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达平已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这让他感到无尽的屈辱。黄达平不是没有败过,他的部队更是曾经打过不少的败仗,但是像这次败的这么憋屈,却是第一次。九成的时间都是他在压着人家打,结果胜利在望的时候功亏一篑了。而且是一败涂地,被兵力只有四分之一的清军彻底击败。
黄达平本想坚守营垒,结果被溃兵的人流推着,他直接跑过了营地。他甚至看到冲进营地清军已经队形散乱,而且指挥也出了问题,并没有及时的追击太平军。可无法掌控部队的黄达平,只能看着最后的战机在眼前溜走。太平军已经没有回头再战的可能了,逃命是现在唯一的主题。
又被人群裹挟了一大段路之后,黄达平终于聚集了自己的亲兵,开始逐渐的把部队拉回自己的麾下。追击的清军只有骑兵,虽然不断在外围绞杀着离散的士兵,但对太平军大队的威胁并不大。这些骑兵只有一百人左右,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冲击大队的太平军,只能在外围骚扰驱赶太平军。只要黄达平重新整队,该逃跑的就是这些清军骑兵了。
纳什的心情比黄达平好不了多少,因为现在和他配合的搭档叫哈坦。果兴阿的命令明明是两个连队交替掩护追击,争取追歼残敌。哈坦却完全把他当成了后勤人员。好像赛跑一样第一个就冲了出去,纳什好容易赶上,哈坦就扔给纳什几个俘虏和一些缴获,偶尔还有几个突击连的伤员。然后哈坦就又疯一样的跑了,好像生怕纳什抢他的功劳一样。
“哈坦不就那样,你就别生气啦!”原来的四排长,现在的三连指导员得贵劝道。
“老子快成他跟班啦!我他妈是在后面跟着给他拿东西的啊!”看着队伍里凌乱的缴获和太平军的俘虏,纳什就是一肚子火气。
“这些年啦!你还不了解他,算啦!”得贵其实心里也不舒服,哈坦这么干有点欺负人了,一点功劳也没给三连留啊!追歼残敌可是好事,损失小功劳大缴获还多,哈坦自己吃独食,谁不气愤呢!不过指导员得有指导员的高度,得贵不能跟着拱火。
“老佐领在的时候,他哈坦就横踢马槽的,除了有品级的几位爷,谁他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换了新佐领了,他还他妈的欺负咱们!”纳什越想越憋气。
“他不是失宠了嘛!争着露脸呢!让让他吧!”得贵笑着说道。
“嗯?”纳什听到了点新闻。
“除了有品级的几位老爷,老佐领眼前的红人就属哈坦,喜寿那个马屁精都不行。可现在呢!咱们哥几个不都上来了,哈坦也就出来了占这点便宜,回了佐领还不得和咱们平起平坐。佐领大老爷面前他敢多吃多占?”得贵笑眯眯的看着纳什。
“那到是,以前这小子见了老子,鼻孔都对着天,现在可没他得瑟的了,咱们都是连级!”纳什也有了笑模样。
“别说连级,长禄还是排级呢!他敢欺负长禄?”得贵也得意扬扬。
“长禄可是佐领直属,也是连级待遇的!”纳什心里知道,长禄可是果兴阿眼前得用的人,这次估计得混个首功。
“还有阿克敦呢!哈坦现在这么不顾吃相,也是让阿克敦给逼的!”得贵舔着嘴唇。
“佐领上次是不是说要是再扩编就让阿克敦当营长?”纳什忽然想起上次培训果兴阿随口说的话。
“嗯!”得贵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是随口说说吧!”纳什有点不敢相信。
“你在固安老家和阿克敦喝过酒吗?”得贵忽然问道。
“没有吧!记不得了!”纳什想了一下。
“别不记得了,在老家你知道阿克敦是谁嘛!”得贵笑道。
“纳什嘿嘿的笑着,不好接话了。现在他天天和阿克敦称兄道弟,其实果兴阿上位之前,他还真就不知道阿克敦是谁。佐领里没品级的专达有二十多人,几乎都相互认识。但也有个别,阿克敦就是个别之一。没钱又没人,而且也没什么本事,谁会记得他呢!路人甲而已。
“阿克敦在佐领面前可比咱们分量都足。整编之前佐领有品级的老爷们开了个会,就两个没品级的人参加了,一个是喜寿,一个是阿克敦。喜寿参会是弄火枪的奖赏,阿克敦呢?再说整编之前,又是查仓库,又是打下手,阿克敦可没轻忙活。”得贵八卦了起来。
“这次一连打的也不错啊!”纳什若有所思。
“何止不错,人家扛的是正面啊!听说阿克敦伤了以后,血流的一地都是,愣是一步没退。”得贵赞叹道。
“大功啊!”纳什也是频频点头。
“你再想想分人分装备的时候,人家阿克敦可是不争不抢,都可着好的,先给咱们和二连。有事的时候,反到是一连抢着干。这叫啥,胸怀宽广,无私奉献。佐领大老爷能不爱?”纳什的思想境界提升,可也是得贵政工工作的成绩。
“有道理!”纳什频频点头。
“老哥,要再提个营长,你说佐领大老爷会选谁?”得贵问道。
“阿克敦当这个营长,服气啊!”纳什也觉得自己做的差了太多。
“哈坦能不急吗?”得贵咧着嘴笑了起来。
“新佐领上来以后,阿克敦一直压着哈坦一头,哈坦这是真急了。”纳什也明白了过来。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带着队伍前行,忽然前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的巨响。两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同时在两人心头浮起。哈坦不会中埋伏了吧!
两人人急忙命令三连加速前进,当翻过一个小山包之后,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哈坦真的中埋伏了。两个小山包之间的道路上,已经是鲜血满地。突击连被分割包围成了两部分,被超过三百名太平军围攻。略靠后的一部人数大概两个排,利用灌木和石块掩护,正在用*和*节节抵抗,但还是被太平军不断的压缩着。而前面的两个排,已经和太平军陷入了肉搏的混战。但身着蓝色绵甲的清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十分勇猛并不落下风。
纳什的脑子嗡嗡直响,该怎么办?太平军和清军已经混战在了一起,如果三连火枪齐射,很肯能误伤友军。如果发动白刃冲锋,太平军人数依旧占据优势,只怕连自己的三连也要搭进去。
“得贵老哥,你带三排和四排在后面掩护,守住后路。我带一排和二排上,先把后面这些人捞出来。”纳什简单的和得贵交代了两句,便带着两个排加入了战团。
得贵和纳什配合颇为默契,纳什刚一出动,他就指挥三排和四排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两排交替射击,开始打击太平军的侧翼,给纳什提供火力掩护。纳什也没有一头撞进去,而是接近包围圈后,故意暴露吸引太平军注意力,减轻被围兄弟部队的压力,同时不断射击杀伤敌军。
被围的清军也发现了援军到达,开始突围向援军靠拢。*和*开路,太平军又需要承受两个方向的火力,包围圈渐渐松动。几轮冲击之后,太平军显然也觉得这块骨头滋味欠佳,开始收缩兵力,给突围清军放开了道路。
这部清军逃出来之后,纳什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多三。但并没有时间寒暄,太平军又玩了一次一张一弛。两部清军刚一汇合,纳什的射击节奏刚一乱,太平军就开始猛攻纳什。位置不佳,射速又不足以阻挡太平静的冲锋,不想陷入白刃战,连自己也被围的纳什,只能命令部队退却。直退回到了得贵所在的有利位置,才稳住了阵脚。
“这是怎么了?”缓了口气的纳什急切的向多三问道。
“哈坦完了!”多三哀叹着摇着头。
“啥?”得贵和纳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亲眼看见他被火枪打倒了!”多三垂头丧气。
“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如得贵所料,哈坦的确是急切的想立功表现自己。所以催着队伍猛跑,力争把三连甩的越远越好。一路上也的确追上了不少小股的掉队太平军,颇有些斩获。但一想到阿克敦重伤不下火线的身影,哈坦就觉得自己这点缴获不算啥。之后更是不管不顾的狂追,力求追上太平军大队。
追到这个小山包的时候,多三和哈坦起了争执。一是多三觉得这里地势虽然只是小有起伏,但两山之间灌木颇多,太平军有埋伏的可能,应该先探探路。二是多三有些看不过眼哈坦的贪功,一点功劳油水都不留给三连实在有些过分,突击连这么难看的吃相,以后还怎么和兄弟部队相处。
哈坦却完全不想理多三这一套,只想尽快追击。太平军都被打散了,还有骑兵连尾随追击,那里会有什么埋伏。三连他更是不想顾忌,多吃一口是一口,吃相难看归难看,吃饱了才是真格的。
一番争执过后,两人谁也说不服谁,只能分兵。哈坦带着三排和四排在前开路,多三带着一排和二排殿后。结果哈坦一脚踏入了太平军的埋伏,被太平军埋伏在灌木中的狙击手第一枪就给放倒了,一百多太平军迅速包围了群龙无首的清军。多三急忙带兵增援,可太平军居然是个连环套,刚一下山的多三也被二百多人给包围了。
被围的多三还有些空间,急忙找了掩护就地防御。而群龙无首的前部清军,可一开始就是肉搏混战了。不过多三看到前部短暂混乱后,很快恢复了指挥,虽然是白刃搏杀,但也进退有度,而且还打出了*和冷兵器的配合。太平军不多的火枪都调来和多三对射,前部到还能坚持。
简单了解了情况以后,纳什也发现前方混战中的清军的确打的有声有色。虽然队形已经混乱,但还能组成一个防御阵型。士兵可以有序的退回阵内给*装弹,或者恢复体力,但如何援救还是让纳什头大不已。太平军已经针对纳什设置防御,而且组成了火枪方阵。纳什自信对射可以击溃太平军,但是自己的伤亡估计也小不了。救出五十人,搭进去八十人可就得不偿失了。纳什正在苦思对策的时候,大地忽然出现了轻微的震动,太平军的后方,传来了阵阵的喊杀声。
“发匪还有援兵!”三人同时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