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残眼角看着那细腻的笔画,一笔一画,并不像是一个初画者的。
那黑色墨笔的勾勒下,虽然没有上色,可是那莲的开态却已经娆美而出了,他微一讶异,不由地望正了过去。
只见她轻轻地勾勒着,笔墨很浅很浅,可是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么地到位,而且,她下笔,并不像别人一般需要怎么犹豫或是怎么仔细地观摩的,仿佛那画早就在心中了一般。
一朵又一朵的并蹄莲对对在那纸上绽放了出来。
或是灿烂盛开,或是含苞待发,或是已经开败垂落,每一朵,每一分姿态都尽到了好处,不由地惊叹,这样的画技,不比宫廷画师差到那里去的。
甚至,比那些画师多了一分灵气,显得动人非常。
他不由惊呆了,望向了连清清,只见她低垂着头,认真而仔细,双眼,紧紧地盯着画中,仿佛在她的眼中,全天下,就只剩下了那画一般,那么地认真,又那么地美丽。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认真的女子,会是这样的美。
那倾城的容貌,反倒是其次了。
他淡淡一笑,看着那发鬓处垂落的几缕发丝,伸出了手,轻轻地掬向了她的耳后,动作是自己也没有想过的轻柔。
“啊……”本是全心全意地画着画的连清清,被他忽然间一碰,一惊之下,呼了出来,手中的笔微一震,却是在那纸上,按下了一点深深的墨色。
“怎么了?”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他的脸上,带着不悦,他又不明毒蛇猛兽,她有必要如此吃惊吗?
“皇上,臣妾失礼了!”她低头说道,心中却是带着惊慌,这个凤一残,真是让人不省心,突然间那样的亲昵抚摸,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了?
他还问?
吓了她一跳也不知道。
“没事,只是可惜了这画了!”看着那已经初成的画,他带着遗憾,或许心底还有着不满。
不满她对于他的态度,那般的惊慌,把他当成什么了呢?
“这画……”她看了一眼,却是淡淡的笑了出来:“只是一点而已,有办法的!“
俏然一笑,脸上带着自信,手中的笔轻轻地涂改上去,那本点在了莲上的那一点大墨点,被她几个涂画,便成了一朵重叠的莲叶,大片的莲叶,间接于荷当中,倒看起来,不是那么地显眼,反倒显得十分地自然的。
他看着她那灵动的心思,不由地笑了:“朕还不知道清清作画竟也是如此擅长,这画,到了清清的手中,便变得十分美丽了!”
连清清一听笑了:“只是喜欢而已。”
“清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呢?”他似不经意般地问道。
她也没有多想,应道:“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了。”
一应之后,才惊觉不妥,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可是,她现在的身份,连丞相之女连清清,却是一个完全只识女红不识书画的女子的。
她真是大意。
脸色变了变,却是心情郁闷了起来,这个凤一残,他一定是故意在试探着自己的。
“可是朕为何听说,清清自小就不爱书画只爱女红呢?”他轻轻地问道,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那变了脸色的女子。
她的身上,总是透着古怪。
可他又说不出那里古怪。
连清清轻轻一笑:“臣妾五六岁那时,其实是很爱书画的,也学了不少,可是后来听娘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心里想着,才与德何种重要呢?思来想去,却还是德最重要,所以,臣妾后来就放弃了书画了,而开始学女红了,以至于后来人们只记得臣妾会女红,却无人知道臣妾其实也爱书画的。”
她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说道,自认为,这个谎言,应该算是完美的,因为记忆中,这个连清清,的确少时是学过书画的,不过因为觉得太难,所以就不肯学下去了。
而她,却把之说成了是为了德了。
听到她的话,他的眉眼中冷了几分,嘴角却是带笑,轻轻地问道:“清清觉得德才是最重要的吗?”
连清清点了点头,没有看向他:“当然,一个人,可以无才,可是却不能失德,德行一失,人也就等于失了。”
这就是做人的原则的。
“清清认为的德应该是什么样的德呢?是否与爱国,爱民,爱夫,爱子有关呢?”他淡淡地问道,脸上似笑非笑。
连清清,竟然认为德最重要,那么她心中的的所谓的德又是什么呢?
清清听到凤一残的话,抬起了头,看着那深遂的眼眸,她忽然意识到了他话中有话,于是也跟着轻轻一笑:“德自然是与爱国,爱民,爱夫,爱子有关的,毕竟,臣妾不只是一个妻子,更是一国之后,所以,臣妾自当是要爱国爱民后爱夫爱子的。”
“那父辈呢?”他又问道,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地,却是步步紧逼。
连清清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
却还是轻轻地说道:“不管何时,凡事都有正邪之分,身为父辈,我应当尽孝,却不会盲目地尽孝的,包括爱夫爱子也是如此的!”
“清清果然是明事理的!”他轻轻一笑,没有再问下去,可是眼中,却带着一抹冷讽。
“多谢皇上赞赏,臣妾做事也只是按着自己心中的那一座天平做事而已。”她只作没有看到,心中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只怕会当成自己在说着虚伪的话的,可是,身为她,该说的她还是会说出来的。
他信与不信,就看他的智慧了!
“那么清清你觉得,连相为人如何呢?”他想了想,又问道,嘴角带笑,却是语气尖锐,一击即中。在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却是足以致人于死地的,若是一句话不对,便是万劫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