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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阿娘的病早就好啦,写意谢过公子。”小姑娘抱着笨重的衣物,行了个笨拙的礼,又着急忙慌地解释,“原本早该来谢过公子的,只是嬷嬷知道之后就不准我去燕南阁了,说我会冲撞贵人……”
    她忽觉怀中一轻。郁白替她接过衣物,推开沉重的大门:“无妨。嬷嬷还说什么了?”
    写意对郁白不动声色的套话毫无防备之心,一边颠颠地跟在他后头,一边皱着张小脸纠结。嬷嬷还说过,燕南阁里那位郁公子身体不好脾气也怪,陛下偏纵着他,还不准旁人打扰,让她以后千万离这位祖宗远些,免得被陛下迁怒——可是她再小也知道,这些话怎么能对郁公子说?
    半晌,她憋出一句:“嬷嬷……嬷嬷说,公子是个好人,让我以后报恩。”
    郁白噗嗤一下笑出来。
    写意小脸一红,赶忙补救:“还没问过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郁白忍住笑,简单描述了下那两人长相:“你可见过这两人?”
    写意歪歪小脑瓜:“公子是说胡家那两兄弟吗?这宫里只有他们眉毛上边都长着黑痣。他们原先是冷宫看门的,今天听嬷嬷说他们搬到东头常禧殿打扫去了,也不知是为何。”
    郁白心里有了数,嘱咐写意几句有什么事来找他,折身离去。
    常禧殿的下人房里,白日里的两人正趁着暮色窃窃私语。
    一人一张张点着银票,感叹了两声主家出手大方,又道:“话说回来,郁公子如今可真是好性儿了,我现在还记得琴贵人,那剑直接就架到琴贵人脖子上,留了好深一道口子……”
    旁边之人一把夺过银票,斥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琴贵人,小心你的脑袋!这话万万不准说第二次!”
    “是是是,外人面前我当然不会多说,可……”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可你我都知道,这话是哪里流出来的。李公公的话不就是陛下的旨意,那这……”
    他瞪了一眼,看起来极其想把这张嘴缝上:“咱们这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活,你以为搬到这里来就是好住处了?指不定今晚就是阎罗殿!主子一个不顺心就能要了我们这条命,你还不管好你的嘴,少生是非,听见没?”
    说着他抿了口茶,恨铁不成钢地推一把:“听见没?”
    随着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响起,旁边的身影应声倒下。惊惧的视线下,日暮余晖照见了那人口鼻中涌出的黑血,以及那一盏打碎在地的白瓷茶碗。
    暮色无声,崭新的银票蘸着血洒了满地。见血封喉的毒药没给另一人继续出声的机会,轻轻松松地结果了今晚的第二条性命。
    也就在此时,郁白敲响了房门。
    借着最后一缕日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一天所见到的、听到的种种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回放,他不敢去想最可怕的可能,又回首望了眼蜿蜒流淌的血迹,沉默着关上门。
    一切如旧,仿佛从没人来过。
    天彻底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断了这么久,接下来会稳定更新的。
    第39章 那朕可做得被你勾了魂儿的书生?
    酒是宫廷玉液,花是粉黛满园,凤十一愁眉苦脸地蹲在郁白身边,不敢问他去了何处,也不敢提起那两个太监,半晌只哀怨叹息:“阿白,你别这样嘛。”
    “我怎样了?”郁白斜他一眼,往他怀里扔了个酒杯,“喝吗?”
    他心中闪过今日目睹的那场死亡。在饮食中下毒是宫中常用的技俩,然而用在两个太监身上却是杀鸡用牛刀。他们突然搬迁新居远离众人,不明不白地拿到远超寻常例银的银票,更是可疑。
    答案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加上那叠厚厚的银票,更像是替人办完事后被杀人灭口。而让他们办事的那个人,故意让自己听到这番流言,除了让自己不悦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郁白没有答案。
    凤十一接的从善如流。他知道郁白酒量不怎么样,瞅着这会儿差不多要醉了,便也破天荒地捞起酒杯斟了一杯,却迟迟未曾送入口中。
    “有时候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
    “你指什么?”
    将醉的人陡然出声,眼神清明地看着他,何曾有半分醉态。凤十一自知失言,即刻哑声。
    “忘了吧”,可以是宫人的污蔑和谣传,也可以是过去两年的记忆。谣传忘了便忘了,可若是那两年记忆并无一丝污垢,又何必“忘了便忘了”?
    在宫里待了这些日子,他岂会看不出赵钧的刻意隐瞒,看不出凤十一神经大条伪装下的步步谨慎?郁白捻酒杯在手,盯了他半晌,最终低头笑了笑:“算了,也是我心甘情愿。”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人会天真到相信有人能将皇位拱手相让——至少他不会。他上过战场,见识过权力争斗,知道皇位是白骨鲜血堆成,赵钧这样的人,岂会轻易将皇位拱手于人,只是因为飘渺的“喜欢”?
    可抛开理智,他又隐隐希望赵钧的承诺是真的,而且这希望还愈来愈浓烈。他希望赵钧的隐瞒是有难言之隐,希望赵钧除开那至高无上的君主之身外,的的确确留给自己了一份真心,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明月为证,绝无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