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湖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重重迷雾，一座岛屿静谧地躺在水波的怀抱中。
    岛屿边缘是一片翠绿草坪，柔软而坚韧的绿草格外密集、松软，如同一张厚实的羊毛毯，铺展在湖岸之上，还点缀着各色朵。
    岛屿中心则座落着一片浓密的苹果林。树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实，红彤彤的苹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几匹雪白的独角兽，奔行在林间。
    无比恬静美好的样子。
    但这时，岛边的湖水突然如沸腾一样开始激荡，并不断散出红光。
    随着哗啦一声，一个身披金甲，高大健硕但面部苍白的身影，突然从湖泊中冒出。
    美丽的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漫步踩在草坪上，但每走过的一步都会在原野上留下一块不断扩增的深褐色菌毯，将这片盎然的园化作另一种生机勃勃的模样。
    这是被感染的皇帝，主宰的备用躯体。
    漫步在渐渐变色的草原上，主宰四处打量着这片空间。
    无论是景观还是溢散出的魔法气息，都很像是阿瓦隆，也就是白精灵大贤者薇薇安的私人维度。
    但主宰知道这里不是。
    因为真正的阿瓦隆早就成了一座虫巢。
    湖泊因为蕴含魔法的力量，盖上了一座感染深渊，解析白精灵巫术；精心培育的苹果林也已经异化，培育成了一头海德拉，还是英雄单位；林中的独角兽更是被送到了莫塔那里，充填稀缺的独角兽基因库。
    事实上，这里根本就不是单纯的物质维度。
    主宰在解析骑士王英灵的记忆时在它精神的深处发现了这里。不是坐标信息，反而和骑士王英灵的思绪紧密贴合着。就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但也不是单纯的精神，不然主宰就直接将其拉入虫巢意志了。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备用躯体真的踏足其中。
    应该是依托于巫术、思念，再加上骑士王这个十三阶单位的配合，制造出的一个亦真亦假的梦境世界。
    对比骑士王英灵和白精灵的记忆，这应该就是白精灵的人造世界技术。
    和地精完全不同的技术路线。
    简单来讲，地精是研究晶壁结构，建立数学模型，通过机魂和定向魂爆制造规则脉冲，建立新晶壁。
    白精灵则是制作一个梦境，通过巫术引导灵魂扭曲现实，打破梦境和现实的隔阂。
    当梦境的“真实程度”超过现实，只要稍加刺激，现实世界的个体就能在梦境世界中“醒来”。在现实世界的表现，应该就是白精灵们集体掉线的模样。
    很难说这两条路线谁更优秀，但考虑到幽能和心灵的密切关系，无疑是梦世界方法对虫群更有参考价值。
    作为一个私人维度，阿瓦隆不算太大。
    很快，主宰便来到了苹果林的中央。
    一名持杖的灰衣老者，正立在菌毯化的苹果林中，好像等候多时了：“您来了，尊敬的虫潮之主。”
    主宰没有多废话，伸手虚点。
    原始精华牵引渗入脚下菌毯。
    生物组织在翻涌中化作无数触须，激射到老者身旁，一条条接驳在他的身体上。
    老头轻摇魔杖，但除了用魔法保证自己的嘴部暴露在外还能说话外，并没有作出抵抗：“请您稍安勿躁，我只是一个残响，无法承受您的伟力。”
    “你的目的？”主宰简短问道。
    老人诚恳回复：“为您答疑，虫潮之主。”
    主宰当然不会相信老头只这一个目的，但并不妨碍他继续发问：“告诉我白精灵的位置。”
    “很遗憾，哪怕母树也没有测绘过幻想乡的坐标。”灰衣老人语调平和，“我们既然选择了逃离，就不会主动留下脚印。”
    主宰并不意外，和埃琳预计的一样。
    面对十四阶单位，任何一丝的信息外漏都是极度危险的。祂们甚至能够否认熵增，让已经无意义的信息重新归序。
    隐瞒的最好办法，就是做到连自己也不知道。“您现在其实非常危险。”见主宰没再发问，灰衣老人主动道，“现在是双柱神的纪元，世间除祂之外的亘古者要么逃离，要么死亡。而您，马上有能力威胁到祂，进而干预祂的终极对决，祂不会允许您的存在的。”
    主宰确实马上就要晋升到十四阶了。
    但那是十四阶幽能，又不是扭曲力量，不在古神的“视野”范围中。再加上秩序与混乱被突变世界牵扯精力，主宰还是有信心瞒一段时间的。
    但老者随机说到：“人类的皇帝已经成为了秩序神眷。”
    主宰精神一振，这个他确实不知道。
    在人类飞升之后，虫群对帝国真理笼罩的范围的控制力下降，哪怕埃琳麾下的机械虫群已经在尽力布设月炬网络，也没能抵消幽能被限制的劣势。
    在皇帝坐上王座后，十三阶单位配合规则牵引，王座世界更是成了视野黑洞。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情报，皇帝那里有真理机器。十四阶幽能或许能瞒过古神的感知，但不一定瞒得过真理机器的推衍计算。
    也就是通过虫群数量和高阶单位强度估算主宰力量范围。
    但这也让主宰心生疑惑：“你又如何得知？”
    白精灵芙兰作为白精灵代表，之前确实一直待在帝国腹地，但主宰可以肯定皇帝不会将这种机密告诉她。
    他很了解皇帝，那就是一个人类至上者。哪怕现在这具“被感染的皇帝尸体”内都还充斥着对人类的爱，不可能对一个异形掏心掏肺。
    灰衣老者很快给出答案：“帝国背后的那位亘古者，和我们还有着联系。”
    主宰皱眉，不是说古神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吗？
    “那位不太一样，祂无法被杀死，于是被秩序与混乱合力封印在了一处秘境中。”
    “无法被杀死？”
    “祂被人称呼为概率、幸运、奇迹……不过传颂最多的，还是希望。”
    希望？主宰不由愕然，他一直以为皇帝背后的古神应该是“忠诚”、“平衡”、“种族歧·视”这类古神……来着。
    既然以希望为执念，就代表这个古神最擅长的就是死中求活。能活下来也就正常了。
    主宰突然转而问道：“古神都是以概念为名吗？”
    “并不是，亘古者是有正常名字的。”作为最古老的文明，白精灵果然知晓更多上古辛密，“在比混乱纪元更古老的纪元，亘古者们和灵类与元素生灵共同生存着，或者说各种生命寄生在亘古者体内。
    那时的亘古者们，有着喜好、情绪，甚至有些是可以交流的。只是到后来渐渐都疯癫了。”
    “为什么？”
    “您应该知道的，或者说您应该有所察觉。”
    “察觉什么？”
    “您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灰衣老者以循循善诱的语气轻声问道。
    主宰再次皱眉。
    灰衣老人更进一步：“星空之灵维系着万物运行之理，那么思绪流转又是何物维系？”
    既然物理规则是在星辰的扭曲下维持的，那么“灵魂可以扭曲现实”这一规则，又是在谁的扭曲下维持的？
    灰衣老人还想要说话。
    却见主宰一伸手：“可以了。”
    灰衣老人露出愕然的神色：“您不在乎这些吗？”
    “非常在意，”主宰解释了一句，“但原始精华已经适应了你的生命形式，剩下的消息，我会自己去看。”
    两人谈话间，束缚住灰衣老人的触须已经分化出了诸多器官，深度参与了老人体内的能量流转，足以构建一道稳定的桥梁。
    被感染的皇帝双目闪烁起红光，经过神经转码，主宰的心灵侵入这个由巫术维持的意识回响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