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历来就是蒙古,蒙古人内部从来没有什么内蒙古和外蒙古的说法,大家在文化风俗上是一样的,地域上也没有个准确的界限。内外蒙古是大清朝廷根据其对蒙古地区统治政策的需要,人为的将蒙古地区分为了内属蒙古和外藩蒙古。
所谓的内属蒙古,是指不设世袭札萨克,由朝廷直接任命官员治理的蒙古各旗,大体上便是内蒙古的六大盟旗。盟旗里也有札萨克王公,不过他们的权利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主要的行政权利都在朝廷任命的官员手里,他们虽然依旧一呼百应,但是却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外藩蒙古指以世袭札萨克为旗长的蒙古各旗,他们虽然对大清称臣,受大清朝廷的管制,但是自家的旗务都是自己说了算,完全就是一帮偏远的藩镇。内属蒙古大体就等于后世的内蒙古自治区,外藩蒙古的地盘却比后世的蒙古国大了许多,不但包括喀尔喀四部,还包括西套蒙古、科布多蒙古、青海蒙古、新疆蒙古等地。当然皮润民等人锁定的目标不是全部的外札萨克,而主要是乌里雅苏台将军辖下的喀尔喀四部、唐努乌梁海及所附厄鲁特、辉特二部。
蒙古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整个有水草的地方便是长生堂赐予蒙古人的土地,所以蒙古人一直没有疆界的概念,走到那里都是家。但是随着明清之际东亚大陆的持续动荡,大清、沙俄、准噶尔汗国的三方争霸,把蒙古人以往的生活彻底打乱了,北方的大片土地都落入了老毛子的手里,蒙古人失去了长生天赐予的贝加尔湖。
从汉朝开始,中原农耕王朝一直面临着蒙古高原游牧民族的侵扰,无论中原王朝取得了多么辉煌的胜利,也依旧无法解决蒙古高原的邻居们。大破匈奴三十万、远逐突厥三千里、剿灭蒙古三汗王,无论中原王朝如何重创草原民族,草原民族都能像小强一样再次回来。每次灭顶之灾后,草原民族便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很快他们就又能兵强马壮的出现在长城之外。让千日防贼的中原王朝疲于奔命,拿自己这个顽强的恶邻毫无办法,只有大清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清之所以能够成为唯一一个解决了草原邻居的中原王朝,除了之前果兴阿分析的种种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贝加尔湖的丢失。贝加尔湖乃是当年苏武牧羊之地,算是草原民族的大后方,每次去南方邻居家抢东西,被人家暴揍了之后,草原民族都会在这片福地舔伤口,以图来日再战。贝加尔湖丰美的水草,短短几年便能让草原民族再次拥有数十万头牲口,积攒下再次与南方邻居一争长短的本钱。
但是明清之际,蒙古主力南下配合清军攻略关内的锦绣江山,导致蒙古纵深的北方草原兵力十分空虚,又正值小冰河时期贝加尔湖地区气候寒冷,大量牧民南迁追逐水草,导致广袤的西伯利亚几乎成了无人区。东进寻找大海的老毛子,就在这个时候到达了远东,因为本土的原住民纷纷南下,老毛子捡了天大的便宜,占领了大片的福地。而不懂得气候变化等问题的蒙古人,则一下子失去了对于民族意义十分重大的贝加尔湖。失去了贝加尔湖这个生命之泉,蒙古人没办法像百年前一样再次快速的恢复自己的生命力,也就失去了对抗中原王朝的重要战略优势。再加上大清的种种策略,蒙古各部王公在乾隆之前的百多年蹦达了几次之后,就彻底的臣服消停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抗中原王朝的本钱。
皮润民等人盯上乌里雅苏台将军辖地,除了因为这里人口稀少牲口出产数量却极大之外,还把贝加尔湖纳入了考虑范围内。眼下小冰河期已经结束,贝加尔湖的水草再次丰美了起来,如果能够让蒙古牧人再次进驻贝加尔湖地区,定然能给北满州带来极为丰富的收益。北满州变得比以往任何的时期更加需要草原,国家垄断了重工业,民间资本全部都投入了轻工业和第三产业,资本现在需要牛羊和奶制品。
北满州前期为了换取重工业发展需要的资金,曾经大量的出口粮食和农牧产品,现在虽然不再那么缺资金了,但是有钱不赚可是王八蛋。北满州已经将中国的传统冰窖技术稍作变化,初步研发出了土法冷冻船技术,肉蛋奶三方面的大量出口都成为了可能,罐头产业的发展,更是把这种需求变得更加迫切。北满州民间资本的投入,极大的促进了技术发展,进而使北满州对畜牧养殖业的需求激增。蒙东四盟和呼伦贝尔地区大面积的土地已经开垦耕种,草原牧区的面积减小了太多,能够出产的牛羊数量自然大幅度的下降。资本需求肉奶,但是自家的草原却越来越小,所以资本便开始鼓动政府发起了战争,夺取草原生产牛羊的战争。
继续向西攻略察哈尔八旗、伊克昭盟、阿拉善盟等地区,很可能会激化北满州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在遥远的蒙古高原境内和朝廷打一场大战,可不符合北满州的利益。而且察哈尔八旗、伊克昭盟、阿拉善盟三地,畜牧业的出产并不如何丰饶,察哈尔八旗更是严重汉化,草原大部分都成了耕地。北满州就算拿下了这三处地方,想把牛羊运回满洲的港口,得修一条纵贯中国东西的漫长铁路,实在是得不偿失。资本战争可不是果兴阿要收复故土,他们没有气节和梦想,追求的就是一个低投入高回报。打什么样的仗,取得什么样的成果,他们都不管,他们要的就是赚钱而已。
现任乌里雅苏台将军麟兴,同时也是定边左副将军,按照咸丰的生前留下的诏命,乌里雅苏台将军就是果兴阿进攻俄国的副将,果兴阿在战时拥有节制乌里雅苏台的权限。出于对俄战事战略上的考虑,果兴阿的确有控制乌里雅苏台的计划,但仅仅是军事协同而已,他并没有打算全面控制乌里雅苏台。
毕竟乌里雅苏台可和蒙东四盟不一样,这帮蒙古王公对部落的控制极为严密,除了全面开打绝对没有非暴力收服他们的可能。可是短则一年长则两年,果兴阿就要对沙俄开战收复故土了,现在可不是分散兵力去打邻居的时候。而且进取蒙古,无论是内蒙还是外蒙,全都得铁道开路,果兴阿可没有私房钱往外蒙修铁路了。
但是皮润民这个时候却蹦了出来,坚决要求果兴阿收服乌里雅苏台,而且是动兵的速战速决,绝不搞什么蚕食。皮润民不是代表自己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文官集团,文官们没敢贪污,可他们用了人家的钱办公事,不好不替人家说话。满洲乳制品协会、满洲肉制品协会、满洲纺织业协会、满洲皮革协会、满洲速食品协会、满洲杂货联合商会等七大民间商业集团,集资三千万买动了多半个北满州文官集团,发出了民间资本的最强之音——攻略乌里雅苏台。
各商会大肆塞钱,靠帮地方政府解燃眉之急,买动了文官们为他们说话,但是他们的要求也搞得举世皆知。民间和政界对商会的做法议论纷纷,他都觉得刚刚从泥腿子变成豪富的商人们疯了,他们敢用钱去买政府决策,绝对是犯了官场大忌,果兴阿肯定要掀桌子。帝王心术,权谋操于一身,几个商贾花点钱就敢莠言乱政,这是在动果兴阿的权利,果兴阿不杀一批人都对不起自己大将军的名头。就连替商会说话的文官们都战战兢兢,他们干的事实在太犯忌讳了,若不是皮润民死顶着一定要支持商会,一多半的人都能找果兴阿谢罪去。
果兴阿没有给出答复,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说名了一切。卓索图盟的两个新编骑兵旅,哲里木盟的两个骑兵旅,兴安省的一个师和黑龙江省的一个师,以包围的态势开始向乌里雅苏台进军。铁道兵团的两个师也开始全力开动,分别从内蒙,兴安省、黑龙江省三个方向开始向乌里雅苏台修筑铁路,沿途车站还没有镇甸,一律以正规军分兵驻守。果兴阿也以极其强硬的口吻,向乌里雅苏台将军麟兴行文,要求乌里雅苏台改旗易帜,各部盟旗全面归化满洲。大将军居然顺从了商会的意见,大军进逼乌里雅苏台,准备把外蒙古变成北满州的一部分。
果兴阿这个人对于权谋什么的真的不在意,不然他也不会把行政权全都交给皮润民。而且对于资本战争,果兴阿可是很来劲的,这是资本主义国家向帝国主义国家进化的重要标志。果兴阿一直想打这种在战争却没有机会,这次终于有人提出来了,果兴阿当然不会想那么多。果兴阿下决断之前,接见了皮润民引荐来的商会代表们。
“进兵乌里雅苏台军费开支巨大,政府现在根本没这部分的预算。”果兴阿想打仗,但是资本战争就得有资本战争的规则。
“所有的军费,我们都出了!”商人们万没想到居然可以见到果兴阿,个个兴奋异常,没什么是他们不敢答应的。
“去外蒙得修铁路,我没钱!”果兴阿依旧直接。
“我们做生意也得用铁路,我也愿意先期捐资修路!”商人们非常的上路。
“你们要草原的牲口,同时想把东西买到草原去,我们能得到什么?”果兴阿的最后一个问题很失身份。
“我们愿意一次性捐资助战七千万!”商人们见到果兴阿过于兴奋,把剩下的预算都给说出了。
“干了!”果兴阿预计收服外蒙得花一点五个亿,后期立竿见影的大宗收入约合三千多万,商人们这次出了一个亿果兴阿可够本了。花两千万收服外蒙,可是笔合算的好买卖,将来蒙古广袤的地域上产生的税收,预计十年便能过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