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这次针对京西北、海淀、圆明园一带的进攻,主要是为了发泄巴夏礼使团被虐待羞辱的怒火,并且试探幽灵部队对于联军京郊攻势的反应。联军的补给运输命脉槽白河,在十一月初就要结冰,如果是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还好些,但是现在有了果兴阿搅局,战事已经被拖延到了十月下旬。联军本已孱弱的运输能力更是大为受限,如果在京郊爆发一次大战,联军的补给系统必将趋于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防止部队陷入危局,联军的高层会议决定,无论如何要赶在槽白河彻底封冻之前结束战争。故而高层们提前预设了战事的最后结束期限,法军统帅蒙托邦计划法军在十一月底前离开北京。英军统帅格兰特,目前还在果兴阿那里当战俘,米切尔定不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最后由额尔金几人共同决定,最晚也要在十二月一日前撤离。总而言之一句话,仗,必须在一个月内打完。
不过眼下想速战速决并不现实,北京城雄伟的城墙实在太过坚固,幽灵部队也杳无踪迹,常规的战争手段绝对无法顺利完结战事。某些极端方式强制达至战争目的手段,被额尔金为代表的英国使团提了出来。譬如,火烧圆明园。
战争开始之前,英法双方有一个共识,就是要保证《天津条约》的严格实行和向北京派驻使节两项条款,就要必须凭武力进入清帝国统治的中心——北京城。由始至终,英法的战略目的,都是通过占领北京城这一标志性目标,进而逼迫清政府投降。虽然果兴阿出来搅局之后,法方的态度一再松动,但是以额尔金为首的英方,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一打算。
不过现在联军方面的处境有些尴尬,不仅是背后的幽灵部队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军事压力,逃跑的人同样让他们非常难堪。英法联军兵临城下之后,咸丰皇帝和恭亲王奕?全都颠了。不过大清朝廷可并没有投降,也没人出来说一声是战是和,而城内官员亦无人负有交涉之权。这下联军就尴尬了,他们是来谈条约的,不是来灭亡大清的,他们也没有灭亡大清的能力。他们迫切的需要大清站出一个人来,向他们宣布投降,接受他们的条约,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打下去。
“《万国公法》的规定,凡使臣被杀,他日破城,鸡犬不留。我们应该去摧毁北京城,毁灭大清帝国的宫殿,惩罚他们犯下的罪行,羞辱他们的皇帝!” 夏巴礼使团人质事件,给了额尔金一个绝好的复仇机会和借口,使他能取得英国国内新闻界的支持,避免自己陷入不利舆论漩涡的同时,还可以根据形势发展来调整既定战略。
“我们曾承诺过,如果占领北京,将维护北京城内的秩序和财产安全,如果摧毁紫禁城,乃至于毁灭整个北京城,就等于违背了自身的承诺。”葛罗和蒙托邦都反对额尔金的这个提议,一来他们真的非常重视之前的承诺,二来他们根本就不认为额尔金的提议有可行性。摧毁北京城和紫禁城,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大清源源不断的援军,绝对能在北京城被毁掉之前,毁灭联军的主力。
“我们应该要求清政府,在天津修建一块规模巨大的赎罪纪念碑,把夏巴礼他们的遭遇,以及清政府对于该事件的赔偿、皇帝对于遇难者的忏悔都刻在上面!”额尔金对于法方的反对不予理睬,他也知道拆毁紫禁城、摧毁北京城并不现实。
“我们可以在谈判的时候提出要求,具体的事宜可以谈判的时候再谈!”葛罗觉得额尔金的要求,就是毫无意义的泄愤举动,他也不觉得骄傲的大清皇帝会同意这种事情。
“我们应该惩罚大清的皇帝,拆毁他的皇宫!”葛罗的态度,有些激怒额尔金了,让他愤怒的再次提出了拆毁紫禁城。
额尔金表现出的急躁,非常不符合他全权外交官的身份,但是他在英国混的实在是惨了些,让他不急不行。僧格林沁差点被御史言官把祖坟给骂裂了,额尔金在应该的待遇也差不多。
英国巴麦尊内阁的反对者认为,之前大沽之战的惨败,完全事额尔金误判的责任。甚至在倒霉蛋巴夏礼的眼里,额尔金完全是被巴麦尊内阁,以“赎罪者”身份重新派来中国的。额尔金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如果这次的中国之行,再出什么差错,额尔金的政治生命基本就算是完结了。
正是因为额尔金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从此次远征开始之际,他便一改往日的沉稳与谨慎,变得暴躁、激进,急于以胜利来弥补英方的损失,“封住政府里攻击他的嘴巴”。
相较而言,法方的葛罗和蒙托邦完全没有这中顾虑,此次远征也是在避免过于激进、推翻清廷的前提下,稳中求进,以顺利完成既定任务为目的的。
联军高层内部日渐公开的矛盾和不利的个人处境,促使额尔金急切寻求一种“既严厉又迅速,而且又不伤及北京,而且要特别给大清皇帝沉重的一击”的方式。以保证大清能赶紧派个人出来把条约给签了,结束目前战不能战、和不能和的尴尬局面。
在额尔金看来,摧毁皇宫或者某些地标性的建筑,可算作完成以上目的的最佳选择。因为此举不仅可以击溃清军抵挡联军的信心,从而尽快结束战争,而且也会及早摆脱英军在英法政治同盟关系上的不利地位。
“先生,你的建议,仅仅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复仇。”葛罗对于额尔金已经有些无语了。
“我们的士兵已经去攻击圆明园了,那里是大清皇帝的私人财产,而且皇帝每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渡过,他肯定对那里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巴夏礼等人一直被关押在那里,我们应该把圆明园夷为平地,让大清皇帝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同时我们无辜的使节应该获得赔偿,我要求清政府赔30万两给受害的英国人及遇难者家属。”额尔金把矛头对准了圆明园,他要毁掉咸丰皇帝心爱的夏宫。
“英国佬坚持做这种明显没有合理理由的事情,一定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动机。他们这种奇怪的行为,肯定不会符合我们法国的利益,我们绝对不能支持他们。”蒙托邦觉得额尔金完全不可理喻,所以偷偷在葛罗耳边嘀咕了几句,他可不相信英国佬会没有阴谋。两年前的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后,英法同盟逐渐疏离,同盟关系已日益紧张,私底下的刀子从来都没有停过。
其实蒙托邦也有错怪额尔金的地方那个,格兰特被果兴阿弄走了之后,额尔金对于军事上的判断,出现严重的误差,他有些盲目的乐观了。包括幽灵部队,补给线危机等问题,都不在额尔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法国出的兵本来就比英国少,而法军的“自尊心”却要求在作战时英国出动与其相等的兵力,结果把守卫基地、保护交通线等后勤维护工作留给英军独自承担。所以在一线做主力部队法军,在额尔金的眼泪还是一个巨大的累赘。
“清政府的确应该向我没做出赔偿,但是现在不是我们激化矛盾的时候。我建议,要求清政府赔偿给被俘人质总计20万两的抚恤金,并归还康熙年间各省天主教堂和修善在中国的传教士的坟茔。”葛罗也觉得他不算可爱的英国同僚,已经被本国的反对派议员给逼疯了。
“圆明园必须被摧毁,大清皇帝必须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额尔金早就不相信法国人了,他已经发现葛罗与俄国公使伊格纳提耶夫往来密切,而老毛子很可能充当了法国与恭亲王奕?之间的调停人。在遥远的东方,额尔金已经明显感觉到法俄在华关系已超越了法英关系。既然法国佬已经不是他的亲密战友了,他也就没有听取法国佬建议的必要了。
英国米切尔,约翰·米切尔中将,接受了额尔金的命令,指挥英军第一师、第六十步枪营和第十五旁遮普步兵团,向包括圆明园在内的“三山五园”皇家园林发起了进攻。他们将接应目前已经进入圆明园的法军和英军,并且完成摧毁圆明园的任务。气鼓鼓的额尔金,还以英法远征军司令部的名义发布了公告:
宇宙之中,任何人物,无论其贵如帝王,既犯虚伪欺诈、违背人道之罪,即不能逃脱其应有之责任与刑罚!东方中国政府专制主义之野蛮,必将失败,吾等如今行为,乃为公平正义而为之。若对于中国政府所为不顾国际公法之残酷行为,不予以久远之印象,英国国民必为之不满。若现即与之媾和,订约撤兵而退出,满清政府必以吾国人民为可以任意捕杀无忌,在此点上必须警醒其迷梦也!
兹为责罚清帝不守前约及违反和约起见,吾军将焚烧圆明园。所有种种违约行动,人民未参与其间,决不加以伤害,惟于清室专制政府,不能不惩罚之也!
不过没有人知道,威尔逊正在狼狈的逃亡的路上,三山五园目前已经是果兴阿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