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无泪之城】
    忘情森林深处。
    阴世幽泉。
    面对这能灭绝人间，连魔界的妖魔也无法幸免的魔气。
    浓厚似将阳光也吞没的魔气。
    修长的魔影只是深吸一口气，任其涌入鼻腔。
    “莫邪呀，莫邪，你真要为这个世界做干将的敌人？”
    “你是【天魔妖矿】所铸，正气是后天赋予你的，你的本性和我一样，都是魔。”
    闪耀着浓烈正气，仿佛浩然正气的结晶，即使阴世幽泉也无法遮掩其光辉的正道第一神兵莫邪，此刻剑身的辉光却开始闪烁，仿佛在为魔影的话而动摇。
    一道疯疯癫癫的身影打断了这场交流。
    “诶，六道，嘿嘿，你这死鬼，不对，你已经死了，是我错了，三娘，我不该让红叶，不，我没错，我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燕赤霞？”魔影不悦地扬眉，缓步走到了泉眼之外，阳光洒在其完美无瑕，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赫然是七夜，“我本打算暂且放过你的。毕竟我不是六道那老鬼的亲生儿子。”
    随着七夜的靠近。
    空气中隐没着的无处不在的魔气，以及燕赤霞体内的，都被瞬间抽离。
    “你是谁？为何要靠近【阴世幽泉】！”魔气的抽离让燕赤霞清醒。
    他本要直接动手，但眼前的男人身上的魔气似要比【阴世幽泉】的还要磅礴。
    传说，幽泉的最深处通往阴间地狱，这自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魔气，一旦爆发，天地都会重归混沌，三界俱灭。
    人乃至魔，甚至仙，如何能比肩天地？
    这已超乎了他的想象。
    同时，他疯疯癫癫时的记忆也一一涌上心头，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你是干将？毁掉铸剑城的干将？你和阴月皇朝到底什么关系？”
    “你错了。”七夜叹气，“毁掉那座城的不是干将，而是将本该封印的【天魔妖矿】与我的【六合晶英】调换的一夕。他卑鄙的用【六合晶英】打造了[一夕剑]。”
    “而我却以【天魔妖矿】铸剑，开启了你我都耳熟能详的七世诅咒。”
    “你的故事只是看似很符合逻辑，开创阴月皇朝的一夕肯定是个坏得流脓的家伙。”燕赤霞点头又摇头，“但【六合晶英】乃是天地正气的结晶，正道的稀世宝材，它铸造的剑怎会是魔剑[一夕]？”
    “是啊。邪恶的【天魔妖矿】打造的雌雄宝剑，一个为正，一个为邪。正义的【六合晶英】铸就了魔道至宝。这的确很不符合常理。”七夜看向燕赤霞，“但你也不一样吗？”
    “正道的魁首，玄心正宗的宗主，本该在二十年前红河村救世的你，却反而促成了灭世的源头。”
    “是你，一时心软，放过了那两个婴儿。”
    “但这也是你的灵机。”
    “今天，我会饶恕你的灵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燕赤霞状若癫狂，“阴月皇朝夺走的分明是女婴！”
    “燕赤霞，你什么时候产生了，你保护的男婴是七世怨侣之一的错觉？”七夜上前一步，愉悦地说，“事实上，无论是女婴还是男婴，都在我皇朝的手里。”
    “你很敏锐，我的确就是那个男婴。”
    “这七世诅咒的源头，问天老人的另一个弟子干将，真正应该砍断【问天剑】，迎娶莫邪的人。”
    “你找回了一切？”燕赤霞如临大敌。
    “不？”七夜摇头，“我还没找回干将，回收那仍未毁灭，时间仍旧静止在五百年前那一天的【无泪之城】。”
    呲——
    一道突然的剑气，将燕赤霞命中，使其无法动弹。
    “都说了，我不会杀你。”七夜笑着说，“你就别想着反抗，失去活命的机会了。”
    “去吧，挣脱后，去通知金光吧。”
    “这世间注定被魔染，化作魔世。”
    “未免你们提前覆灭，我会先解决【阴世幽泉】这个麻烦。”
    他大步走入了魔气之中，[莫邪]似是发出了一道愉快的剑鸣。
    魔宫。
    “圣君，这是？”床榻上，小倩起身披上纱衣，她有些疑惑。
    面前悬浮的剑分明散发着对她极为致命的正气，可她却对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亲近感，无来由地笃定自己不会被它伤害。
    “握住它。”七夜说。
    “是。”小倩没有丝毫犹豫。
    素白的手握住剑柄的下一秒，她那一直带着狐妖特有的柔媚的脸冻结了，迎来的是泪。
    “我的心好痛我忽然觉得好悲伤那女人是谁？”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女人，坚定地跳入了铸剑炉。
    “莫邪，她的名字是莫邪。”七夜握住了小倩的手，“这也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小倩无比柔顺地随着七夜的大手前进，然后任其像妆点洋娃娃一样打扮自己。
    她似是与那个女人合二为一，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等她回过神时
    “幻波池？”
    “是啊，幻波池。”桥上，七夜挥手在池面拂过。
    “这是我？”小倩惊讶地看向里面的那个躯壳，属于人类，甚至还有着鲜活气息的躯壳。
    她手里的那把剑，也开始为其颤动。
    “有一个地方，你必须作为莫邪去。”七夜按压在小倩后背的手掌轻微用力。
    赫赫——
    伴随着大喘气的声音，池中那个躯壳醒了过来。
    “圣君？”小倩无比疑惑。
    新月下，七夜搂住了昏睡的自己，朝她伸出了手，而她在冰凉的池水中。
    等她握住七夜的手，从池水中起身。
    周遭的一切又开始大变样。七夜消失了。
    那把剑又出现在了自己手中，只身着底衣的身体，穿上了七夜为其穿上的衣装。
    仿佛幻波池里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是一个陌生的街道，人类的城市。
    砖石地面上遍布一张张写满文字的纸。
    街道的对面，是一个陌生，如仙似佛的女人。
    “好久不见，天心表姐。”
    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她自己也觉得陌生，却又熟悉的话。
    “好久不见，”那个女人嘴唇颤抖着说出那个名字，“莫邪。”
    “圣君在哪里？”小倩后退，她终于从仿佛被另一个操控的幻觉中醒来，“又来了，我好想哭。”
    “这里是【无泪之城】。”女人叹气，似是透过小倩在看另一个人，“抱歉，我没有完成你的嘱托，我无法对干将下手。”
    “我也许的确是莫邪。圣君也是这样说的。但现在我只想知道圣君在哪里。”小倩说，她手中的[莫邪]的光辉随之闪烁，“他是我的一切，比任何事物都重要。”
    “[莫邪]与其说是正道神兵，更不如说是真爱之剑，是莫邪的爱，将【天魔妖矿】的魔力净化。即使是【阴世幽泉】也能镇压。”女人说，“我很羡慕你，我是个不敢爱，不敢恨的女人，不敢面对命运，完全违背了我所创造的【玄心奥妙诀】的心法。”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什么爱呀恨的，”小倩挥剑指向女人，“告诉我圣君在哪里？”
    “你所谓的圣君，一夕的传人，既然能将你送到【无泪之城】中，自然不会畏惧这个城池，还有其中的干将。”女人说，“我建议你好好聆听，或许这是他让你来到这儿的真正理由。”
    “七夜圣君当然是无敌的。他是历代圣君中最出色的一个。”小倩放下了剑。
    “我叫素天心。”女人叹气。“你知道七世怨侣么？”
    “我当然知道。”小倩说，“它是我们魔道向正道发起反攻，称霸整个人世的决定性武器。你大概是要说我就是那所谓的怨侣中的一个吧。”
    “我已经有预料了。莫邪或许就是我的第一世，诅咒的源头。”
    “我们皇朝做的也很成功。我的心已经全被七夜圣君占据。”
    “不管另一个怨侣是谁，我已没可能和他再在一起。”
    “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
    “是啊，你不是莫邪。她只是你的前世，而非你的今生。”素天心苦笑，“但我说的并不是这些，莫邪也不是诅咒真正的源头。”
    “曾经，这片大地是由天魔一族统治着。”
    “天魔生性残暴，到处都充斥着仇恨和鲜血，那时的世界宛如地狱一般。”
    “但是对魔来说，那才是一个单纯的世界。”
    “直到人类的出现，天魔一族的噩梦开始了。”
    “魔族被赶尽杀绝，只剩下月魔苟活在这个世界。”
    “月魔？”小倩疑惑，“我听说过她，她也曾经对魔宫下手，是镜无缘杀死了她，才将魔宫拯救。难道我们算不上魔？”
    “真正的魔是没有感情的。”素天心说，“也不会死去。他们的肉身和灵魂都无法彻底毁灭。【阴世幽泉】和【天魔星】就分别是他们残留在大地的肉身与无法被消灭的怨念和残灵的产物。”
    “你们只是投入了魔道。”
    “天魔星每20年的正月十五都会活跃一次，引发的天象就是【天魔冲七煞】。”
    “【天魔妖矿】就是天魔星落下的一块陨石。”
    “它落在了一夕，干将，莫邪的面前。”
    “它能锻造出世间最锋利的雌雄宝剑，但也会让铸造的人受到七世诅咒，作为接引【天魔星】力量重新降临人世的坐标，让这片土地重新变成魔的世界。”
    “是月魔？”小倩皱眉。
    “是。”素天心点头，“莫邪的父亲，一夕和干将的师傅在死前留下了遗言，能锻造出砍断他所铸造的【问天剑】的弟子，才能迎娶莫邪，继承这座铸剑城。”
    “【问天剑】是当世最锋利的剑。”
    “这座铸件城也是最有名的城池。”
    “莫邪更是人世间第一美人。”
    “【天魔妖矿】无疑是一个捷径。”
    “干将就是另一个怨侣吧，他忍不住使用了【天魔妖矿】？”小倩疑惑，“不对，莫邪应该是喜欢干将的，他们是互相相爱的。一夕——”
    “的确是一夕。”素天心说，“的确是他偷出了【天魔妖矿】，向它索求胜利。”
    “在他发现，干将的铸剑之术更优秀，干将与莫邪相爱，干将收到我送给他的【六合晶英】之后。”
    “一夕怎么胜利的？”小倩问。
    “他调换了【天魔妖矿】与【六合晶英】。”素天心沉声道，“他用【六合晶英】铸造的[一夕]砍断了[天问]。让莫邪不得不嫁给他。”
    “干将使用了错误的材料，会自我伪装的【天魔妖矿】，在婚礼的前一天他锻造出[干将]这把魔剑，并因此成魔。”
    “为了能让干将从诅咒中解脱，莫邪献祭了自己，用剩下的妖矿铸造了[莫邪]。”
    “跳进剑炉前，她拜托我用[莫邪]杀死干将，让她和干将都摆脱七世的诅咒。”
    “但你失败了。”小倩说。
    “是，我失败了。”素天心仰面望天，“我做不到杀死干将。一夕发现莫邪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他之后，对她和干将发出了诅咒，连带着正气凛然的[一夕]也一起堕入了魔道，开创了阴月皇朝。”
    “我封印了干将，但是他的悲哀并没有消失，反而渐渐侵蚀着这座城池。”
    “最后，他更是和这座城池合为一体。”
    “所以，到了这里的人，都会受到干将的悲哀的影响，忍不住流泪。”
    “但眼泪，又会让干将记起对莫邪痛苦的记忆，他就会现身，以血止泪。”
    “所以你称这里为【无泪之城】？”小倩问，“你该不会要哭了吧，我可不希望看见干将。”
    “我看守了干将无数岁月。我早已习惯他的悲哀。”素天心说，“后来，我发现，原来世间的爱情故事能够减轻干将的悲哀，也因为这样，我悟出了一套武功，来阻止【天魔妖矿】借莫邪和干将的七世转生的怨气力量祸劫苍生。”
    “只有爱才能镇压【天魔妖矿】的力量。”
    “所以我不断收集人间的爱情故事，阻止干将的杀戮，在【无泪之城】是不可以流泪的，因为眼泪是因悲哀而生，悲哀会冲淡爱的力量，让干将重生，再次开始杀戮。”
    “就是你刚刚说的【玄心奥妙诀】？”小倩问。
    素天心点头。
    “所以，我们其实是敌人？”小倩再次拔出了剑，“抱歉，我要追随七夜圣君，让魔染苍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