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买过我的大力丸?
听闻县城遭到叛军围困,王景旋即登上城门,举目远眺,果不其然瞧见了外面乱哄哄一片,视野之中出现了一群穿着打扮与叫子无异的乡勇。
这群乡勇人数近万,却衣衫褴褛,士卒面黄肌瘦不说,还缺少兵刃和铠甲,王景施展望气之术,顿时窥破叛军虚实,其兵煞之气,别说气成龙虎了,连犬相都凝聚不出,显然是一支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
别看叛军人潮人海声势浩大,但万余兵马,真正能打硬仗的可战之兵,怕是连两百人都没有。
王景的金鳞鱼甲金光灿灿,造型实在太过惹眼,因此刚出现在城头上,韦深和韦浅就远远看见了他的身影,顿时提着刀过来叫阵。
只见兄弟二人颇为豪勇,策马就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来,嘴里呜呀呀的怪叫着,仿佛在给自己壮胆。
韦深一边猛冲,嘴里还一边扯着大嗓门叫嚣道:“王景小儿,你这浪得虚名之辈,可敢出城与我兄弟二人一战?”
韦宾的部下,见韦深和韦浅如此勇迈,也是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为两人助威。
而在城门上,王景迎着喧嚣的寒风,只淡然的说了一句:“取我弓来。”
顿时两个身材壮硕的剑卫神色振奋地将王景那重一百二十七斤的霸王弓扛上前来,王景随手取出一只精钢箭矢,随即深吸一口气,便双臂发力,猛然将弓弦拉满:“去!”
声落箭出,快如疾电!
只见百丈之外,韦深未及反应,当场就脑门中箭。
随即便是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一般碎裂开来,炸开一片鲜血和脑。
脑浆拌着血水,直接糊了身旁的韦浅一脸,吓得他直接魂飞天外:“大……大哥?”
此时的韦浅哪里还记得之前的豪言壮语,他直接呆立当场,心中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应该恐惧。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在他的认知里,弓箭怎么可能射出百丈之外?
从小就在渑池县长大的兄弟二人,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所见所闻的高手,最强也不过是武道三境罢了。
甚至对于武道六境的品级划分,他们都是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兄弟联手,必可扬名海内,却不想成名的第一战就遇上了王景这样的杀神。
韦浅还在愣神之际,王景的第二箭已经杀来。
“我艹……”
话都没来得及骂出口,韦浅很快就步了他兄长韦深的后尘,来了个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
百丈之外,两箭双杀,王景再次以《神羽箭经》的绝世箭术威震三军,极大地震撼了敌我双方的士兵。
韦宾麾下的士卒,不是强征而来的乡民便是一些马贼和家丁,他们何时见过王景这等绝世猛将,因此当场就被吓破了胆。
“怪……怪物啊!”
“快逃啊,我不要死!”
数千乱军,直接溃散然后落荒而逃。
没有经过严密的组织和训练过的乌合之众,战斗意志就这般脆弱,哪怕人数再多,一旦主将战死,立刻就会士气崩溃。
两箭退敌之后的王景,却没有丝毫喜悦和得意,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命人收起霸王弓的时候,这才随口问了一句身旁的周泰道:“幼平,刚才那两人吼什么来着?”
被王景的箭术所震惊的周泰,这才回过神来,紧张地解释道:“属下不知,刚才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喧嚣,我也没听清,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另一边,溃散的叛军陆陆续续狼狈地逃回渑池韦氏的坞堡内,乌泱泱一大群人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涌进坞堡,随后神色惶急地关上大门,不少人直到这会儿才敢大口喘气,稍稍平抑心中的惊恐与不安。
韦宾见状错愕不已,他上前揪住其中一位手下便大声喝问起来:“县城呢,可有把县城拿下?”
不问还好,韦宾一说这事,被他抓住的那名手下当场就哭出了声,眸光中尽是惊恐的情绪:“家主,韦深和韦浅两位壮士被王景一人一箭射杀当场,我军兵败如山倒啊。”
“什么!”
韦宾听得脑壳疼,这近万兵马,可是韦家几代人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结果半天就葬送了大半?
“王景,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气得当场拔剑,想要带着剩下的人去和王景拼命。
然而朱铄不得不跳出来阻止:“仕邦还请三思,王景天资横溢神功盖世,你若真的去了,只会平白牺牲,当以大局为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不趁现在杀了王景,以后怕是就再无机会了,因此韦宾有些心烦:“那彦才你说我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王景离开,然后再带着朝廷的大军来灭了我渑池韦氏吗?”
相比于目光短浅还脾气暴躁的韦宾,朱铄显然更有心计和见识,他想了想,便建议道:“为今之计,当以全师为上。”
韦家虽是豪族,不缺藏书,然而韦宾却是不学无术,从未认认真真地读过几本,因此朱铄的话,他居然一时间没听懂。
朱铄心中暗骂韦宾是废物,但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低头,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转移到附近的山林之中,暂避锋芒,以待天变。”
韦宾听完直接无语,这不是在让自己认怂吗?
他刚想发火,可随后想想,现在确实打不过王景,认怂也不是不行,随即点头,采纳了了朱铄的建议。
等王景带兵杀来时,整个韦家的坞堡已经人去楼空。
“跑得还挺干脆。”
王景看着空无一人的坞堡,也没细想,听闻荀攸带着援军从洛阳赶了过来,便先行率军返回县城。
然而刚回到县城,都还没来得及跟荀攸说上几句话,就有手下跑来汇报:“将军,附近又有叛军出现,县城外围的村落遭受攻击。”
荀攸询问一番之后,顿时心中有数,对王景说道:“主公,这恐怕是叛军的游击战法。”
“游击战法?”
“没错。”
随后荀攸开始解释:“敌军的策略,必是知道我军兵锋锐利,他们无法抵挡,所以不得不避开正面冲突,避免自身遭到歼灭。而我军虽然强横,但却要镇压其余各郡的叛乱,无法久留于一地。”
游击战法,自古有之。
当初东汉的开国之君光武帝刘秀要清查田亩和人口,世家豪族便是以游记战术与朝廷官军周旋。
你来了,我就躲进深山老林。
你走了,我就杀出袭扰郡县。
豪族大多都是本地人,拥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和关系,不怕失去后勤补给,反而因为比外来的官军更加熟悉地形,从而坐拥地利优势,可以让官军疲于奔命,难以寻找叛军主力进行决战。
一旦展开持久战,别的不说,粮草的耗费就能让朝廷的财政崩溃。
荀攸直接道出了对方的目的:“敌军所谋者,不过是拖延时间,逼迫主公就范,然后通过谈判,争取到对他们更有利的谈和条件。”
随后荀攸又提醒王景:“主公,韦宾造乱,弘农郡的其他豪族虽暂无一人响应,但他们之中,必有人在观望,甚至暗中向韦宾提供情报乃至粮草和甲兵。世家与豪族同气连枝,我们若执意要战,那对手就绝不止是韦宾一人。”
“真是好算计,找个替死鬼出头就想将我逼上谈判桌?可惜啊,我这人软硬不吃,跟我玩阴的,大不了老子直接掀桌。”明白了敌人的战术策略之后,王景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当即吩咐左右:“传我命令,韦宾犯上作乱,渑池韦氏的家产尽数充公,收做军田。再给我召集渑池县的百姓,我要推行军屯之策,应征入伍者,可凭借军籍分配到一定数额的军田耕种,只需缴纳三成的佃租即可。”
“三成?”
荀攸听完一惊,随后笑道:“主公如此仁厚,百姓必誓死相随。”
三成的佃租,看似不少,实际上已经非常厚道了。
一般的豪族和地主,佃租的实际份额往往占四成以上,而且百姓还要承担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往往一年下来,真正落到自己手上的粮食,恐怕连一半都没有,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四成以下,动辄就要被各种强行摊派和催征弄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而王景租借的可是官田,有军队罩着,不受地方官府的管辖和盘剥,且转为军籍,还不用担心各种苛捐杂税与徭役落到自己身上,只需要上交固定的三成粮食,这简直是天大的善政!
荀攸只是略一思索,大为赞叹:“主公的破局之法,可谓妙极,而且一箭三雕,属下佩服佩服。”
“果然还是瞒不过公达你啊。”
王景跟着大笑出声,他的破局之法其实非常简单,伱韦宾不是觉得自己在渑池这一亩三分地上人脉深厚,能得到其他豪族的暗中襄助根本不怕官军围剿吗?
那我就断了你的根!
韦家的田产,将被划作官军田,并交由军户种植。
而军户基本上都是本地居民出身,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战斗意志必然坚决,丝毫没有与豪族妥协的可能。
王景要推行新的土地政策,要从世家和豪族身上割肉,自然要把百姓拉上自己的战车,才能无往而不利,所以才会搞出了一個类似于府兵制的制度作为临时的过渡政策,以换取各地百姓的支持。
荀攸又问了几个关于府兵制的问题,在王景一一解答之后,他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耕种军田者的军户,拥有军籍,平时务农,战时出征,此策真乃国策,可安天下也。不知主公,此等制度,可有名称?”
王景想了想,说道:“此制,我称之为府制兵。”
“府兵制?”
“没错,我欲在各郡各县,设立军府,清查田亩的同时,专门划分出一些土地,归属于军府管理,让军户进行耕种。这些军户,便是府兵,府兵平时务农,只需向军府缴纳定额的佃租,无需承担地方的赋税和徭役。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在需要的时候,必须为国征战。”
荀攸越是倾听,目光越是明亮:“府兵制,妙极!当真妙极!”
王景弄出来的这个政策,就是参照府兵制魔改的版本。
历史上的府兵制,起源于北魏,而后盛极一时,直至唐末才由于各种问题,而最终被弃之不用。
所谓府兵,其实就是由国家分配田地的民兵,平时无需纳税,靠耕种来养活自己。到了战时,则要自备武器铠甲,听从号令出征。
简单来说,府兵制其实就是进化版的屯田政策,而府兵也是兵农合一的典范。好处是成本低廉,而且解决了将领拥兵自重的问题。
不过府兵制的缺陷也不少,所以王景没有全盘照搬,依旧保留了一些屯田制的内核,比如军户依旧需要缴税,而武器装备,则由朝廷统一生产和分配。
军户不是正规军,而是被当成民兵来使用,平时的职责也是用于维持地方治安,以及防守作战。
至于对外作战,王景宁愿使用招募来的职业士兵,虽然成本高昂,但是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更有保障。
但是在汉代,府兵制毫无疑问是先进的,是符合这个时代生产力的军事制度。
尤其在节省成本方面,府兵制的优势尤为明显,让荀攸听了之后非常心动,很想立刻就大规模推行。
王景也没阻止,而是提醒他道:“这事可以现在就着手去办,先从渑池县开始试行吧,愿意应征入伍者,无论身份背景,都可编入军籍,成为府兵。”
最初的府兵制度,最大的问题就是强制加入,所以王景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就现在这年月,有田可耕,有饭可吃,根本不怕招不到人,到处都是无地的流民,他们为了能活命,什么条件都能接受,所以无需搞强征那一套。
几天后,渑池县城门口,新贴的榜单引来了大量的百姓围观。
年轻的猎户陈泽,正带着山中打到猎物,本想进城里换点粮食和盐,却不自觉地就被热闹的人群给吸引了目光。
这时候的百姓,大多不识字,陈泽不过是猎户之子,自然也不识字,但他又实在是想知道榜文上写着啥,便四处找人打听:“这榜上写着啥?咋这么多字?”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结果还真有人知道内情,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乡野游医意洋洋地朝他炫耀道:“上面写着啊,祁侯要在咱们县搞试点,推行府兵制。”
“当兵?这年头正经人谁当兵啊?”
“呵呵,说得好像你想当祁侯就愿意要似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矮子,人家北军还不一定要呢。”
“你说啥?我可是熊耳山一带最厉害的猎户咧,真要去选,还能选不上?”
“就你这瘦猴似的,能猎熊?”
“熊耳山没有熊!”
“没熊凭啥叫熊耳山?”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从出生的时候起,那地儿就叫熊耳山!”
虽然讨论很快就歪了楼,但陈泽还是知道了榜单上的内容更知道了只要应征入伍,就能分至少分到十亩地,还不用交税和服役。
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陈泽当即就心动了。
别看猎户听着挺自由,实际上就是一群无产者,苦哈哈。
打猎靠的可是运气,哪有种田的收益来的稳定和持久?
更何况山中多有猛兽,每年都有猎户葬身兽口,就算侥幸不死,留下一身伤病甚至终身残疾的,也大有人在。
干猎户这一行的,完全就是在与天挣命。
陈泽曾在城里见过那些风光无比的读书人,因此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像自己一样,目不识丁,一辈子只能当个下等人。
虽然他才十七岁,也没有老婆,但是家里的娘亲就经常说,做人嘛,一定要目光长远,志向远大。
陈泽觉得自己应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种他娘的十亩地!
来到应征的营地前,陈泽一脸错愕,这里人山人海,大排长龙,显然来应征的人不在少数。
实在是分配土地的这个政策真的是太香了,对于无地的流民吸引力尤为明显。
陈泽刚想过去排队,却意外看见了刚才为他解说榜单上内容的那个乡野游医,对方正点头哈腰地从一位军官那里领取赏钱。
“你骗我!”
陈泽暗中跟踪,然后在无人的巷子里,直接上去堵人。
乡野游医有点懵逼,显然没认出陈泽,而是满脸疑惑道:“你买过我的大力丸?”
“没有。”
“那是用过我的祖传秘方?”
“也没有!”
陈泽听得满头黑线,这说的都是些啥啊乱七八糟的,听着就莫名其妙。
而比陈泽更莫名其妙的,是被他揪着衣领的江湖术士,对方怒了:“那如何说我骗了你?难不成是想要抢劫,信不信老子报官?”
(本章完)