庙街边境,无故斩杀了一名俄军上校,北疆突然走到了战争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